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面圣

夫妻商量了一下房间的布局后，欧阳雄说：“这几套衣服你和娟子各自挑了穿，屋子先别收拾了，咱们去看看她和天赐。”

谭氏把衣服一总拿上：“让娟子先挑，她就没一件像样的衣裳。”

看见欧阳雄夫妇，原本正和娟子闲聊的仆人小珍便抱着天赐出去了。

娟子放下手里的针线活，请哥嫂在桌旁坐下说话。

谭氏先去看看屏风后面的床，床上铺盖的很齐全，孩子的尿布、包被虽是旧的，也都叠放得很整齐。

“李妈送来的，还说以后每天给我送鲫鱼和猪蹄来，好下奶。”娟子笑得很幸福。

妯娌两个又说了一阵子感激呼延家的话后，欧阳雄问：“庞秋的车夫，你以前可了解？”

听到庞秋的名字，笑容瞬间从娟子脸上消失了。

“别人都叫他哑巴叔，他的话很少，庞家人对他不错，起码很少打骂，庞秋，对我还好的时候，我坐过哑巴叔的车，觉得他人不坏。后来我在庞家总挨打，连下人们都不敢和我说话，哑巴叔倒说过我一句：回家饿死，也比在这儿被打死强！”娟子哀伤地叹气。

“庞秋前胸被刺了三刀，除了车夫，谁会杀他呢？如果真有人杀他，他只要一喊，车夫扭头就能看见，所以，明摆着他就是被自己的车夫所杀。”欧阳雄和呼延略、御史交流过这个意见，几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赞同这个说法。

娟子垂下目光，盯着手中给天赐做的小布鞋：“我觉得，那天，你们是绝不会让庞秋活着的，只是不知哑巴叔为何要杀他。”

三人又聊了些家常，见兄嫂欲走，娟子突然问：“哥，我听你们和两位御史道别时说，这一回来，就再不能相见了，可是真的？”

欧阳雄点头。

御史和皇城军一样，是只听圣上一人差遣的，所以面圣复命后，他们是不能随意走动的，至于下一次再去执行什么任务，恐怕也只有万人之上的赵光义知道了。

“我打算给两位御史做一双鞋子，他们穿得官靴太硬了，我看着，牛御史的脚上都打了水泡。”娟子似乎知道自己此举有些唐突，怕给哥哥训斥，所以说话没有底气。

欧阳雄飞快地瞄了一眼谭氏，见谭氏也用期盼的目光看自己，只好搪塞：“嗯，呼延大人这一段会时常进宫面圣，我交代他，若见到两位御史，请他们抽空来呼延一趟，可好？”

娟子欢喜地连连点头，随即说：“啊呀，我得日夜赶工了，万一他们这几日就来呢？”

宫里传旨，呼延略明天辰时面圣述职，所以晚饭后他和欧阳雄又把述职折子过了一遍，感觉没有需要增减的地方了。

于是呼延略就催促他回去睡觉，明天他随同进宫，可在殿外等候，万一皇上要其他东西他可及时补送。

欧阳雄就把娟子要给御史做鞋子的事情说了，请呼延略留心两位御史的动向。

见欧阳雄依然面带愧色，通过这几年的接触，呼延略和欧阳雄都太了解彼此了。

“欧阳兄还在因为没有第一时间出头帮娟子而自责吗？无需如此，古人云，杀人可用笔端可用石盘，兄台是读书人，你我用笔端匡扶正义和御史除恶扶正的作用是一样的。”呼延略宽慰他。

欧阳雄苦笑：“我很懊悔，那些年，对妹妹，对谭氏，我非兄非夫，对不起她们啊！”

呼延略点头：“这样的愧疚我也有，莲心失踪后，我日日懊悔、自责，好在你我都在成长，而且都在向更好的方向成长，不是吗？”

欧阳雄看着这个俊朗、睿智的青年长官，感激地笑了。

呼延略的折子赵光义看得很满意，基本与御史汇报的一样。

可见，地方官员们各自为大，阳奉阴违的现象比较普遍，派出巡按代圣巡狩是非常必要的手段。

他打算开春后派出三路巡按，争取年底前对个县府巡察一遍。

见圣上问自己还有什么要求，呼延略便说多亏圣上派出御史一路帮衬，想请圣上给两位御史奖赏；还有欧阳雄和李典吏，是自己的左膀右臂，但是因为跟随自己巡察没有实职，希望圣上垂青给予职务上的升迁。

赵光义听了面无表情地打了个哈欠，呼延略只好退出殿外。

听闻述职一切顺利，欧阳雄很是兴奋，甚至有些手舞足蹈了。

如果再次出巡前欧阳雄和李典吏得不到升迁，自己一定要留下他们，在京城或者周边县府里为他们某一个实职了。

一进门，娟子就笑嘻嘻地迎上来，给欧阳雄施礼：“谢谢哥，今天牛御史来了。”

欧阳雄一愣，心想我们今日只顾了面圣，并没有去找过御史啊？

娟子说牛御史送来了一些药，说是京城里最有名的郎中配的药，敷上十贴后脸上的伤痕会变浅变淡。

“我说了鞋子的事情，他说咱们找他们不好找，有时间他或李御史或来找咱们。”娟子说话时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冬日阳光下的她像一株亭亭玉立的腊梅花，开得娇艳而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