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陌生男子
当初先住在这里的是楚文。
冷红林记得第一次过来看房子和现在一样也是个三月。
大学三年级开始为了方便教学,学校的实践课程设置在医院内,医院分配的宿舍楼很老,没有空调,窗户也关不严。
四楼的宿舍没通热水,洗澡需要拿着桶去二楼的开水箱提开水。
半夜老鼠会顺着外墙爬进来在破旧的书桌上磨牙,下半学期刚开学的某天晚上,老鼠咬破了她的蚊帐,啃食她睡前忘在床头的薯片袋子。
当晚她就决定了要去校外租房子住。
冷红林的父母在她高考后离婚了,爸爸其实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有了自己的小家,妈妈在她读初中时也有了交往的对象。
冷红林装做不知道,填报志愿的时候和金玉一起填了离家较远的这所城市的不同大学。
上大学后和父母的联系渐渐减少到几个月一通电话的程度,但每个月她都能收到两笔超出一般大学生生活水准的生活费。
从小见惯了父母争吵的冷红林被冷静温和的楚文深深地吸引。
他是个普通的上班族,每天朝九晚六,偶尔加班,休息时他喜欢在客厅里读书或看新闻,生活十分简单。
他喜欢清静,金玉每次来冷红林住处玩时都会被楚文面无表情给出的“呱噪”“多动症”等评价惹怒。
关于冷红林对楚文的感情,金玉的评价是色欲熏心,“那个刻薄的面瘫除了一张小白脸外一无是处,你呀就是被蜘蛛精迷了眼,将来是要被吃唐僧肉的。”。
冷红林一直觉得不是这样,她能感受到楚文言语之外对她的关心和牵挂,在他身边时她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强烈。
如果不是他突然消失不见,她甚至觉得自己有一天能克服对亲密关系的恐惧...也许...但现实又将她推回了自己筑建的厚厚的壳。
楚文握着冷红林的手,两人躺在一片废墟里,身边不停有瓦砾砂石向空中飞去。
她突然发现身后没有地面,地面在空中,我在坠落吗,她想着,闭上了眼睛。
楚文似乎说了什么,听不清楚,一个坚实的怀抱突然将她环绕起来,她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
冷红林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呆,被拥在怀抱里的感觉渐渐淡去。又坐了一会,便起身上班去了。
来到单位,刚出了楼梯间,一个同事冲上来和她说起悄悄话:“你小心点啊,天天来那个老婆婆,今天不找张医生了,要找你...”
她向分诊台的位置看过去,果然方婆婆站在那里,她今天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看到冷红林走过来,还热情地招招手。
方婆婆提出找个私密点的地方和她说话,于是冷红林把她带到了一间没人的诊室,关起门来。
“昨天中午我在养老院醒来,脑子一团乱。护工跟我说啊,我出去乱跑了好几天,后来有个年轻女孩子把我送回来了。我回忆来回忆去,好像是有一些昏昏暗暗迷迷糊糊的记忆。我就去问养老院的医生啊,他就说我这个要去大医院好好看看。我一想也是,我就往你们这里走,走到楼下,我就突然想起来你了,我就感觉我那天见过你啊。小姑娘,是不是你把我给送回去的呀?”方婆婆说完,笑眯眯看着冷红林。
冷红林听完吓了一跳,自己昨天中午醒来后,也有早上见过方婆婆的记忆,但是并不记得送她回养老院。
这件事太诡异了,细想一下都令她汗毛直立。
在她的记忆里,昨天早上方婆婆提到了自己有一儿一女,于是她想到用这个信息验证一下:“婆婆,送您回去的不是我。您仔细回忆一下,是不是您的儿子和女儿?”
“哦...不是啊...”方婆婆有一点点失落,然后她接着说:“不瞒你说,我很多年前别人就说我脑筋有点不好,都说我有神经病啊,所以我这辈子也没结婚,没儿女...”
“...您别这么说,您这看起来不是挺好的吗?”冷红林有点愧疚,安慰她道。
“小姑娘,你不用安慰我,我无所谓的,他们说我什么要说就说好了,我还看过医生的,说是我有什么...多重人格,我倒是没觉得什么人不人格的...”
方婆婆走后,冷红林叹了口气,原来方婆婆没有儿女,难道真的是做梦?
但是如果她有多重人格,也许另一个人格有儿女呢?
她还是觉得不安心,下班后还去那个地铁施工点附近看了看,那条路被拦住了不让进,远远的可以看到那栋楼,但是细节都看不到,事情没了头绪,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四月底,气候开始变得炎热潮湿,空气似乎都浓稠了不少,近几天午后的气温已经超过30度。
马上是五一小长假,冷红林的排班是从明天开始连休三天。
金玉要带梁垣回老家见父母,同事们和她的休假也不重叠,加上旅游的人太多根本抢不到票,冷红林决定宅家三天,改改论文,顺便把游戏里的农场好好建设一番。
六点,确认完成当日工作,换好衣服满意地走出办公室来到走廊上。
几个同事刚从外面回来,看见冷红林后都是一副看热闹的坏笑,冷红林假装生气地拍打他们其中之一的肩膀说:“干什么啊你们,表情蔫儿坏蔫儿坏的。”
他们笑得更大声了,然后勾肩搭背站在原地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架势。
正在疑惑,一束玫瑰花递到眼前,她顺着拿着花的手看上去,一个染着黄棕色头发的陌生年轻男子嬉皮笑脸地说:“小野猫,我来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