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梦醒
苇名城外。
银白的月色撒在这片芦苇地上,如果没有背后苇名城那冲天的火光缭绕,此刻这里应是一片静谧和谐。
可惜无论是背后炼狱一般的苇名城还是身前不远处伫立的那道身影,都将这里的安静和谐破坏殆尽。
鼻腔内充斥着战火缭绕的气味,耳边传来内府与苇名众在远处的嘶吼,他在心中叹息了一声,放松下自己已经握得发白的手指,旋即又再次握紧了楔丸。
他明白这个时候不是分心杂物,抒发感概的好时机,盖因为此刻挡在他面前的可是有着剑圣之名的男人。
剑圣——苇名一心。
作为同样精通苇名流的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剑圣的恐怖之处了,更可况此刻他面对还是刚刚从冥府爬出来,全盛时期的一心。
作为仅凭一人之名便可阻挡内府入侵,凭借一己之力便可斩下修罗的男人,是无论他如何谨慎对待都不过分的存在。
但他没有怕,没有恐惧。
当他再次面对这位对他来说亦师亦友的老剑圣时,此刻他的心中唯有全心全意的去挥剑。
是的……
苇名流因全心全意而强悍!
那么……
敬请见证吧!剑圣大人!
“热血沸腾起来了!只狼!”
剑圣苇名一心一声长笑,伸脚重重一踏。
轰然巨响过后,一柄硕大的十字枪被其召唤而出。
左手十字枪,右手单持不死斩——开门,两人之间十数米的距离一踏而过,剑圣高高跃起,带着将一切斩断的威势从天而降。
面对这势大力沉的一击,忍者修业带来的灵活身法让他轻巧闪开了十字枪的坠击,紧接着他双手握持爱刀楔丸奋力弹开对方的后手斩击。
刀剑迸射的火花落入二人所在的芦苇丛中,传说的剑圣与以狼为名的忍者之间的战斗正式打响。
挥舞的十字枪带起周围一片片芦苇花,此刻那些在城内奋力拼杀的人们并不知道,决定苇名未来的战斗其实是在城外。
又是一记电光火石般的突刺袭来,然掌握识破的他早有预料,本能般侧身闪过并顺势抬脚踩住十字枪,同时手中的楔丸划破空气,迎着对方接下来的斩击正面而上。
“当!”
清脆的碰撞声在身后城内的战火映照之下显得微不足道,然其中的凶险却只有他一人能够领会。
巨大十字枪在剑圣手里,威胁远比有着“七本枪”之名的鬼庭形部雅孝以及山内式部利胜等人要大的多,甚至用大人和小孩的区别来形容都不为过。
然这种大开大合,势大力沉的武器却并不是他所防备的重点,真正令他忌惮万分的,其实是剑圣右手握持的那把刀——不死斩开门。
那不但是传说中另一把不死斩,并且这把刀刚刚更是就在他的眼前打开了冥府之门,将全盛的苇名一心从地狱中召唤而出。
他明白,即使他身具不死的龙胤之力,也承受不起哪怕一刀,这场战斗和以往都不同,容不得他出现一丁点失误。
“速战速决!下次破绽就是决定一切的时候!”知道这场战斗越拖下去对自己越不利的他决定利用识破对方突刺的机会用出自己的杀招。
剑圣大人,接下来请见证您传授于我的这招十字斩!
做出决定的他将自身的体感精神提升至极限,在插招换式之间寻找着那一丝渺茫的机会。
然不知道是否是听到了他的心声,这个机会很快竟然就到来了。
先是一枪横扫被他全力架开,见他架势未稳之际,剑圣竟单手使出一字斩向他纵劈而下。
他不敢硬接,苇名一字斩专破架势,他深知此刻一旦架势被破,将难逃一死,故他果断向后垫步,闪开这一下的同时调整自身架势。
然而这招在剑圣手里又岂是如此简单,只见一击不中的剑圣果断跟上一步,以更为迅猛的威势又是一刀斩下。
此正为苇名一字斩·二连!
好在这也在同样精通苇名奥义的他的计算之中,借着躲开第一刀的喘息之机他已调整好架势,双手持刀上举,将这一记二连稳稳地挡了下来。
可剑圣的攻势的并没有结束,见一字斩·二连未能建功,左手的十字枪瞬间探出,如毒蛇出洞般刺了出去。
“来的好!”
双眼一亮,他等的就是这一刻,身体福至心灵般侧身抬腿踩下,躲开突刺的同时将十字枪紧紧禁锢在脚下,同时他收刀入鞘,就等对方用力抽枪的瞬间好借力入怀,用出苇名十字斩,结束这场战斗。
可惜接下来的剧情却并没有如他设计的那样发生。
“天真!”
只听剑圣一声暴喝,同时他突然感到脚下一空,剑圣左手的十字枪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把火铳。
这一幕让他瞬间瞪大了双眼。
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剑圣快速扣动扳机。
“砰砰砰砰!”
火焰与烟雾弥漫,四颗弹丸瞬息而至。
在这生死一刻的关头,他只觉得时间仿佛变得粘稠起来,此时他所有的潜能具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前所未有的神速刀光于此刻绽放,连天上的皎月仿佛都黯淡了几分。
他身前的虚空好似被画出了道十字星门,将疾射而来的弹丸全部吞噬。
他竟然直接用苇名十字斩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将飞射的弹丸斩落!
只可惜这堪称奇迹一般的斩击却是同时耗尽了他所有的气力,还未等他喘息片刻,一道匹连般的刀光便划过了他的脖颈。
视线坠落的那一刻他最后听到的是剑圣苇名一心的一声叹息。
“只狼哟,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只是我必须把这苇名从地狱中拉回来才行啊……”
……
一间阁楼。
不大的阁楼之内杂乱不堪,到处是空酒瓶以及散落的衣服,除了这些只有中间一张床能够落脚。
此刻床上正有一不到二十岁的白发青年正在呼呼大睡,呼噜声在这不大的阁楼之内甚至产生了回音,配合周围的环境,看起来像是个不修边幅的家伙。
可就在这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恼人的鼾声突然戛然而止,就见床上的男人紧接着猛地坐起身来,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息着。
如果靠近的话还能在其额头上看见密密麻麻的汗珠。
“呼……玛德……呼呼……是梦啊。”也不知道具体梦到了什么,男人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确认了自己的处境。
男人一边抓了抓自己那乱蓬蓬的白色头发,一边四下踅摸着什么,噩梦的余韵似乎还未完全过去。
趴在床上探出身子,在床边的空瓶子中划拉着,好一会儿,男人终于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出半瓶威士忌,他松了口气般咬下瓶塞随口一吐,接着猛灌一大口。
“哈——”
似乎重新活过来般长处一口气的男人懒散地靠在床头,愣愣地回想着之前的噩梦。
“老爷子还是猛,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是忘不掉啊……”
男人扯动嘴角苦笑一声,接着又狠狠地灌了一口酒。
又过了一会儿,将那半瓶威士忌全部喝进肚子之后,男人似乎完全平复了下来,随手将空酒瓶丢在一旁,从地上找出条裤子以及衬衫穿上,摇摇晃晃地起身往外走。
嘴里似乎还在嘟囔着什么。
“苇名流因全心全意而强悍……屁!这就是老头你的全心全意?”
“我也是蠢蛋一个,当时应该用机关伞来的,装什么啊,这下到好,害得……”
男人嘟囔着走到门口,说到这里他抓向门把手的手微微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表情一窒,随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只余淡淡的呢喃声在阁楼内回响。
“不要怪我,九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