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四阿哥番外

“四王爷, 太上皇叫王爷进去呢。”今天是来给皇阿玛请安的日子, 已经是亲王的胤禛来了畅春园给康熙和徽之请安。听着李德全的话，胤禛忙着整理下仪表, 拂去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 跟着李德全进去了。

还没进去就听着康熙带着抱怨的声音：“朕没生气，如今我怎么敢生气？我是个没用的糟老头子，你不待见我了！”胤禛脚下一顿, 他从来没听过皇阿玛用这样近乎是撒娇的语气和谁说话。接着徽之的声音传来：“老爷子别生气了，我今天去看了弘晟的儿子。你怎么和自己的重孙子吃起醋来了？乖, 张嘴，这个粥可是我亲自看着煮的，臣妾亲自喂你。”

胤禛垂下眼，他没想到皇阿玛和那个人相处起来就像是平常人家一对夫妻。“是胤禛来了？进来吧！”里面康熙似乎知道是谁在外面, 叫他进去。胤禛忙着恭敬的进去，眼前的景象叫他有些吃惊。

康熙穿着件日常的袍子，也没系上腰带, 就那么随便的散着，正坐在一张黑漆八仙桌跟前, 桌子上摆着几样精致的小菜和一碗粥和几样点心。徽之正端着碗，拿着勺子要喂康熙吃饭。胤禛低着头给康熙跪下来去请安，康熙皱了皱眉, 方才轻松地气氛顿时没了。这个老四真是——拧巴的难受！“起来吧，我们父子见面不用这些虚礼。李德全给四阿哥搬椅子。你坐在朕身边。”康熙指着身边一个位子叫胤禛坐下来。

见着是胤禛进来了，徽之忙着放下手上的东西, 对着四阿哥说：“老四来了，大热的天气，路上辛苦了。给你们王爷拿了新鲜的果子来。都是你喜欢吃的。你这一路上肯定还没吃饭。正好，你陪着你皇阿玛吃饭。”徽之一叠声的叫人给胤禛端茶，拿了碗筷来叫他陪着康熙用膳。

胤禛看着小太监端上来的荔枝，京城这个东西可是个稀罕物，是广东拿着快马运来的。因为皇阿玛曾经下旨说过不要奢华，浪费人力。因此广东也不敢进上来太多。可是除了自己身边多年服侍的人。谁也不知道自己喜欢的水果是荔枝。没想到这个宫里还有人想着自己。徽之要离开，把空间留给康熙和四阿哥父子两个。谁知康熙却是拉着徽之不肯叫她离开：“胤禛也是你的儿子，你跑个什么。坐下来我们一起说话可好。”

徽之看一眼胤禛，他一直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徽之心里忍不住吐槽着康熙，别的皇子来请安也罢了，就是胤禛来了她才要避嫌呢。十四现在还被圈禁着，康熙可是亲口说过和德妃恩断义绝的话。胤禛到底是德妃生的，徽之和胤禛见面，总是叫人想起来以前的人，以前的事。

本以为胤禛会装傻，谁知他却站起来对着徽之笑着说：“儿子是不讨人喜欢的，只怕皇额娘也厌烦了我。不肯赏脸多和儿子坐一会了。我在外面不能天天进来给皇额娘请安，今天好容易进来了，只想在皇额娘身边多坐一会。”

徽之没想到胤禛说出这样的话来，那场逼宫的闹剧，以德妃身死的，十四失败告终，自那以后四阿哥就像是没了精气神，恨不得整天在自己的府里不出来。以前那个勤恳，办事认真的雍亲王不见了。只剩下个不是整天参禅礼佛就是诗酒自娱的逍遥王爷了。胤禛能不进来给康熙请安就不来，更别说见徽之了。恨不得从此躲着不见面才好。怎么今天忽然转性了？

既然四阿哥表态了，徽之也不能装着没听见。她是长辈不能和小辈计较。徽之坐下来：“我时常惦记着你，你福晋和侧福晋进来请安说了你身子还好，我也就放心了。只是你们说的话，我也听不懂，白坐着，万一说错了话岂不成了笑话了？”

看着小太监重新端上来的菜，康熙拿起来筷子，对着这对母子说了声：“儿子大了，你也不用太操心。你皇额娘一直惦记着你，她从来不计较那些。好了吃饭！”

从园子出来，自己怎么骑上马的胤禛都不知道，他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曾经最大的愿望就那样实现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宫里有个说法，在自己生日那天许愿，就能实现。于是胤禛很长一段时间，他生日的愿望都是皇阿玛和额娘还有他一起坐下来，像是一家人那样吃顿饭。

可是额娘不在了，自己也早就不相信那个骗小孩的话了。却没想到，那个自己曾经最迫切的愿望的却实现了。只是物是人非，额娘不在了。在胤禛的心里，他的额娘只是孝懿皇后，至于德妃也只能是生母罢了。

“额娘，你若是看见了今天的一幕会是什么心情呢？”胤禛嘴里一阵苦涩，那个时候年纪小，胤禛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额娘是后宫最尊贵的女人，可是眉宇之间却总带着哀伤，原来再尊贵的地位，再多的金银珠宝和权势，没有人真心对待也不会幸福。

胤禛忽然想起来他第一次见到徽之的情景。那天自己偷偷地跑出去，因为皇阿玛好几天没来看额娘了。承乾宫的空气都变得清冷和紧张起来。胤禛想着自己要是去请了皇阿玛来，额娘一定会高兴的。

乾清宫静悄悄的，正是午休的时候宫各个地方都是鸦雀无闻。胤禛迈着小短腿，艰难的想要翻过眼前的门槛大山。可是太高了，他根本过不去——正在胤禛的身子要失去平衡的一瞬间，他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一股很好问的香气叫胤禛不由得抬起头看向危难之时出手相助的人。

“你是谁？你皇阿玛身边的丫头吗？”来人穿着意见浅青色的袍子，一头漆黑的头，就连着额娘也没她长得好看。可是还是额娘更还看！胤禛立刻在心里推翻了刚才的想法，额娘是最美的。而且她装扮的有些太朴素了。按着宫里的规矩，宫女们只能清水洗脸，头上也没任何的装饰，即便如此，眼前的这个人还是光彩照人。胤禛不由得有些好奇起来，世界上还有这样美丽的女子。

“是奴婢正是新来的宫人，小阿哥怎么一个人跑来了？你的嬷嬷呢？”徽之此时还是个康熙身边的宫女。她刚从康熙的寝殿出来，正见着小团子正努力的想爬进来，可惜门槛太高了，差点摔个嘴啃泥。徽之赶紧上来拯救了小团子，这个时候能在皇帝寝宫出现的小团子，肯定是那个皇子了。掂量着怀里小团子的分量，徽之想这个大概是德妃生的四阿哥，被佟佳氏抱走养育的胤禛了。

被问起来做什么，胤禛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从小嬷嬷和额娘就教他规矩，皇阿玛日理万机，是不能随便打搅的。自己还是偷偷的溜出来的。若是被额娘知道了，额娘肯定会责备自己。其实胤禛倒不是怕挨骂，他是害怕看见佟佳氏的眼泪。而且他是偷着跑出来的。被皇阿玛知道了，肯定说他是个不听话的孩子。

“嗯，我——我，我这就回去了！”胤禛在绘制的怀里不安的挣扎着的要离开，徽之一下子明白了这个小东西的心思。这几天康熙没召幸任何嫔妃，整天的黏着自己。大概是佟佳贵妃坐不住了，叫小团子出来探探风声如何。“你是四阿哥吧，皇上正在歇午觉呢。别吵到了皇上。咱们出去说话。”徽之抱着小团子轻巧的出去了。因为皇帝在休息，整个宫里鸦雀无声，这一路上也没碰见什么人。

进了偏殿，是专门给服侍的人休息的地方。徽之带着胤禛进了自己的房子里，桌子上摆着一个硕大的盘子，放着满满的新鲜果子。“你怎么知道我是谁，你叫什么名字？是皇阿玛身边的人吗？”胤禛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地方，徽之本来在苏麻喇姑身边服侍，太皇太后一句话，她就来了康熙身边做宫女了。

这个宫里的人都是人精，谁看不出来徽之来做宫女不过是个幌子罢了。皇帝整天嘴里，眼里，心上时时刻刻放不下，又是一个贵人无疑了。因此在乾清宫徽之简直成了被众人呵护的对象。她有了单独的屋子，还有个小宫女来服侍她，就连着进献给皇帝的新鲜东西徽之这里是有一份，比起来宫里那些不得脸的嫔妃还要好。

这个果盘子是今天刚送来的。徽之扫视下了，赫然现了有广东那边刚进上来的荔枝，江南进献上来的桃子和枇杷和杨梅。“奴婢叫徽之，以前见过四阿哥呢。只是那个时候四阿哥还小呢，不记得奴婢了。”

看着四阿哥的眼睛一直盯在荔枝上。徽之拿起来一个，仔细的剥掉皮，拿着银签子去掉果核，放在小碟子里面放到了四阿哥面前。胤禛惊奇的看着徽之，又看看面前一小碟子满满的荔枝果肉：“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额娘说荔枝火气太大，不肯叫他多吃。望着面前一碟子满满的果肉，四阿哥小小的心里开始动摇了。

你的表情出卖了你！徽之在心里吐槽，不管眼前这个孩子会变成什么样子。这一回这个四阿哥只是个单纯的孩子。徽之早就听宜嫔八卦过德嫔佟佳氏之间的那些事情。佟佳氏在四阿哥的身上花费了很大心血，简直是有些太过了。佟佳氏拿着四阿哥当成了温室花朵，和易碎的产品，四阿哥的一言一行，吃的每口饭，和的每一滴水，佟佳氏都上心，生怕哪里不对，伤害了孩子。

可是这样养孩子太细致了，大人受累不说，孩子也难受啊。刚一进来，这个小子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果盘子，一双眼珠子就定在了荔枝上。若不是平日里嬷嬷教导着，换成了一般孩子，早就扑上去吃了。

“这个奴婢也是听皇上提起来。皇上今天见送来的荔枝说四阿哥喜欢，叫人多给贵妃娘娘那边送去些呢。”徽之把一切都推到了皇帝身上，其实今天上午实际情景根本是康熙只叫人多给贵妃送去些，只字未提胤禛如何。

听着徽之的话，胤禛明显是信以为真。后宫里面孩子越来越多，胤禛也就是贵妃抚养还能平日里见着皇帝一面。若是额娘不得宠，又是个小孩子，能见到皇帝的次数就有限了。但是每次康熙道佟佳氏那边的时候，胤禛不是已经睡了，就是被奶娘和嬷嬷抱到了康熙跟前，规规矩矩的请安问好，再被抱走。很少有康熙抱着胤禛，来一些亲子互动之类的。

一听着皇阿玛惦记着自己，胤禛眼睛都亮了，他心里放下包袱，开心的吃起来酸甜清爽，香气浓郁的果子来。徽之则是一边给胤禛擦嘴，一边问他，等着知道四阿哥是偷着跑出的，康熙这几天都没去贵妃那边，佟佳氏难免心情不好。四阿哥是来求皇帝去看贵妃的。

听到这里徽之头上冒出不少的黑线，呵呵，佟佳氏不知道在心里怎么生气扎小人呢。连四阿哥一个孩子都感受到了，还冒着为教训的危险跑来请皇帝过去。可是要是面前这个小人知道了皇帝不去贵妃那边是因为自己，会是个什么表情呢？

就在徽之心里转着小心思的时候，四阿哥却是另一番的心情。胤禛从来没这样畅快的吃过自己喜欢的东西。额娘派下来的教引嬷嬷很厉害，一张嘴就是规矩。遇上自己喜欢吃的东西，要是多动了几下筷子，那个嬷嬷就能唠叨了半天。因此胤禛喜欢的东西他从来不敢明着表示出来，可是在这里，在这个人面前，胤禛很轻松。吃完了甜美的果子，徽之用毛巾给小团子四阿哥擦擦嘴和脸上的果汁，拉着他向着外面走去。

“那个，你要送我回去吗”胤禛疑惑的看着徽之怎么她要送自己回去吗？，小团子还真是个孩子。吃了一通就把自己为什么来给忘干净了。徽之笑着说：“奴婢是送四阿哥到皇上那边去啊。这个时候皇上也该起来了。四阿哥不是想见皇上吗？”真是个迷糊的小可爱，徽之嘴角上带着笑容，忍不住伸手捏捏四阿哥的脸蛋。

这几天徽之都要抓狂了，康熙竟然一门心思的和她挽起来谈恋爱的戏码。要知道自己来乾清宫身后多少的眼睛盯着自己呢。要是自己一门心思的巴结上去，像是个溺水的人死死地抓着救命稻草那样奉承康熙，不管皇帝什么要求都答应的话，那么太皇太后可不会对她有什么好印象了。没准——她的小命就要不保了。一个拿着皇帝当成救命符的人，绝对不值得相信的。

可是徽之也不能直接把皇帝给踢出去。她是伺候人的奴婢，别看皇帝现在对她简直是热恋情人的做派，把她整天捧着哄着的。那不过是因为没得手还觉得新鲜罢了。皇帝的面子和权威是不容别人违逆的。

四阿哥来了正好，把皇帝打到后宫去。徽之也少拉点仇恨，叫太皇太后知道，她不是那种急功近利，为了摆脱困境不择手段的人。另外对于男人来说，得不到的才是最珍贵的。她还需要接着吊康熙的胃口。

小团子的脸上一红，呵呵，竟然忘了这个茬儿了。胤禛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察觉到小团子的窘迫，徽之抱着胤禛，轻声的说：“小阿哥这样有孝心，皇上一定会高兴的。今天皇上还念叨你和贵妃娘娘呢。等一会你进去……”徽之对着小团子面授机宜。

康熙已经慢慢地清醒过来，还有点时间，康熙接着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心里盘算着今天的政务不多，或者下午的时候带着徽之到北海走走去。正在朦胧之间就听见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是徽之进来服侍了。康熙心里暗笑，预备装睡等着徽之过来的时候拉，猛地拉住她，再享受下温香软玉在怀的滋味。怎么还有个孩子的声音。接着脸上一凉，是谁对着自己的脸吹起呢。

接着是徽之压低声音的浅笑，一睁眼正对上四阿哥黑黑的眼睛：“皇阿玛，儿子想皇阿玛了。”说着胤禛扑上去抱着康熙的脖子，吧唧一下亲在了康熙的脸上。

这会轮到康熙诧异了，这个胤禛从小就是小大人的样子，曾几何时变得这么可爱贴心，活泼了？康熙翻身起来，一把捞起来儿子，咯吱着：“你个小淘气。怎么跑来了？”

“皇上这话真是，四阿哥有孝心极了！他想念自己的阿玛，又担心过来打搅了皇上办正事。因此等着午休的时候才悄悄地过来，还怕惊扰了皇上不敢进来。奴婢想着外面那样热，别热坏了孩子，因此拉着他先去了围房，等着皇上该起身了才带着他过来。皇上，四阿哥的孝心可嘉，不说赏赐点什么，夸奖一下，怎么一上来就问他的不是了？”徽之没等着四阿哥说话，先一大篇文章。四阿哥从小被嬷嬷给教的小大人一样，难怪在皇上跟前总是不招喜欢。这些都是徽之刚才教给四阿哥叫他说的。

“好，朕不过是问一声，你一篇子话等着呢。四阿哥有孝心——皇阿玛这些日子政务太多，难免疏忽了你们。今天下午朕去看看你额娘。”康熙是谁。皇帝能不明白佟贵妃那边小心思。算起来自己也是有些日子没到后宫去了。也罢，去安抚一下他们。

听着皇帝的话，四阿哥顿时眼睛亮，他心里忽然生出个念头，要是额娘知道了，肯定会高兴的。

可惜额娘没有他想象的那样高兴，反而是——自己反而被额娘狠狠地教训了一顿。第二天皇帝前脚走了，四阿哥就被佟佳贵妃叫去了。

见着佟佳贵妃面色黑沉的坐在那里，四阿哥就心里一紧，大事不妙了。果然佟佳氏沉声喝道：“跪下！你一个皇子，那里学来的这些不上台面的小手段？！”

胤禛已经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只能怔怔的看着佟佳氏，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一向面色苍白的佟佳氏脸色潮红，她看胤禛的眼神不是在看自己精心抚养，疼爱的孩子，而是某个叫她厌恶痛恨的东西：“我要你们来施舍？你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也和那个贱婢学的狐媚魇道的？我教给你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你知道不知道廉耻……”

额娘的话像是尖刀一下一下刺着四阿哥的稚嫩的心，最后还是满殿里面的奴才们跪下来恳求贵妃息怒，佟佳氏才疲惫的住了嘴，她一脸颓丧，看着被自己骂傻了的四阿哥，又抱着他痛哭起来。

那天之后四阿哥病了一场，病好之后，宫里少了个活泼的孩子，多了性格阴沉，喜怒无常的四阿哥了。

“额娘，你为什么要这样伤害自己，也伤害了那些爱护你的人呢？”时隔多年，想起前尘往事，胤禛也只能感慨，时也命也。额娘是个骄傲的女子，她和皇阿玛从小青梅竹马。可能在额娘的心里，皇阿玛还是那个永远哄着她，迁就她的三哥哥。

可惜时过境迁，皇阿玛他是天下亿兆生民的主人，是皇帝啊。额娘却固执的不肯改变。

八弟的额娘是聪明的，她肯放下身段，不会为了那些无谓的人和事纠结。她实在是明白了为臣，为妾的道理。最后如何？额娘带着不甘心，一缕香魂随风飘散。她却是笑到了最后，和皇阿玛携手相伴。

记得十四弟曾经愤懑的表示：“一样都是皇阿玛的儿子，为什么那个女人的儿子就能如此幸运？”

现在胤禛明白了，因为他们没有八弟那样睿智的额娘。一切从出生的时候就注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四阿哥番外

输在起跑线的四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