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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恶意笼罩

“我先扶你回房,等下我开门应付他们。”陈满熊意识到自己的精神状况不妙,立即决定先不理会找上门来的乡亲,而是扶着雪晴夫人快速回房。

恢复神智的雪晴夫人显得很担心:“可是,要是他们真的动粗怎么办?”

陈满熊深吸一口气:“没事的,交给我来应付,不理他们也不要紧。”

事实证明,陈满熊的决定是有所依据的。

陈满熊绝对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所以他很清楚当陈家的权威和地位受到挑战的时候,很少有人敢抄着武器直接上门。

因为那些势单力薄的普通百姓人家无法承受声讨失败的后果,所以在大多数情况下,他们会先试探陈家是否有气势上的破绽,然后再利用这些破绽来谈条件。

如果有人冒险主动挑起争端,但又没有给陈家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会因为害怕陈家可能采取报复行动而互相克制和保持忍耐。聪明人都会小心翼翼地避免和陈家结仇,以免事情变得无法收场。

按常规情况来看,这些前来找麻烦的人很快就会感到泄气,因为没有得到回应,又没有勇气打破沉默,他们的情绪也维持不了太久。

再过一段时间,这帮人就会发现没有人愿意主动站出来,大家都顾着自己的利益不想和陈家血拼到底,那么组织士气自然也会散去。

但陈满熊没想到的是,今天是特殊状况。

因为仪式衍生产物的原因,雪晴夫人开始聚集阴气并且产生怨念。

这些怨念不仅影响了陈满熊和雪晴夫人的神智,同时也散播到陈丰县城内,诱发了其他人心中的怀疑与恶意。

选择沉默只是拖延一时,随着怀疑和怨念的纠缠加剧,这些人的紧箍和理智终将被堆积的怨念所突破。

那时,他们将不再畏惧陈家地位所带来的威慑力,而是选择放弃交流,直接采取激烈的行动,诉诸暴力来要求回答。

半炷香不到的时间,陈家大院门外的人们就变得情绪激昂,他们开始用石头和钝器不断地冲击大门,甚至有人开始搭人梯,打算翻进院墙讨要说法。

时间紧迫,陈满熊只来得及和家中的下人交待安排几句,就不得不去开门露面,否则这帮人把大门拆急了眼,冲进来要伤人打人,那就不是嘴皮子能管用的时候了。

“这帮人今天也不对劲……”

送回雪晴夫人的陈满熊心头一沉,他听到大门口的喧闹声,毫不犹豫地走上前去拔出门闩:“陈满熊在此,诸位究竟有什么事要找我?”

办喜事的主人家怒斥道:“你还有脸问!我们本来酒席吃得好端端的,可就在你和雪晴夫人出现后,院子里就突然开始死人了!”

办喜事的主人家将事情的经过长话短说,并且迅速将矛头对准了陈家以及雪晴夫人:“我们不知道你们陈家在搞什么鬼,我们也不想残害无辜,但是你们今天实在形迹可疑,你们刚离开就出了事,这件事无论如何都得给我们个说法。”

“要么你把雪晴夫人交给我们,让我们看看是不是她把鬼怪引过去的,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这件邪事肯定是你的无心之过,与你无关。”

“要么你过来配合我们一起调查,我们现在很怀疑你是在院子里发现了什么,才会行色匆匆的当场离开,你说呢,满熊老爷?”

“对,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不然这人命得算在你的头上!”

众多宾客心中怨念滋生,他们将陈家可能存在的打击报复抛在脑后,想凭之前疑点对陈满熊进行严刑逼问。

陈满熊开口说道:“你们疯了?真以为陈丰县天高皇帝远就没有王法了?”

在场的宾客怒笑道:“王法?人都要死了谁管你王法不王法?”

“老子们喝酒吃肉吃得好好的,就你们俩扫把星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开,这院子里就出了事,喜事变丧事,在场的所有人都要倒大霉,你轻飘飘的一句王法就想用衙门把我们吓退,是不是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陈满熊顿时感到情况不妙,精神压力迅速增长。

考虑到雪晴夫人和自己在今天出现的诡异情况,陈满熊很怀疑当年他也是被利用的棋子,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促成了某些计划之外的仪式结果。

但是让陈满熊把妻子交出去那是不可能的。

就算雪晴夫人真的有问题,陈满熊现在把雪晴夫人交出去抵了事情,那他在陈家内部也无法做人了。族长的身份地位和权利他可以不要,但是陈家失去凝聚力之后必定分崩离析,积累的那些资源必定被其他官宦家族蚕食殆尽。

所以无论如何,陈满熊都不能交出雪晴夫人。

陈满熊保持沉默和气势,他瞥了一眼被砸得漆皮开裂、木屑爆出的大门,压制着恐慌和怒意说道:“你们这也太胡搅蛮缠了,我们俩只不过是去见朋友的时候走错了地方,我还怀疑是你们失手杀了人,想栽赃在陈家头上呢!”

“枉我还想和陈丰县乡亲交好,在危难关头提供糯米帮助诸位解除尸毒,而且在讨伐鬼祟的事件中我们陈家也有出力,现在你们居然这样怀疑我?这太让我失望了。”

“砸坏我陈家大门的事,我陈满熊暂且不和你们计较,为了避免鬼祟继续害人,我现在可以和你们去院子里看一看,但是你们事后必须赔偿陈家的损失。”

说着,陈满熊用门闩将众人逼退,转身关门:“你们不是怀疑我吗?那就先带路啊,等司方先生和莫大侠一来,看你们还有什么说法。”

众人暂时接受了陈满熊的妥协,虽然觉得哪里怪怪的,但陈满熊的言行举止暂时熄灭了众人的怒火。

“十万火急之下不得不这样做,为了避免鬼祟继续害人,还请满熊老爷跟我们走一趟。”主人家这时候也不想把话说死,虽然办喜事的时候触发大忌,但这最起码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去衙门请莫桑文的人肯定会扑了个空,因为陈子笺神识一看,莫桑文好长时间都没见到炼尸道人和其他异常事件,这会儿正在山君庙找老道士喝酒呢。

可众人离开陈家大院,来到那座办喜事的宅院时。

他们惊恐地发现,原本布置妥当的满堂红彩,不知何时竟然已经褪去鲜红,变成黄白相间的老旧草纸,院子里的红绳子和红桌布都变为原色,阴风吹拂纸钱飞舞,仿佛刚才的喜事只是错觉,这家人一开始办的就是丧事。

“我的儿啊!”望着那宅院之中笑着上吊的白衣青年,主人家的额头紧箍开裂,惨叫着冲进了屋子。

“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这下就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你、你怎么就这么狠心的抛下了你的爹娘,你是爹娘的独子,你爹娘年事已高,你突然不在了,爹娘这下也活不成了啊!”

主人家失去理智的嚎啕大哭,他在喜事期间出现死人的时候就把人都支到了别处,别让他们逗留在这危险的地方,本以为孩子会跟在队伍里不会被鬼祟盯上,可这一回头人就没了,他实在无法接受含辛茹苦养育多年的儿子就这样死了。

但在陈满熊眼里,那上吊者的表情却异常诡异,他的脸上分明挂着完全解脱的幸福,像极了当年喝下药酒后,醉到不省人事的那些被牺牲者。

陈子笺的神识仔细观察,确认吊死者的尸首上没有任何阴魂和魂魄残留。

然而就在这时,陈子笺突然有所感应。

他发现之前出现过的那道黑色裂缝,此时居然在陈丰县上空重新出现。

那道怪异的黑暗裂缝一旦出现,就仿佛日食降临一般,整片天空都变得阴沉昏暗。

与此同时,陈子笺看到一个像风筝般的人影张开双臂和双腿,形成一个纸娃娃般的大字形,从空中摇摇晃晃地飘落下来,顷刻间就落入县城消失了踪迹。

“我居然无法锁定它的位置,难道雪晴夫人真的引来了恶鬼?”

“不,这不可能,雪晴夫人不管怎么看都是一介凡人,虽然她身上可能寄宿着人桩仪式衍生的产物,可能还有炼尸道人对她施加的诅咒,但他们的行动和术法在本质上都没有挣脱阴阳二气和怨念心魇的范畴,不可能有如此大的威力。”

而且在跟丢影子之后,陈子笺逐渐感到一种如芒在背、如临大敌的危机感。

这种感觉让陈子笺异常熟悉,与陈家老祖当初对他施加的凝视感非常相似。

那是一种将目标视为猎物,迫不及待地想将猎物吞噬的诡异凝视。

可是仔细感知之后,陈子笺才发现这股恶意比陈家老祖的窥视更强烈,仿佛是一种更高维度、更强大的异类正在注视着他的神识,洞悉他的每一个举动。

“若是连我的神识都无法锁定那道人影,那么目标的实力可能已经超越了香炉的神通,是我目前无法接触的存在……”

陈子笺内心十分忐忑,以他目前的力量状态,最多只能欺骗凡人,或者强行炼化记忆施展几次法术。而面对如此强大的特殊异类,他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手段。

此时,陈丰县城内的怨念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迅速增长。

起初,陈子笺还没意识到问题所在,以为是雪晴夫人正在聚集阴气产生怨念。

但是仔细一看,自从那道裂隙出现并有人影钻出之后,所有人额头上的紧箍都开始变得透明,露出金属勒痕一样的淤伤印记。

“这诡异人影的力量,竟然能够压制所有的紧箍?!”

陈子笺心里很清楚,陈丰县的灾难避无可避,此刻就要彻底爆发。

他忍不住地去思考方案来给自己增加底气:如果他能一直保持隐藏状态而不出手,或许对方不会对他产生过多的兴趣,等祸害完陈丰县后就会离开,就像之前那道裂缝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一样。

可是完全置之不理的话,陈丰县很可能会遭受彻底毁灭。

等这帮凡人死绝之后,搞不好陈子笺会重新陷入沉睡,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够找到机缘重新苏醒。

“陈丰县现在被黑暗笼罩,几乎无法分辨出白天和黑夜的状态,这种庞大而强硬的领域式压制,足以说明那道人影是个危险至极的怪物……”

“肯定是有什么东西引起了它的注意,它才会突然现身,但到底是什么呢?”

“难道真的是雪晴夫人的问题吗?”

陈子笺有些惊愕的发现,在瞬息涌来的巨大压力面前,他竟然开始不知不觉地支持烧死雪晴夫人,希望能够尽快赶走那道诡异的人影。

“这玩意儿连我的神智都能干扰,凡人怕是根本无法抵抗它的诱惑!”

黑夜的迅速降临引发了恐慌,而在所有人的紧箍都被黑暗领域压制之后,陈丰县的凡人开始变得更加诡异。

起初,他们只是听到宅院中传来哭嚎声,于是被吸引前来查看情况。

可是一旦他们得知事件缘由,恐惧和紧张的情绪就在人群中迅速蔓延开来。

他们无法控制地回想起过去诡异的仪式,以及他们内心最深处的恐慌和脆弱:

如果那些死去的人只是无辜遇害,临死前意识到自己被欺骗,如今化身邪鬼回来向活人复仇,那么他们会不会被视为陈家的帮凶,会不会遭受同样的报复?

难以言喻的集体共同恐惧,促使集体选择做出了共同的决定。

从紧箍被压制的那一刻开始,陈子笺就感觉到这些人身上的气息发生了异变,阴阳二气彻底混乱,就像当初小山君完全绝望、开始昏头复仇的精神状态一样。

这一幕变得极为棘手,因为即使陈子笺想要设法施救,利用梦境之类的手段隔绝怨念的干扰,他也必须确保所救之人不会自行挣脱梦境。

而现在,这些在恐慌和怨念中压力沸腾的陈丰县人,已经失去了所谓的人性。

“不要再听他拖延时间了,这一定就是陈家干的!”

“你们……啊!”陈满熊再次失算。

他万万没有预料到,刚才还能用巧言令色拖延时间的乡亲,会在转身之间突然拿起棒子和扁担,将他打得头破血流,摔倒在地。

陈满熊原本期待拖延时间,等司方浩仁和莫桑文及时出现解决这场麻烦,却没想到两人还未现身,他就迎来了一阵暴雨般的痛殴和毒打。

“小心点,别把那恶鬼婆娘的丈夫打死了。要是她不肯乖乖就范,我们还得带着这位陈老爷去攻她的软肋。”

“大家一起来,押他去陈家大院!”

众人对雪晴夫人充满了畏惧和憎恨。

他们害怕她已经变成了真正的恶鬼,成为了重返人世的邪恶妖魔。他们害怕一旦踏入陈家大院,就像进入了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一样,会被群魔乱舞的恶鬼吞噬殆尽。

但他们又打心眼里觉得,他们内心深处又坚信这诡异的黑暗,与过去的罪孽有着必然的联系。

在震惊和惊愕之下,陈满熊被人打得口鼻流血不止,然后他又被捆绑在一根木棍中间,被人架着木棍不断发力,推着他朝陈家大院的门口走去。

随着大门被摧毁,一阵愤怒的吼声传进了院内:

“雪晴夫人,我们知道你就躲在家里!”

“如果你不想亲眼看着你的丈夫被活活打死,最好单独出来与我们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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