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白梦

“警官先生，你们要知道的是，作为自称大自然食物链最顶端的生物，他们的心思，往往是最复杂的。”

江文堪面露自信的笑容，仿佛对接下来的谈话胜券在握，再联系一下他的职业，一切似乎都变得合理了起来。

正当两人即将迎来第二轮辩论，黎瞑准备看好戏的时候，斋藤警官扬了扬手，阻止了身旁那人接下来的动作。

“好了柴崎，话说到这里就可以了，我说过了我们只是来走访的，别吓到两位先生了。”

斋藤伸出手将旁边男人手里的密封袋接过，对着面前两人扬了扬，动作些许的慵懒起来。

“黎瞑先生，以及江文堪先生，请原谅我的下属柴崎的过分语言，关于指纹问题我们还会调查的，其实在工作牌上发现的指纹不止您一位的，还有很多，这次我们来走访主要就是收集一下证词，日后好判断。”

说完，斋藤警官就做了一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不知道为什么，黎瞑看到这个动作总是想笑，不愧是日本人的躬匠精神啊。

江文堪倒是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那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在驱赶一群嗡嗡直叫的苍蝇，接着他背过身去，径直朝里面走去。

“那么，就先不打扰两位先生了。”斋藤后退一步，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本子并在上面画了一笔后就与柴崎离开了。

黎瞑轻轻的将门关上，但并没有立刻回到江文堪身边，他在沉思，为什么在一个素未谋面人随身携带的物品上能发现自己的指纹。

“难道说是........今天早上的那个？”

外面传来有些吵闹的声音，黎瞑的思绪被吸引了过去——

透过玻璃，他看到之前跟江文堪几乎快要吵起来的柴崎跟斋藤警官说了句什么，就快步朝公共厕所的方向走去了。

黎瞑怔怔的凝望着柴崎离开的方向，就在这个时候，柴崎就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一样，猛然回头看向事务所。

隐隐约约，黎瞑似乎看到了柴崎嘴角微微扬起的弧线，在那种环境下，显得那么的不怀好意。

“他.......？”

“怎么了，你在看什么？”

江文堪的声音传了过来，他从书桌上跳了下来，有些好奇的挤到黎瞑身边，与他一起将目光投向外面。

发现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后，青年收回目光，瞥了一眼黎瞑。

“喂，我说黎瞑，我跟你说了好几遍了，你讨厌阳光完全是心理作用，你看你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阳光照射范围内吗？”

“！”

被江文堪这样一提醒，黎瞑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大半暴露在阳光底下了。

虽然现在正值隆冬，穿得还是比较厚实的，但黎瞑还是像被火烫了一样，迅速后退，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对了，你跟那个什么柴崎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黎瞑一边整理自己的衣服，一边写着。

“哈？你要知道的是，你的发小我，用来收集情报的途径可是很多的。”江文堪把脸上的那副平光镜摘下来，擦了擦放回口袋中，“早在我来你这里之前就听说了很多有趣的消息。”

“有趣的消息？”黎瞑看起来兴趣不大，但还是出于礼貌，试探的写着。

“那个什么什么真柴武太的太太，在前几天因为被发现出轨而和自己丈夫大吵了一架，这附近周围邻居全部都知道了，你个闭门造车的不知道倒也是正常。”

江文堪啧了一声，摊了摊手。

“所以啊，真柴先生去委托事务所私家侦探去调查他太太的奸情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一件很合理的事情。

毕竟日本大部分私家侦探除了特殊案件能被委托外，平时就基本游走在找小猫小狗，捉奸这种基层事件上了。”

啊确实。

黎瞑很想附和一句，因为他来到这里选择成为私家侦探的初期，被委托的基本都是找失踪小猫小狗了，现在回想起来真的是一段很有趣的时光。

“另外，你怎么会跟那个什么真柴扯上关系？”江文堪有些好奇，“要不是我随机应变能力很强，你这个哑巴直面那帮警察还不知道事态能变成什么样呢！”

“.......”

面对这样的离奇情况，黎瞑只能把他进来之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讲述了一遍。

“那这么说，有可能你经历的那个白梦与现实世界是有联通的。”青年若有所思起来，“只是目前还不能下结论，因为对于“白夜症候群”这种病症我们了解的还不够多。”

“确实是这样。”黎瞑写下如此文字表示认同，“当下我们还是以自保为主，就像之前我们探讨的话题一样，谁也不知道患者的下场是什么，而消失的那些人们，究竟是触发了什么，才导致死亡或者失踪的。”

“当然，这也只是猜测。”

黎瞑长叹一口气，自从接到那个病例通知单起，自己生活的一切，还有......就变得与从前完全不一样了。

“对了黎瞑，听你这么描述，你是不是已经很久没有去医院接受治疗了？”江文堪从左手口袋里取出一张病历卡，上面写满了红色的字迹。“多去看看吧，现在的情况已经开始影响你的生活了不是吗？”

“......”黎瞑下意识的朝门外瞥了一眼，再度低下头抿上了嘴，灿烂的阳光让他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我知道你对阳光有心理阴影，但是和心理阴影比起来，生命才是最重要的，我可不希望我的朋友在与我一同探索的过程中惨死~”

江文堪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黎瞑循声望去，面前的青年已经将手搭在了门把手上准备离开了。

“还有最后一件事，黎瞑，这边的事情办完就回国看看吧，我之前回了趟家，听说伯父身体不太好........”

“知道了。”黎瞑开口轻声回应道。

他站在门边——当然是在阳光没办法照到的地方——目送着青年离去的背影，神情有些哀伤。

.......

门外，喧闹嘈杂的声音还在持续，在关上门的那一刻，一个熟悉，但是语气又很陌生的声音传了过来。

“啊抱歉抱歉，斋藤组长，我肚子实在是有些不舒服所以来的太晚了，非常抱歉——啊？咳咳，您好，我是千叶县辖区警察局的柴崎三郎，来这里主要是想问一下关于真柴先生的事情，请问您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