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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生老三千疾

与先前初入凌霄镇楼大同小异,眼前的走廊依旧,金碧辉煌的房间依旧,只是面前多了一扇门。

那是一扇金色但不阻挡视线的光门,依旧看得见走廊。金门方方正正,其连接着两边的房间,高大的天花板和华丽的地板,中间飘着氤氲的雾气。

周围没有任何路可走,身后来时的大门也已然消失。

“怎么办?进去吗?”林芊开口询问,她看向王熙儿。

王熙儿摇摇头,“进肯定要进,但是我们的灵力现在都所剩无几,进去之后如果有考核就完了,恢复灵力吧,恢复到起码八成再进去。”说罢她就盘膝坐下开始冥想。

“顺带一提,我们来的时候并不是这个考核,你们应该发现了,我面对这个考核稍微有些慌乱。我们的考核只是挑战最后的那位壶灵和其他的几位进行车轮战,并不分什么所谓的仙殿级考核什么的。”王熙儿刚闭上的双眼此刻因为想起来了什么而猛然睁开,看向茫然的二人。

“额,你不是也是这个秘境的?考核还不一样?为什么我们刷的这么难啊?”许青衫欲哭无泪,明明人家更厉害,怎么给自己一个这么难的,好几次他都差点死里边,可以说不是运气好早就与苏君寻和乌言溯一同汇入同一片星海了。

“就是啊,但是按照实力咱们明显不如他们吧?”林芊也同意。

“没办法,这就是命。赶紧冥想吧。我们还没有安全,七天出不去一样死里边。”王熙儿默默闭上了双眼,是那么的静谧,此刻不论是周围的仙云也好,金墙也罢,似乎都是地上这位绝色少女的背景。

许青衫觉得过了大概过了有一个小时吧,他们才渐渐恢复完毕。许青衫自身灵力低不少,哪怕之前他是仅剩灵力最低的,所需的恢复时间依旧最低。

“进入吧。小心一点,这里边不知道还有什么。”此刻的王熙儿已经走在了前边。

当她触摸的那一刻,脑海中直接响起了一个意念:功德暂盈,无权祈求。然后就被传送了出去,看见了瞬间让她涌起怀念的白苹洲,周围还没有生灵,寂静无声。

无论她多么骄傲,她也还只是一位十四的孩子,平日也在父母的怀抱中撒娇,在师长和他人的庇佑下成长,刚经历的都不敢回忆的血腥顷刻便化作痛苦不堪的回忆翻涌而起。她几乎完全哭了出来,但是又拼了命的憋了回去,俏脸上留下了一道泪痕,心绪久久难归平静。

许青衫和林芊自然不知道这些,在他们的视角下王熙儿只是被传送走了。他们彼此相视一眼,都看见了他们心中的恐惧。

他们平日里都是不上不下的吊车尾,远没有王熙儿他们那么骄傲,他们的标签始终是平凡人,他们先前的主心骨也都是王熙儿,如今王熙儿直接传送走了,他们也害怕又被这不仁不义的秘境分割开来逐个击破。两人虽然关系并不亲密,但是也害怕这一眼就是诀别。

“走吧,我们会活着出去的。”先前所有对二技能和灵士的美好期待都伴随两位同伴草草收场而化作了这番话,从许青衫那有些颤抖的嘴唇中挤出。

“嗯。”林芊也不多说,看上去似乎比许青衫冷静,实际心中的挣扎又怎么会少?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们此时都想呐喊出放我出去,但是又都明白这不可以,又不可能。

进入金光闪闪的大门,林芊果然消失,许青衫也看不见自己的身体了,他只能感受到自己的意识还保持着清醒。

凌霄屠龙,功德无量;应许诺言,赐尔光辉。冰冷的声音又一次回响。

应许诺言,赐我光辉?许青衫不理解,这是结束了?他有种不敢置信的感觉。

意识重归灵台,许青衫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面前的光幕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好像从未出现。除了她和林芊不见了以外,似乎一切都在朝向好的方向。

浩瀚寰宇,天阳地阴;日月之行,在乎本心。开始你的选择,寻求你的道路,踏上你的未来,诀别你的旧日。

许青衫看向面前走廊上镶嵌的众多房间,大门全部禁闭。他像是着了魔一样不断向前方寻找。

一步两步,百步千步。许青衫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不过他似乎感觉不到劳累,只是感觉时间过去了挺长时间。

终于,前方依旧是无穷无尽的走廊,后方同样是望不到头的走廊。他看向右手边那扇同样禁闭的大门。

吱吱呀呀的声音响起,厚重的金门被缓缓推开。里边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许青衫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好像被谁附体了一样,突然抬起了他的手,触摸向中间空气。

突然他摸到了东西,手上传来硬质的触感,眼前浮现出来一尊灵壶。灵壶通体黑白色,突然被人揪了出来似乎一惊,但是好像突然转化为喜,摇摇晃晃的向前碰上了许青衫的手,越过许青衫的胳膊,快和许青衫一样高的身躯贴上许青衫的胸膛,嗤的一声钻了进去。

如此轻巧的举动,让许青衫心中大喜,突然警兆突生。许青衫的胸口处传来剧痛,撕心裂肺的同时感觉其直逼灵台而去。

许青衫立刻开始调集体内的灵力全力防御灵台。但是刚才钻进去的灵壶不知道是何方神圣,直接将许青衫缠绕在自己灵台的灵力吸收了起来,不一会就出现了一个口子。许青衫着急忙慌的调转灵力去修补那个不大的口子,那灵壶却突然放弃了自己的模样,化作一缕烟雾钻了进去。

“不好!”灵台中坐镇的许青衫意识直接感觉被冲击的闭过气去,意识被攻陷了。

从未听说过哪位师长的灵壶如此霸道,向来都是自己引导的灵壶融合啊!

许青衫意识的最后一句也渐渐化作了虚无。

等他再次醒来,他发现了自己又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了。意识完全陷入被动,似乎被人拿刀架着一样。

眼前灵台终于浮现,整个灵台都进化了。蓝天白云大海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似乎更加凝实,更加宽广无边。中间还是没有太阳或者月亮的出现,但是依旧明亮永昼。

远处的海中又一次出现了气泡,气泡从海中浮起,砰的炸开。

意识融入其中,许青衫看向眼前。

眼前是一个村落,村中居住着各式各样的种族,可悲的是全部都是低阶种族,攻击性都不高,不过其中没有人族。

村子建造在山中,四面环山,形成一道绿色的防御墙。这让居住在地处平原的雪城中的许青衫很羡慕。

风景如诗亦如画,太美了。袅袅炊烟从凸起的房顶的烟囱中升起,不同于平原不经常下雨而建造的节省材料平顶房子,这样的房子显得更加好看。村间楼阁中是蜿蜒曲折的村道,黄发垂髫在其中两三并行,想必在探讨些什么趣事。远处是大片大片的农田,此时应该处于快要丰收的夏季,看上去长势一片大好,相当喜人。

风景破碎,化作被讨人厌烦的熊孩子故意掼在地上的拼图一样,支离破碎。

胜在这似乎并非现实,其碎片重新凝结,不过些许景观却不大相同。

这次更加美好,两个村中的阿哥和阿妹,彼此紧紧相拥。阿哥看上去一脸憨厚,老实本分,他抱着阿妹在痴痴的憨笑,许青衫觉得他此时心中一定很高兴。他怀中的阿妹不同于阿哥那奔放的欣喜若狂,娇羞的古铜色面颊上涌起一脸潮红,点缀的她如同红苹果一般。她不好看,一脸麻雀;他不好看,平平无奇。但是两人在一起却显得那样般配。

画面无言破碎,许青衫充满了期待。

这次变了,一切似乎都变了,又依旧如故。

天上乌云密布。天气阴沉,人心更加如此。那阿妹穿上了红妆,画了美丽的妆容的她是那么美。她披上了象征一辈子幸福美满的红盖头,她结婚了。她坐在新郎官的娇子中,看不见表情和人,但是许青衫能感觉到她在里边。新郎官整容了,变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不对,这肤色也太白了。困惑的许青衫在夹道贺喜的人群中找到那个一脸憨厚的小伙,小伙愤怒的握着他应该刚刚还在使用的锄头。怒目圆睁的看向象征祥瑞的红轿子。狗屁祥瑞,这是天谴。

画面又一次破碎,某个旁观者的心好像也碎了。好可怜的小伙,很像大人们所讲的悲剧故事。

这一次乌云降下瓢泼大雨,天空无情的怒吼,伴着那狗仗人势的雷鸣电闪。那雨那般狂妄,那雷桀骜不驯。他们无情肆虐,侵蚀着可怜的庄稼。长势那么好的庄稼,全毁在了毫无预兆的暴雨之中。憨厚小伙带着一腔委屈,跪倒在田野间。他狂奔五公里也没能赶上,他恨自己放不下她,他恼自己作贱咎由自取,他怨这天亡他。这是一年的收成,这是给她的聘礼,现在人财两空,这就是天喜闻乐见的吗?实在是好笑。

图破碎,画拼接;人麻木,心滴血。

憨厚少年又一次跪倒了。他跪在自家的房门前,淋着瓢泼大雨。面前是一个身穿官服的‘老爷’,这老爷旁边围上了一圈低眉顺眼的奴隶,他们手上捧着算盘。老爷嘴中振振有词,身后撑伞的奴隶为了附和还摇了摇遮雨的伞。那伞宽阔无比,连背后那么大的马车都能遮罩,却容不下骨瘦如柴的小伙。也许那同样承受着狂风大作的雨伞成为了撵断天真少年所有善良的最后一物吧?

画……,不,照片破碎,照片拼接。

公堂之上,雨飘成了雪。远处是一个哭哭啼啼的公子,那新娘也软倒在新郎怀中,死不瞑目,不知道是悔还是恨。那公子本是鲜衣怒马少年郎,恰娶佳人世无双。却如今沦落父死妇随,怎一个惨字了得?他本无错,花了比礼节还要多的多的聘礼才娶得俏丽新娘;父亲本是按上边要求收费的官员,同样被压迫的难以维持生计,无论他是否未减征税,其一罪不至死,其二儿女无罪。

无论天灾如何,人灾才是压倒一切的救命稻草,他何错之有?他们何错之有?她何错之有?下边那位无恶不作的狂屠又何错之有?怪他无钱无名,娶不到梦中俏玉?怪天降大雨,碾断梦想?怪其父不该征取赋税,不该按丰年征税?那上边的大人物又为何不减?

这次,最后一幕壮烈。

少年的头颅被砍下,台下一片喝彩。他屠长弑妻,敌富嫉爱;他无恶不作,堪为人屠。谁又曾知,他是一个很棒很棒的天真少年?憨厚老实的小伙子?他,亦死不瞑目。

一声依旧冰冷无情,但是似乎更加冰冷深邃的声音响起:

“喜怒哀乐,爱憎不明。

生来无错,死亦何罪?

生老三千疾,何药可医心?”

一切重回虚无,许青衫灵台中央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全新符箓,符箓通体紫色,再不是金色模样。符箓上方依旧是两个字,‘生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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