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尾随十五破鼓万人捶
如果说武仁害死少年案周兴还心存侥幸,惟愿年轻的呼延巡按破不了此案,自己也就不至于太丢脸的话,武仁跟踪和刺杀钦差的消息,顿时让他心如明镜一般。
于是,他立刻做出了选择:“来人!传我军令!都监府及其兵营所有人,无令者不得擅出,擅出者,斩!另外,派人将武仁拿下!待巡按大人到后,再行处置!”
陵城官驿的驿长是个极谨慎的人,昌县官驿的驿差司豪杰来到后,他只是这样说:“有个人需要你带回贵县,具体的,到了就知道了。”
司豪杰是个瘦高个儿,眉宇间似乎总有股郁郁不得志的阴郁。
他看看眼前要带回去的“物件”絮儿,一个瘦弱的女孩子,身穿明显宽大的驿差服装,还用块灰布蒙住额头和半张脸。
听说这个絮儿会骑马,就令司豪杰更加坚信,这是个出身贫寒、无背景无银钱的女孩子,不然,哪家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会舍得独自外出,且还会骑马?
一直想发迹却苦于无靠山可依的司豪杰本来对这种穷人家的女孩子是毫无兴趣的,可是,偏偏一阵风卷起了絮儿脸上的灰布:穷丫头还长这么漂亮,哼哼,祸水啊!
于是,在这个比自己地位还低下的女孩子面前,他甚至都懒得装君子样,装给谁看,有什么用?
一路上,他语言挑逗,动手动脚,都被自小在班主那狼一般的色眼下锻炼出来的絮儿化解了。
在一段荒僻的路上,司豪杰甚至无耻地下马想把絮儿往草地里拉扯。
与未知的危险相比,这个司豪杰便是眼前最恶心的苍蝇。
絮儿毫不犹豫地一鞭子抽在他脸上,双腿一夹马腹疾驰而去。
气急败坏的司豪杰还上马追过一段,但是因为距离昌县很近,车马行人都多了起来,他怕絮儿叫嚷起来,也就不再追了。
絮儿说完莲心气坏了:“你说他就是这儿的驿差?”
絮儿点头,无力的拉住她的手:“之所以现在告诉你,就是怕你碰到他,就算在驿站里你也要小心,还有,别让他知道我也在,只怕他狗急跳墙。”
莲心热乎乎的小手被那只冰凉的小手攥得整个人冷静下来:对呀,眼下最重要的是让絮儿的伤口尽快恢复,等她伤口痊愈后,再收拾那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我难过,是这世道炎凉,穷人吃不饱穿不暖,还处处受凌辱。”絮儿眼圈一红:“他为什么有恃无恐?因为他知道,伤害了我,他什么代价都不会付出。”
絮儿敢这样直白地袒露心迹,是因为她知道莲心也曾经有过浮萍一样无依无靠的经历。
莲心把那只冰凉的手捧在掌心里:“所以,能遇到呼延哥哥,是我们的幸运。”
见絮儿的表情有点不自在,知道她误以为自己在点她行刺的事情,忙说:“你安心养伤,我一步不会离开你,等你好了,再说。”
一丝邪虐的笑,挂在莲心的俏脸上。
丁仓的知州府大堂,成了呼延略的办案场所。
武仁被五花大绑地跪于堂前,他偷眼看过巡按,二十出头的年纪,长得实在过于英俊了,长成这样,在京城里“万人空巷”不好吗?何苦要四下巡察,与我为敌呢?
再看堂下,一个苦主也无,看来,自己的威力还是在的。
因此,武仁除了喊冤,除了继续编造骗过所有人的谎言,多余一个字不说。
丁仓和周兴不知道呼延略要做什么,看眼前这架势,他似乎没打算开审?也就是说,他不打算动武仁?
李校尉到裴州的第一站便去了天盛院,亮明身份后要求炵女的父亲速速将女儿接回来,离开裴州那晚,他又去了天盛院,得知炵女三日前已经动身回转后,才放心离去。
今日到裴州后,他第一站依然去了天盛院,得知炵女已经到家半日了。
见李校尉点头,呼延略突然打断了武仁的话:“本巡按给你机会你不珍惜,那好,我不妨告诉你,你手下那个叫赵老四的你可记得,他现在昌县大牢里关着呢!现在起你一个字不许说,敢说一个字立刻掌嘴!”
他目光扫过面如死灰的武仁,惴惴不安的周兴、眼神复杂的丁仓和一脸激愤的许林,然后环视大堂一周:“传天盛院炵女等人到堂!”
武仁心头“扑通”一声,炵女?这么耳熟,是多年那个女孩子?她不是被家人藏到外地了吗?
炵女等三名当年在现场的女子均着面纱在父母陪伴下跪于堂前,将事发经过一五一十地描述一遍。
武仁急忙分辨:“下官......”
呼延略目光一扫,立刻有两名衙役上来一人按住武仁的头,一人手持掌板的噼里啪啦在他脸上抽了十几下,直打得他哭爹喊娘才住手。
呼延略身后摆放了三张桌子,做记录的有丁仓、周兴的师爷,和欧阳雄。
“炵女等豪气可嘉,先行退堂回家去。传高顺!”呼延略话音未落,就见武仁瘫软下去。
高顺不是疯了吗?他妻女被烧死他都没敢说一个字?
来之前,高顺让弟弟将自己的白发梳成发髻,因为头发几乎掉完了,只有红枣大一团蓄在头顶。
他换上了最体面的衣裳,吃了两个鸡蛋,因为他需要体力,他要揭开伤疤,还六少年和妻女以正义。
期间,高顺数次哽咽到无法出声,他用力捶打胸口让自己保持冷静,高顺的讲述,让三名记录者都流下了眼泪。
然后,福子及其爹娘、鞋匠等一一来到。
武仁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
“传庞佐!”庞佐?武仁蒙了,这是谁?我不认识啊?
看清庞佐的脸后,他的大脑立刻空白了:“这,不是吴刚?”
庞佐说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我不知道最先给苦主父母报信的是谁,不过这两年陆续有十余人离开军营退伍还乡,我想,也许是他们中的某一人吧,公道和天理自在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