第213章 纷至沓来

贾环在大观园的后山处竟然听到一阵男女合欢时才会发出的呻吟之声，心中大感讶异。

大观园里因为住的尽是府里的奶奶、姑娘，管理比外边要严格许多，除了也在园子里住着的他和贾宝玉，再没有第三个青年男子常在这里，就是贾琏他们进来游乐，也只是各处看一下便出去，从来不会久留，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现在竟然有人偷偷溜进来做这样的好事，用色胆包天来形容已经不足夸了！

贾环起初还是不信会有男子溜进来，想的是会不会是两个女孩子在那边假凤虚鸾，他院中的那十二个小戏子里的藕官和蕊官，便有些这个苗头，常背着别人在一处起腻，但是贾环还没有真正见识过女女之间，是如何行事的。

心下好奇，便放轻脚步，悄悄往呻吟声传过来的地方摸去。

绕过几株花树，几块山石，在那边的山坡后面，芳草丛中，瞥见一个白花花的东西起起落落。

贾环只看了一眼，便连忙捂住了眼睛——只从那动作看，就不像是女孩和女孩！再多看，贾环怕自己张针眼。

心中暗骂：这是哪儿来的淫魔，行事如此大胆，光天化日之下，竟做出此等事来——你们怎么也要避避人，找一个正经的地方吧！

难道野合真的是一种情趣？

此刻府里的上下人等多在前面忙着贾母寿宴的事情，这里也算偏僻，轻易不会有人来，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再有一个像贾环这么清闲的，懵着头脑闯过来，这事儿可就难以收拾了。

最怕的，还是被林黛玉那些姐妹们撞破，虽然她们也都到了婚嫁的年纪，但是贾环可不想她们受到的第一堂性@教育，竟是这个。

便挺起身来，故意咳嗽了两声。

那边正在忘情缠绵的两男女，正要攀上极乐巅峰，忽然听到这几声咳嗽，登上从极乐的半山腰上坠落下来，唬得魂飞魄散——趴在上面的那个，被吓得银枪登时变蚯蚓，会不会影响以后，还不好说呢。

上面那个翻身落马，露出躺在下面的那个，她抬起头来，贾环瞟了一眼，认了出来，却是贾迎春房里的大丫鬟司棋。

贾环见司棋仍然撇着两条白生生的腿躺在那里发愣，视线在她腿上一扫而过，背过身去，呵斥道：“还不赶紧穿好衣服！”

司棋和那个跟她偷情的小厮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手忙脚乱地收拾衣服，才刚能遮住身子，便冲过来跪倒在贾环身后，一边磕头一边哭求道：“三爷饶命！三爷饶命！”

这确实是一件事关性命的大事！若是让王夫人等知道了这件事，司棋和那个小厮，就算这条命丢不掉，也得去了大半——第一条，这大观园里就容不得她了！

贾环转过身来，视线在司棋和那个小厮的身上扫了一下，沉声问道：“这是何人？”

司棋回道：“是奴婢的姑舅表兄，在琮三爷那里应差。”

贾环问道：“他是怎么进来的？你们这样多久了？”

司棋回道：“是趁着这几天府里忙乱，园子看守松懈了些，给看守角门的大娘了好处，才偷溜进来的，今天是第一次！”

贾环哪会信了她这鬼话，看他们方才互动的情形，哪里是第一次的样子？见他们两个怕得战战兢兢，说话都不利索了，贾环也无意出手整治他们。

且不说这事儿轮不轮得到他管，单是这司棋也是“金陵十二钗”又副册中人物，与袭人、晴雯她们并列，也是在贾环的拯救名单当中的，这一回就不好发落她。

但是，该告诫的，还是要敲打，沉声说道：“你也是在二姐姐身边服侍的老人了，知道这园子里的规矩，怎么能够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来？好在是被我撞见，若是换个人，又或者被二姐姐她们撞见，你们的命还要不要了？”

司棋和那小厮也知道后怕了，连忙又磕头求饶。

贾环叹息一声，摆手说道：“这回我可以当做没看见，但是绝对不能再有下一次了！如若不然，我也护不住你们，也不会再替你们回护了！”

司棋闻言，大喜过望，忙又磕头道谢。

贾环看了那个刚才在司棋身上酣战不已，奋勇非常，但是在事情败露之后，就被吓得肝胆俱裂，此时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都要让司棋一个女孩子出头的窝囊小厮一眼——真是白瞎了他生的一副小白脸的好相貌！

不想再为此事费神，转身离开，仍然往凸碧山庄去。

到了凸碧山庄，见李纨、贾探春也在，正在那里跟王熙凤说话。

贾环走过去，只听李纨说道：“这两天因为是老太太的千秋，连日来大摆筵宴，迎接四方来宾，公中的银子是流水一般的花出去，先前还剩下的几千两，如今已经使得一干二净了！”

“我们合计了一下，那几处房租地税的进项，总要等到九月中才能得，但是接下来，府里还有准备给南安王府的礼，又要预备下给娘娘的重阳节礼，还有几家红白大礼，少说也要三千两银子才够，这下竟接不上了！”

“我和三妹妹这两天愁得没法儿，头发都白了几根，还是想不出来腾挪的办法，只能来找你讨个主意。”

王熙凤撇了撇嘴，淡然说道：“公中没有银子，但是老太太、大太太、太太她们各自的房里，还能没有银子？怎么转借过来，暂顶一下，等房租地税的进项到了，再填补回去，也就是了。”

李纨笑道：“我也知道各房中银子都不少，但是老太太那里的，是给几个妹妹预留的嫁妆，还有宝玉、环兄弟他们结亲所用，轻易动不得；太太那里和大太太那里，你知道，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脸能从她们手里挪出银子来。”

王熙凤嗤鼻笑道：“你没有那么大的脸从她们那里挪出银子，难道我就有了不成？再说就是她们那里都不成，大嫂子你手里，也不是没有储备的，暂时拿出来顶一顶，到时候再收回去，不就行了！”

李纨虽然是个寡妇人家，之前在府里又不管事，但是贾母看她可怜，独独把她的月例提得跟王夫人她们一样，每个月都是二十两，再加上贾兰的，就是二十二两；另外还给了她几桩能够生财的生意，每年至少也有几百两银子的进项。

她平时所费，大都是公中出的，所以她得的银子，大半都攒起来了，如今让她拿出来三千两，根本不是问题。

但是，她现在虽然管家，却也没有那自己的银子，填公中的窟窿的道理，贾母、王夫人、邢夫人她们都不这样，哪轮到她一个守寡的媳妇充这个大头？

王熙凤道出此言，也只是跟她开个玩笑而已。

见她们着实愁烦，王熙凤虽然经历过这么多事情，在管家上面的心思已经淡了，但是只凭她们过往的情谊，也不好不帮她们，反正只是出出主意。

沉吟了一下，笑着说道：“如今事急从权，你们不好向老太太开口，便偷偷去跟鸳鸯说说——老太太私库的钥匙，都是她管着呢——把老太太一时用不着的金银家伙暂借一箱出来，把这个饥荒顶过去，过后再偷偷地给她补回去，如此神不知鬼不觉，你们也不用这么烦恼了。”

李纨听到此话，没可计较的，只能皱着眉头，和贾探春一起，到前面找鸳鸯商议此事去了。

贾环送她们离开，回来坐到王熙凤对面，摇头叹息道：“这个家是越来越难管了！难怪你一直不愿意好，原来是早料到了这个，要躲了这些烦心事呢！”

王熙凤瞪眼道：“是我不愿意好么？我整天都烧香拜佛求着这病快点好呢！但是，这糟心事一件接着一件，我就是躲到这里来，还是躲不干净，这不，她们遇到了难处，不去找太太，先来问我，我也是天生的劳碌命——看来只有死了，或者离了这里，才能彻底清静！”

贾环闻言，眼神闪烁——他一直以来给王熙凤灌输的思想，就是趁早脱离了贾府这棵将倒的大树，现在从王熙凤口中第一次听到她有“离了这里”的念头，往日的筹谋总算没有白费！

不过以他现在和王熙凤的关系，却不好明确建言让她离开，之前给她的灌输，也都是潜移默化的，如今只能嘿嘿赔笑。

这次过来本打算套近乎的喜鸾和四姐儿，这时候不在凸碧山庄里，而是去找林黛玉那些姐妹们玩儿去了，王熙凤心中烦闷，也没有和贾环颠鸾倒凤的心思，跟贾环说了一回话，便赶他走了。

贾环出了凸碧山庄，来到前边的议事厅，见李纨和贾探春两个正在那里对坐发愁，走过去问道：“怎么？难道是鸳鸯姐姐不愿意帮你们那个忙吗？”

李纨摇头说道：“这倒不是！鸳鸯还是很识大体的，一听我们那么说，就点头同意了。我们现在心烦的是另外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