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哭妻二金佛
命案现场,一名推官带着州府的仵作和都头正在听里长的汇报,看见呼延略和李校尉忙制止了里长,过来行礼:“怎么竟惊动了巡按大人,下官失迎。”
说罢,目光在搜寻丁仓。
“我们的欧阳师爷有紧急公文要报,我们需等他公文写好才能动身,故此四处转转。”李校尉解释道。
呼延略笑笑:“我只要听说有案件就心痒难耐,也想听听详情。”
推官便简单把案情讲述了一遍,指着地上死者上吊的绳子说:“我们根据这绳子的长度和死者身高,还有条凳的高度判断,死者需要爬上条凳,再踮起脚尖才能将脖子套进绳套里,所以,我们觉得死者似乎不是自缢而死的。”
呼延略看向条凳,四条腿的木制长凳,高度到自己的膝盖上方,这种条凳不是家常坐的凳子,是用来踩踏取高处物件的。
死者抠妞儿身材矮小,此凳应该到其胯骨。
死者家的房梁虽不高,但是以她的身材,要把绳子甩过房梁也是有难度的。
也许,这才是她选择高条凳的原因?
呼延略看向蹲在角落里哭泣的男人:“那个是死者的丈夫吗?”
“平顺!过来!大人问话!”推官的语气里已经明显带了对待凶手才有的狠厉。
平顺在别人的搀扶下挪移过来,直接瘫跪地上:“大人,小人冤枉啊,实实是不知她因何上吊,我,我冤枉!”
“你说说昨晚的情况。”呼延略觉得,这个男人的倒伤心不是装的。
可惜,他只是哭,除了口称冤枉,其他的一概说不成句。
推官便道:“他说昨晚夫妻间既未争执也无口角,他一觉醒来发现妻子不在身边也未在意,以为是上茅厕了,凌晨他再次醒来仍不见妻子,便去外间,发现妻子已然上吊死亡,身体也硬了,他试图把人放下来,却手脚瘫软无力,只会坐在地上哭,直到福子爹来到。”
在推官复述的过程中,平顺面如死灰,目光散乱,看情形,再施以压力必会精神错乱。
呼延略便在推官耳边低语:“他现在精神过于紧张戒备,问也问不出东西,莫若暂且收监,缓两日再审。”
絮儿的伤口虽长,并不深。
在床上躺了五日后,已经可以下床缓步走动了,只是不敢有大动作、不敢大声说话,怕拉扯得伤口疼。
莲心果真是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除了郎中,连倒便桶的妇人也不许进入房间,都是她亲自将便桶拿到门口,这倒让絮儿颇为不安。
说来也怪,因为足不出户,絮儿的耳朵便出奇的灵敏,只要听到门口有车马声立刻问:“是呼延大人回来了吗?”
问的次数多了,就招致了莲心的调笑:“怎么了,你是迫切想听到我哥哥当面谢你的救命之恩吗?”
絮儿登时红了脸:“我,是希望他们一切顺利嘛。”
这一日,去厨房拿饭回来的莲心眉飞色舞地对絮儿说:“那家伙回来了,看我的眼神色眯眯地,还打听你的名字呢,我说你叫阿齐,他似乎才放心了。”
絮儿逃跑之后,开始司豪杰并不在意,一个民间女子,能翻起什么大浪?
他家是昌县的,此次送信比预期早回来了两日,便索性又回家里去住了两日,这才回到官驿交差。
回到官驿,便听说了巡按大人入住此处,他们现都去裴州办案了,留下了两个女眷,县衙特派了四名捕快每日来官驿为她们站岗。
司豪杰心头一凛:不会这么倒霉吧,那个叫絮儿的难道是巡按大人的女眷?
吃饭间,见一漂亮女孩子来打饭,仗着有两分长相,司豪杰恬着脸凑上去寒暄,女孩子落落大方:“我叫莲心,楼上的是我姐姐,叫阿齐。”
听说楼上的那个名叫阿齐,司豪杰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油嘴滑舌地说:“你已经长得这样美丽了,你姐姐长得必定也是倾国倾城吧?”
莲心看着他,冷冷一笑:“你和我这样说话便罢了,我心慈面软,若是我哥哥听见了,哼哼,你倒是问问他们,那个摔下楼的人死得可惨?”
司豪杰讨了个没趣儿,也看出这个女孩子不好惹,就悻悻地转身准备走了。
可是,莲心突然很大声地说:“太好了,我一定告诉驿长,等我哥哥回来了,让他奖赏你!”
吃饭的驿差不多,五六个,驿长也在,都被莲心的话吸引了目光。
听到点自己的名儿了,驿长本就不喜欢这个游手好闲的司豪杰,以为他是又犯了老毛病,诓骗女孩子了,就板着脸问:“你做了什么,还值得让莲心小姐赞扬你?”
司豪杰张口结舌不知该怎么回答,莲心笑嘻嘻地走到驿长身边,低语了几句,驿长心里把司豪杰鄙视得无以复加,嘴里却说:“哦?难得他有心,好!好!”
“该死的,怎么教训他一下才好!”听莲心说司豪杰真的在打听自己,想着一路上司豪杰那张可憎的嘴脸,和轻佻的话语,絮儿恨得牙疼。
莲心笑着附耳低语,絮儿惊讶了片刻,忍不住笑了。
武仁案后,许林以为呼延略很快就会启程了,不了又出了一个上吊案,而且偏偏又被他知道了。
为了让呼延略对自己的印象转好,他交代手下:“有巡按大人在,案子上的事情可以不向我汇报,但是必须向大人汇报。”
其实,呼延略的品级比他还低一级。
虽然呼延略一字未对他有过褒贬,但是敏感的他觉察处这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对自己全无好感。
之所以做出这种姿态,就是想挽回在他心中的一点好印象。
推官转述许林意思后,呼延略一笑,不说话,问案情进展。
推官说:“平顺本人还是一口咬定妻子的死无他无干,不过他丈母娘因为常在他店里帮忙,小店虽盈利不大,但还是有赚头的,他丈母娘盘点时发觉少了十两银子的流水,没了这笔银子,他们进货都困难。”
按照这条思路,推官他们进一步调查发现,平顺似乎被人骗了。
前阵子附近总有一个男人拿着一个金佛倒出兜售,说是他家祖传的,现在家里有病人需要钱,给钱就卖。
大部分人不信自己会有意外之财的命,因此不上当;个别人一听要十两银子,拿不出来,上不当。
偏偏平顺平时总在店里忙,并不知道这个卖金佛的已经在附近活动了十几天,见他神神秘秘走进店里,从怀里摸出金佛,世代贫困的他哪里见过金子?
记忆里娘最值钱的就是一个银镯子。
他用牙去咬,卖金佛的人忙阻止:“你咬出牙印儿,我以后就不好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