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眉楼文会（三）

许东拿起扇子和小石子说：“很明显这把扇子要比小石子重很多，我们再来试一下。”说着便把扇子打开增加它的面积，并和小石子一同举高放下。很明显，小石子快速落地，扇子在空中晃悠了几圈后才落地。

“这个试验充分证明了并不是重量越大落地越快。那是为什么呢?因为存在空气阻力，面积越大的东西受到的空气阻力越大，如果物体本身又比较轻，比如羽毛，受到的空气阻力就很明显，所以落地会慢。

两块石头因为都比较重，体积也不大，空气阻力影响很小，所以看不出来有什么区别。扇子虽然比小石头重，但它打开后体积大，受到的空气阻力也大，所以下落反而慢了。”许东解释道。

众人听了都感到焕然大悟，连顾眉、柳如是两位美女的美目都流露出了新的光彩。

“许公子，那我们元宵节放的孔明灯能飘起来，也是因为空气阻力吗？”顾眉思维很敏捷，马上想到了类似问题。

“顾小姐很聪明，大致是这个原理，但又有些区别。大家知道孔明灯做的好，是能够飞起来。但我们有没想过为什么能飞起来?这里其实有一个跟空气阻力很相似的概念，就是空气浮力。

孔明灯在空中就跟船只在水面上会有水的浮力一样，会受到空气的浮力，当整个孔明灯的重量小于它受到的空气浮力时就会飘起来，而当它里面的灯熄灭，重量大于浮力时又会下降，下降过程中又要受到空气阻力影响，所以尽管有的孔明灯很重，它落下来也会特别慢。”许东接着说道。

“我们物理之学一个特殊之处还在于，我们不仅要明理，还可以以理反推事实。比如，要造孔明灯，我们可以依据空气浮力原理，来算出多大多少重量的孔明灯可以飞起来，哪些肯定飞不起来。当然因为空气浮力很小，计算起来困难一点，如果用来计算水的浮力就更简单了。”

“孔明灯就是节日放着玩玩的，可有可无的，你这物理之学还有什么用吗？”一个士子不服道。

“大家都听过曹冲称象的故事吧，曹冲很聪明，他用船来实现了称象的目的，就是利用了浮力原理。

但曹冲还不够了解浮力原理，否则他不用费事再搬一堆石头到船上进行比较。如果熟知浮力原理，就可以根据船下沉的尺度，直接算出大象的重量来。

我这么跟大家说，可能很多人还不理解，这样我再来做一个实验来验证。任何物件，我都可以依据浮力原理来算出它的重量。

当然前提是要能放到浮在水上的容器里。我前面讲了，我们物理之学都是可以验证的，凡不能验证就不能称之为公理，只能算一种假说，就是可能是这样的。”

话说完，许东让林玉杰去取来一张油纸和尺子，让眉楼丫环端来一大盆水。许东先用尺子量了一下，为了便于计算，把油纸折成一个20厘米见方的盒子。

许东又请顾眉拿来一把称，眉楼收钱要称银，称当然是常备的。许东先称了下油纸盒的重量，然后对顾眉说：“还请顾小姐随便拿一个有合适重量的物件给我，当然不能太重，我折的油纸盒比较小，太重的物件恐怕承受不住。”

顾眉看了一下四周，先是拿了一方砚台，然后调皮地又拿了两只笔，想想又从身上解下了玉佩放在一起。

许东看着她会心一笑，拿起这些物件说：“顾小姐，我如果把重量算错了，今天全场开支由我来支付，不过如果我算对了，可否在这些物品里取一件作为奖励?当然，重量计算可定是有误差的，我限定在二十分之一以内可好?”

顾眉俏脸一红，羞涩地说：“好的。”

许东把所有物品小心放入油纸盒，标记了一个吃水的刻度。再把物品和纸盒拿出，在一张纸上稍微算了一下。

这个算法很简单，体积乘以水的密度，再减去油纸盒重量，又换算一下明代重量标准。许东很快答到：“共重三斤六两。”

顾眉安排丫鬟一件一件物品称了一下，加起来一看也是三斤六两，竟然分毫不差。众人顿时发出了一阵惊讶之声。

“顾小姐，那我就不客气了。”许东对着顾眉微微一笑，然后拿起玉佩放到怀里，再把其他东西放了回去。

顾眉看着她贴身的物件被许东拿去，不由地绣红了脸，这不等于给了定情信物吗？

不过看着侃侃而谈、一脸自信的许东，觉得他身上有着一种其他士子所不具备的气质，又不想拒绝，便就默认了。

这时边上的李湘真开口问道：“许公子，您是怎么算出来的，快教教我呗。”还不由自主地带上了点撒娇的口吻。

“涉及到计算的原理比较复杂，还需要算术基础，这里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等改天再好好跟你讲解。”许东回道。

“那说定了，我先敬您一杯，许公子可不能反悔哦。”李湘真巧笑倩兮地敲定了一下。

“湘真小姐才貌双绝，哪个男子会舍得反悔啊。”许东笑道。

李湘真在秦淮河也算小有名声，见过的世面不少，自然能看出许东能让才子方以智拜师，让林家大公子鞍前马后陪着，绝非一般之人。

对她们弱女子来说，得遇贵人，找一个大腿尤为重要。所以也就不避嫌，抓住机会搭一搭关系了。

两个实验一做，让不少年轻士子对物理之学有了兴趣，毕竟四书五经读了这么久，哪有什么实证的办法，这种实证之法也算是开启了一种做学问的新方式。

所以不少年轻士子围着许东问这问那，许东都给回答的明明白白。开玩笑，就像一个大学生回答小学生的问题，能不明白嘛。

许东的博学多识，很快赢得了不少士子认可，有几个还想效仿方以智拜入师门，都被许东暂时拒绝了。

说物理之学毕竟不是科举内容，如果想学一定要考虑清楚，并让方以智先记下名字，后续继续交流后再定是否要拜入师门。

冒辟疆一看今晚的风头都被许东抢去了，特别是他看重的顾眉、李湘真似乎都对许东有好感，很是愤愤不平。不过陈之龙到不以为意，正在专心和柳如是喝酒聊天，许东这边还有方以智、林玉杰等人，估计翻脸也讨不得好，只得恨恨作罢。

讨论告一段落，顾眉、李湘真等诸女，又分别上台弹唱了一首秦淮的时令小曲，优美的古筝，配上两位姑娘的天籁之音，确是让人陶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