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疯
“欢迎第二零七七四号修仙者‘镜’接入‘天道’。”
机械的声音从灵根响起,回荡在陆云生的脑海。但片刻之后,那机械的声音就开始急促起来,变成了慌乱的癫狂。
“镜,你现在身处严重污染地区,你身边共有四百三十三处污染,其中轻微污染者四百三十人,严重污染者一人,严重污染物一个,疑似腐化仙一尊。”
片刻的沉默之后。
“镜,请你将身边污染物全部清除,以仙道火焰焚烧。”
“收到了,之后我会去把这些污染全部清除的。”陆云生通过灵根与天道对话着,但其实并没有什么用。
毕竟天道已经疯了。
而天道所说的人数,大概就是以他筑基的修为所能探查到的人数,现在那些人都被天道认定为是污染物了,所以天道要求他将周围这些人全部杀掉。
但那些人都只不过是旧城区很普通的人,过着很普通的生活,现在却被那所谓的天道认为是污染者,要被烧死。
而当年也是这样,仙门之中的大家都被天道认为是污染者,让大家互相厮杀。
或许天道确实没疯,只是这个世界疯了。
“镜,请你将身边污染物全部清除,以仙道火焰焚烧。”那癫狂的机械声依然回荡在陆云生的耳边,让陆云生有一些怀念当时。
不过现在可不是怀念当时的好时间。
那些影子与红色的泥人增殖着,将陆云生包围在其中,红色的灵飘下,伴随着握着伞的陈易之慢慢的靠近了陆云生。
而陆云生却只是深深的呼吸,让那些滚烫的灵气流淌在他的经脉之中,然后凝在他的身边,随心而动,像是新生的肢体。
陆云生的体温开始迅速的拔高,将被雨淋湿的衣服蒸干,让白气从他身上冒出。
四周的灵气流淌着,像是大雾一样。毕竟现在天下已经没有那利用天地灵气的修仙之人了,这些只有陆云生能看到的灵气便浓郁的如同凝固一样。
也正是这些天地灵气,曾让修仙者们窥到了那天道疯狂的一角。
陆云生刚刚握住羽剑,带着庞大的灵气朝着那晦寿祭主挥砍而去,可才挥砍到一半,四周的景色就完全的改变了。
那些红色的泥人变成了用腐烂内脏堆积而成的异兽,那黑色的影子变成了黄色的半透明的带着肉色绒毛的薄膜,头上将要落下的阁皂之足变成了倒悬着的京观,无数的头颅张着嘴,呐喊着让人听不懂的话,吵闹而又刺耳。
远处的祭主变化更是巨大,变成了一个浑身发青,胀着肚子的巨大人观。数个人参果连着脐带从他口中吐出,被他头上披着美人皮的恶鬼偷偷吃了半只。
四周变成了一片残骸,无数的行尸闪着青黑色的眼瞳,偷摸着朝这边看过来。
只有那些飘在半空中的灵没有什么变化,还是一个个的小红人。
陆云生用自己仅剩白骨的手臂将手中的树枝挥出,将剑气斩于那些红泥巨人的身上。
剑气把那些红泥巨人被拦腰斩断,将红色的泥砍到四处飞溅。
可随后陆云生便急忙散去了剑上的灵气,立在原地大口的喘着粗气。随着灵气的散去,陆云生终于从那副地狱之中回到了现实。
陆云生跨过了那条线,让那些灵气运行在他的体内,将他的七窍堵塞,让他看到了天道所看到的世界。
明明在三年前,陆云生还需要将灵气运转数次大周天才能看到那个世界。但现在只是微微的调用,便被拉扯进了那天道的疯狂之中。
“镜,请你将身边污染物全部清除。”
那疯狂的机械声依然响彻在陆云生的耳边,让陆云生觉得现在的天道比起曾经愈加的癫狂。
远处的十来个红色的泥人被斩成的碎块,吓得那黑色的影子缩回了美人的伞中。陈易之伸手挡住了那道剑气,却被划伤了手掌。一些红色的小人从陈易之的伤口里跳出来,用自己的躯体将那伤口缝补。
“敢问道友是哪门哪派?”陈易之看向喘着粗气的陆云生,觉得他那一剑像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一样。
“不重要。”
“那道友为何执着要杀我?”
“不重要。”
陆云生咬着牙,觉得自己快要疯掉。那些从灵根中传来的癫狂蔓延着,呓语着,简直要让他发疯。甚至他觉得,只要能让他享受片刻的安宁,便是将周围这四百多人全部杀掉都没关系。
但他做不出这样的事,毕竟这样子的痛苦他在三年前就已经承受过了。随着灵气在他身体中完成大周天的运转,陆云生的视角在此世与癫狂中来回转换着,看着那地上还算澄清的水面上倒影着血红色的雨。
终于,陆云生站起身子,将羽剑抬起,看向一脸平静的祭主。
“你的影子不见了?”陈易之看向这个带着青铜面具的怪人,先是死而复生,后是失去了在水泊中的倒影。
但陈易之并不着急去杀他,天上那阁皂的一足将要落下,会把周围的一切踩碎并且吞吃,而他可不会打断神的进食。
“那种东西不重要,丢了就丢了。”陆云生说着,朝陈易之慢慢的走去。
“好像你对什么都会说不重要啊,那你会有重视的东西吗?”陈易之露出玩味的笑,旋转着伞,让伞上所画的美人再次开始舞蹈。
“当然会有,但那重要的东西并不是我的,而是我向别人借来的。”
“我懂,正因为自己没有,才会显的更加珍贵。就像有人永远无法去探求那伟大的仙路,便会觉得成仙是多么的美好。”
陈易之说着,一副可惜的样子。
“所以,怎么该让那个大家伙停下了呢?”陆云生指了指天上漂浮的京观,看向那青灰色的巨人。
“你只要杀掉我就好了,天上的阁皂会因为没有坐标而回去。”陈易之笑着,看着陆云生。于是两人的目光对视在了一起,一个提着剑而一人举着伞。
“好。”
于是两人便冲向彼此,伞与剑拼杀在一起,将雨幕荡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