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熟人

来之前安瓦尔脑中想过各种可能性，能够在某种程度上操纵“空间”的能力者会是什么样子，可当他真正面对着对方时，却仍是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的少女谈不上熟悉，但相比庄园里几百位他甚至不知道姓名的仆人，少女又是显得如此多醒目。

托维格这家伙的福，安瓦尔起码知道少女的名字。

只是他从没想过这位从各方面都不应该和这件事产生交集的三等女仆会是这次事件的幕后黑手。

“蒙铁尔在哪？”没有选择继续纠结少女的身份，安瓦尔直接开口见山地问向对方。

少女究竟是谁，这个问题在她此刻出现在这里后已经变得不重要了，不管之前的维格是玩玩而已还是动真格的，这位杰奎琳小姐对安瓦尔来说只有一个身份——敌人。

同时，刚刚有些惊慌失措的杰奎琳此时已恢复了平静，只见她轻轻撩动她那绸缎一般红色长发，对着安瓦尔甜甜一笑。

“米迪尔先生对吗，呵呵，我可以把你说的这人还给你，但并不是没有条件。”

“什么条件？”安瓦尔仔细注意着少女的一举一动，严肃问道。

“很简单。”杰奎琳说着看了一眼侧后方水仙湖的方向，接着说道：“我想我的目的事到如今也不是什么秘密了，我只要马尔维斯，如果米迪尔先生能答应，我保证您立刻可以见到你想要的人。”

似乎是为了增加说服力，说完杰奎琳又紧跟着说道：“当然，我们并不需要您做出什么违背原则良心的事，只要您能保证接下来不再插手这件事，刚刚的话同样有效。”

“……”面对少女开出的条件，安瓦尔沉默了。

他能从少女的话中感受到对方的诚意，条件本身也对他十分有利，毕竟相比奎因家，他这趟真正的目的一直是失踪的蒙铁尔。

可是……

想到那天见到的被装在盒子里的凯瑟琳，以及临行前奎因夫人泪眼婆娑的样子，安瓦尔的心中又不免产生了几分纠结。

他绝对先将这个选择往后放一放。

安瓦尔重新看向少女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如此看重马尔维斯，甚至不惜做到这一步？”

整件事不明就里的地方实在太多，包括安瓦尔在内，目前所掌握的信息其实绝大部分都是脑补猜测出来的，无论关于是对方在活人献祭，还是专门针对能力者的猜想都是如此。

而光凭这些不知真假的信息显然无法支撑他立刻做出选择，所以借着这个机会，他想弄清楚一些事情。

“我们？”少女闻言轻轻一笑，放下手中的画册，同时一张画板凭空出现立在草地上，正好托住少女的画册。

对面的安瓦尔将一幕看见眼里，心中一动，暗自戒备的同时猜测着对方的能力，就从这一下来粗粗判断的话，对方是具现化系的可能性很大。

这时就听杰奎琳接着说道：“这个问题没有您想象那么复杂，我只是个复仇者，本应在沉水仙湖底的白骨罢了。我们只想让马尔维斯付出应有的代价。”

“至于您的同伴，我只能是说是个意外，毕竟我们也没想到他会化妆成马尔维斯的样子。”

说着杰奎琳收起脸上的笑容，眼神真诚地看向安瓦尔。

“这个理由您看您能接受吗？还是一样，只要您和您的同伴答应不插手这件事，我会立刻将你想要的人完好无损的奉上。”

“……”安瓦尔再次沉默以对。

直觉告诉他，少女没有撒谎，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积累下的经验凝成的观察本能，敌人是否在说谎他总是能在心中有个大概的判断。

然而理性同样告诉他，少女的回答中有太多解释不通的地方了。

如果真的如她所说那样，整件事的目的是为了向马尔维斯复仇，那么为什么不直接去约克鑫而是选择绑架家人如此拐弯抹角的手段？

就算是可以理解为想要让马尔维斯品尝失去至亲的痛苦也未必要如此拖沓行事，完全可以先抓到人再说。

另外，通过维格与对方那位尤塞因的战斗来看，事情远不止这么简单。

稀有的操作系能力、诡异的增幅手段，还有就是那战斗中被对方反复提及的“人柱”，这些无一不证明这伙人不可能是单纯冲着复仇而来的。

想到这里，安瓦尔心中不由萌生了一种预感，那就是这件事恐怕终究无法通过对话来解决……

“抱歉。”在少女失望的表情中，安瓦尔严正说道：“你所说的条件其实已经违背了我的原则，如果你想少受一点皮肉之苦的话，就将蒙铁尔和冯斯立刻交出来，那样的话我可以保证你的生命安全，直到州法院出判决结果的那天。”

是的，即使少女给出的条件已经如此有利，安瓦尔还是拒绝了她。

这并不是他不知好歹，或者对于法律的正义性有着什么特殊的坚持，仅仅是因为他是一名职业猎人，这份职业操守让他无法做出半途而废乃至背叛委托人的事，即使这次的委托人是个混蛋。

假如少女能接受他的这个提议，那么他可以保证少女不会因为这次绑架、因为凯瑟琳的死而受到奎因家的私刑对待，这已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当安瓦尔说出自己的提议后，便不再说话，静静等待着对方的回答，场中一时陷入了沉默。

良久，这有些窒息的场面才随着少女的叹息声打破。

“……真是遗憾呢，米迪尔先生……我本不想与你为敌的，你死在这的话，恐怕那位亲切的瓦伦泰先生会很伤心的吧。”伴随的杰奎琳的轻语，仿若鲜血般殷红的【练】冲天而起，血光映照之下，少女那双金色的眼眸愈加璀璨。

见到这个结果，安瓦尔心里中没有半点波澜，只是不禁感慨道：“果然最后还是要靠念来说话么……”

他能看出对方同样并不期待这场战斗，可惜有时候就是这样，事情的走向往往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看来这就是你的答案，很好，不过想让我死在这里可并不算容易。”

安瓦尔同样爆发了他的【练】，做出战斗的姿态。

两股沛然的念在树林中碰撞，如同狂风过境，掀起了少女的长发与裙摆，树叶啪啪作响，大战一触即发。

然而意外地，首先发难的并不是擅长先发制人的安瓦尔，而是杰奎琳，并且是一种以他完全想象不到的方式。

只见少女伸出她白皙娇嫩的素手，“啪”地一声打了个响指。

“出来吧，蒙铁尔先生。”

安瓦尔愕然地瞪大了双眼，然还没等他想明白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时，立刻感觉到自己侧方有人正在靠近，当他的视线投射过去时，整个人几近陷入石化当中。

高大的人影自树木的阴影处走出，不紧不慢地走到少女杰奎琳身边，接着“嘭”地一声将肩扛着东西扔在地上。

“蒙铁尔你……吉鲁！”

安瓦尔此时震惊的看到，不但来人正是他们此行真正的目标，失踪猎人蒙铁尔，就连之前他嘱咐去追上马尔维斯的吉鲁此刻业已经人事不醒、生死不知地被对方丢在脚前。

一连串突如其来的变化几乎让安瓦尔心绪大乱，此刻他只能强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口说道：“蒙铁尔，你知不知自己在做……”

可惜如今这个时候，杰奎琳似乎已经不打算心平气和地与他交流了，他话刚说道一半，少女便转头对一旁的蒙铁尔轻笑说道：

“蒙铁尔先生，能请你在这里杀死这位米迪尔先生么？”

“遵命！我的女士。”身材高大的蒙铁尔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地说道。

那副模样简直就像是在接受女王命令的骑士，看得对面的安瓦尔目瞪口呆。

然而已经没有给他发呆的时间，就在两人话音刚落的瞬间，蒙铁尔猛地在地上一踏，如同一头愤怒的公牛版冲向了他。

“轰——”

拳肘想交，巨大的力量使得此时三人脚下的地面都在颤抖，激起的暴风更是以两人为中心激荡出去。

硬架住这一拳的安瓦尔此刻脸都快被气得扭曲了，恨恨地瞪着面前的蒙铁尔怒道：“该死的，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别忘了你是职业猎人！混蛋！”

蒙铁尔：“……”

没有任何回应，甚至此刻蒙铁尔看向安瓦尔的眼神都是一片漠然冰冷，仿佛在看一件死物。

见一击没有见效，蒙特尔立刻弓起左拳直取安瓦尔的头顶。

“蠢货——”

见此安瓦尔几乎要将牙都咬碎了，不过到底是经验丰富的猎人，他清楚的知道无论蒙铁尔是因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在这里和其纠缠都毫无意义。

“擒贼先擒王！”

不管安瓦尔是否听过这句话，但道理显然是共通的，只见他此时接过对方砸下来的拳头，同时顺势抢入对方的怀中，接着脚下猛地一震，如同火车头一般，立时将身材高大的蒙铁尔整个人立时撞飞了出去。

“风来·瞬步！”

趁着此时的空档，安瓦尔发动能力，巨量的气如同喷射式飞机一般自他的双脚以及小腿处爆发出来，地面翻飞，他的人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再次现身时，他已经来到了少女杰奎琳的面前，紧跟着便一把抓了过去。

可惜这般神速的攻击居然最后抓了个空，安瓦尔的手抓过虚无的空气，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突然瞬移到二十米开外的对方。

与此同时，一张画布自少女画册中脱出散落，在那幅画完全消失前，安瓦尔敏锐地捕捉到了画的内容。

那是一片橡树林，一草一叶都如他此刻所在的地方一样。

原来这就是少女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