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公司
半夜，办公楼第十八层。
灯火通明，空荡荡的走廊没有一个人，微微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冷意来自于不停运作的中央空调出风口。
暗绿色的绿植耷拉着宽大的叶片，一副没什么精神的模样。
旁边座位上不断敲击键盘的白领戴着金边眼镜，隐约划过绿光的镜片倒映出电脑屏幕上不断滑动的一行行黑字，也许是工作得累了，她忽然停下来，伸手捏了捏鼻梁，一阵奇怪的嗡鸣忽然响起。
由远及近，巨大的轰鸣声响彻耳膜。
“轰——”
一架飞机撞上大楼，剧烈的爆炸毁灭了一切。
“···方案。”
男人不耐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林若芙抬头看去，正好看到挺着个大肚子的男人站在旁边。
头发稀疏，满面油光。
他站得很近，肚子上的肉都快堆到桌面。
这位像是一座行走肉山的正是她的领头上司——主任；
此刻他正不耐烦地敲着桌面：“天顶集团的方案今天就要，”
“你做得怎么样了？”
闻言，办公室里的其他人都立起耳朵。
“做好了。”
林若芙摇了摇脑袋，不明白自己明明上一秒还在爆裂的火焰中品味死亡，一睁眼却直接到了第二天。
是做梦？
她拔下电脑上插着的u盘，站起身。
她体态纤长，眉间含忧，双目含情，一副娇弱轻盈之态。
乍看就是需要人呵护的一枝迎风小白花。
实际上她性格坚韧，说一不二，从不为外界改变自身。
“不用。”主任眼睛动了动，手速极快的抢过林若芙手中的u盘，转头扬声喊道：
“小陈！”
“你跟我过来！”
一个脸上挂着黑眼圈，一脸谄笑的弯背男人点头哈腰的站了起来，“主任！我来了！”
“嘿嘿。”
“您有什么吩咐？”
两个人站在一起。
明明“小陈”比主任要高上十几厘米，但是偏偏神态谄媚，讨好地缩着身子弯着腰，站在矮胖的主任身边反倒像是被人牵着的一条狗。
“···让他去？”
“这不就是让他顶林若芙的功劳么？！”
“···杀鸡取卵啊！”
“就是就是···”
“说是只要做出天顶集团满意的方案就能当组长！现在看来·······”
办公室里窃窃私语不断，各种眼神在三人身上扫过。
其中有怜悯同情，也有不屑嘲讽。
“不用我一起过去么？”林若芙没什么表情，眼神扫过主任手里的u盘。
主任轻咳一声：“你等着吧！”
把u盘往“小陈”手里一塞，对方机敏地抓紧了小小的黑色u盘。
他对着主任满脸堆笑，却看也不看一旁的林若芙。
甚至有意无意的把拿着U盘的手背到身侧。
林若芙的视线已经完全看不到对方手里的U盘了。
“需要你的时候，我会叫你的。”主任摆摆手示意。
说完就要带着“小陈”走，走了两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留了一句话：
“有能力是好事，单光有能力不行还要有认知。”
话里话外，就是要让“小陈”顶她功劳的意思了。
林若芙是这一批新人里实力最强的一个，不然天顶集团这么重要的合作对象，也不至于让一个刚入职不久的新人负责方案。
回想几天前，胖主任还一脸慈爱的叫自己用心对待方案。
言之凿凿，声称她只要方案过了，小组长的位置非她莫属！
林若芙看着他们走远，身后传来几声嗤笑。
“就她？”
“也想当我们的组长？”有人说话尾音拖得长长的，满是不屑。
“笑死人，一个女的，”
“也配？”
“呵，早就看不顺眼她了，冲到我们前头出风头！”
“嘎——”椅子挪动的刺耳声音忽然响起，众人声音一停。
恶意的视线聚集在林若芙的脸上。
“泡咖啡。”
走出办公室，没理会后面传来的嘻嘻哈哈的声音，林若芙面无表情。
“你不生气么？”
走近茶水间，身后一个女人小跑着跟了上来。
林若芙站定，不是因为女人，而是因为茶水间里的对话声音传了过来。
“·······考验···失败了·······”
“那她男朋友呢？”
“···今天早上已经发了宣告‘单身’的朋友圈···”
“·······唉——”
“这都是命···”
两个穿着精致的女人从茶水间走出来，手里端着咖啡，一副唏嘘模样。
在看到林若芙和女人后，更是脸色难看地噤声。
林若芙若有所思地走进茶水间。
操作咖啡机的时候，身后的女人似乎鼓起勇气。
手里紧紧地捏着一个画着小黄鸭的杯子，上前几步。
画了粉色唇彩的嘴唇颤颤巍巍：
“我，我也要接受考验了·······”
“？什么？”林若芙没听明白，什么考验？
跟刚才的两个人说的一件事？
微妙的，她觉得“考验”这词听着有些不对劲。
“我男朋友，他···”
“他跟我求婚了。”
说完这句话，女人似乎脸色一下褪去了血色，整个人苍白得像一条濒死的鱼。
“······本来跟他说好了，我是不婚主义，结果他还是···”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画着小黄鸭的杯子陡然坠落，瓷器碎裂的清脆声音传入两人耳朵。
“啾——”
咖啡液落入杯中的声音回响在空荡荡的休息室里。
她紧紧地抓住林若芙的衣袖，惊惶得像即将遭受猎杀的兔子：
“你跟别人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林若芙自我感觉是一个普通人，什么都很普通。
“求求你告诉我，”
“你会怎么做······”
林若芙看着女人，很精致可爱的长相，尤其是她雪白粉嫩的耳垂上，戴着一对黄色小鸭子的耳饰。
她记得女人。
是办公室西南对角座位上的一个很活泼的人。
经常看到她笑盈盈地跟人聊天说话，黑白系的衣服穿在她身上似乎都亮了几分，说话时脸上俏皮的小酒窝若隐若现。
偶尔她还会带一些自制的小饼干分给办公室的人。
她叫什么来着？
“池鱼。”
林若芙薄唇轻启，白生生的牙齿在红唇中隐约可见。
“你说······”
可还没等她说什么，一个男人就急匆匆地冲进来。
打断了林若芙的话：
“林若芙！！！！”
“小陈”咬牙切齿，上来就想抓住这个可恨的女人，可却被对方轻巧的一个退步避开。
用力过度，男人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他怒声呵斥：“你竟然敢把u盘设置密码？！！！”
林若芙叹了一口气，眼神怜悯地看着对方，反问：“不然呢？”
“你可以用自己的U盘，”
“不用是因为你脸大可以当盘使么？”
她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提起杯耳，端着咖啡对着“小陈”抬了抬下巴。
“带路吧。”
“小陈”脸色变了几变，在肥猪一般的主任面前一直弯着的腰在林若芙跟池鱼面前却挺得笔直。
恨不得把腰带上打孔的毛躁处都尽情展示。
他恨恨地瞪着林若芙！
仿佛一条直立的，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咬断女人脖颈的恶狗。
林若芙不以为意，甚至还笑了。
“你气什么？”
“多大的脸，拿我方案撑你的场子。”
“公司你家开的，银行跟你姓，”
“你是世界老大来这龙傲天装狗。”
“主打一个逆袭打脸爽遍公厕无敌手是吧？”
就他在主任面前点头哈腰，在其他员工面前推卸责任，颐指气使地让别人帮他干活的“水平”？
东西给狗都比给他靠谱。
“小陈”更气了，听完林若芙的话，眼睛都快瞪得突出来了。
忽然，他咧嘴嘲讽地露出两排黄牙，上下扫视林若芙的身体。
尤其是盯着她天鹅一般高昂的脖颈，平坦的胸部，重点狠看了几眼下身的位置。
忽然扬声道：“也是！”
“还得是美女上马，咱们才有单子嘛！”
“难怪林若芙你上个公司待了半年就干不下去了，怕是累着了吧？”
“伺候这么多的老板，可不得把你累坏了！！！”
一边说，他一边走出茶水间，往主管办公室走去。
路过普通员工的办公室的时候，他还故意提高了音量。
看见别人听到声音抬头看向他，“小陈”仿佛斗赢的公鸡，雄赳赳气昂昂。
林若芙挑了挑眉，将手机收进口袋。
眼角看见池鱼正低着头，她露出的后脖颈上隐约有着血红色的字···
“倒计时：0天4时32分。”
“什么？”林若芙眉头轻挑。
个性纹身？
想法刚刚升起，就看见数字轻轻一跳：
“0天4时31分”
“不对！”林若芙顿觉不妙，这是什么怪东西？
体内计时器？
什么人会在体内安装计时器？
还安在脖子后面，给谁看？！
刚开口想问，却见池鱼已经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林若芙只好放弃。
等走到了主管办公室，看了一眼站在门边对着里面弓着腰的“小陈”，她点了点头。
成功把对方激得呼吸沉重，双目赤红。
哇哦！
如果不是现代有法律，这家伙指定要冲上来打她了。
“咚咚”
“进来！”
主任一看到她就双眼一亮。
连忙上前几步。
林若芙一眼就看见他手上拿着几张纸巾正在擦额上的汗，黄黑色的汗染了好大一块雪白。
“小林你也是！”
“怎么这么慢！”
一边说着，他赶紧示意林若芙操作电脑，“不过是让小陈借你u盘用一下，”
“你看你，还生气了！”
“怎么把u盘给锁上了？”
林若芙似笑非笑，非但没有顺着主任的话往下接。
灵巧的手指在键盘纷飞，输入密码“”解开u盘。
“前几天我一个人加班加点做方案的时候，可不知道您要让小陈来用它···”
“好事不带我，”
“这一出事了就怪我？这可不成。”
主任表情一滞，急忙抬眼观察了主管一眼。
显然没想到林若芙竟然敢这么跟他说话！！
她就算做了小组长也在他手下！
何况她现在只是一个普通员工！！
她怎么敢？！！！
主任胖胖的手捏紧了手里的纸巾团，忽地一笑：
“年轻人气性真大。”
“唉——这就开始抢功了，”
“还能忘了你不成？！”说到后面的时候，还刻意加重了尾音。
听这意思，是要出了门就给自己穿小鞋了。
“嗯。”林若芙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
主管眉头一挑。
他是个三十多岁的高大男人，虽然也有啤酒肚，但是没有胖主任那么夸张。
窝在老板椅里，他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虽说他头顶微秃，但论起皮相，他在同龄人里边仍算出色。
此刻上下扫视林若芙，眼神闪过惊艳兴味。
比起家里那个强势地母老虎，他还是喜欢这种长相清纯柔弱的。
“你来说一下方案。”
这么好的长相身材来公司上班？
“下午天顶集团的人就要过来了，”
去娱乐圈做明星都绰绰有余了。
“你应该知道，公司是一定要拿下这个单子的。”
“如果你搞砸了这件事···”
他舔了舔唇，看着林若芙的脸露出自以为帅气的笑容：
“我可要···”
“好好的罚~你了。”
林若芙表情凝固，一脸难以形容，吐了口气，她轻声喃喃：
“这可真是油壶里有屎，又油又恶心。”
“什么？！”
主管似乎是没听清，问了林若芙，没有反应。
他转而看向胖主任，胖主任肥肉颤了颤，笑嘻嘻地急忙往前走了几步：
“小林夸您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呢！”
“换做我是女的，早就拜在您的西装裤下了······”说罢，他还嘿嘿两声。
“没说你是么？”
“你也好油啊。”
没等主管露出舒心的表情，林若芙拧着眉说道。
办公室里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你们不说了是吧？”
“那我说。”
林若芙点开方案，轻松流畅地解说起来。
完毕，林若芙轻轻点了点头，也不看那咬牙欲怒的两人。
直接拔了U盘离开办公室。
门口没有看到“小陈”，抬眼扫视一番才发现“小陈”此刻正在别人的工位旁边说着什么。
面色潮红，口水横飞。
手舞足蹈。
似乎是感觉到了背后的视线，“小陈”回头与林若芙对视。
他轻蔑地抬起下巴。
哼了一声。
这才转身往他自己的位置走去。
——呦！这是在办公室造自己谣呢？
“呜呜呜——”
林若芙拿出手机，在走回自己座位的路上，似乎隐约听见了女人的哭声。
什么？
林若芙不解，但她此刻有更重要的事情。
她用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你好，是···”
这头话还没说完，不远处“小陈”又走了过来。
“你以为你有了这个方案就能坐上小组长的位置了？”
“嗯。”
林若芙看着双手撑在自己桌面上，满身恶意的“小陈”，不解：
“不是我还能是你？”
位置谁有能力谁上不是么？
他一个特长只能写溜须拍马的，有什么资格跟自己抢？
“你完全可以做一份比我更好的方案出来，跟我公平竞争。”
“加油！”
她挂了电话，将手机翻面轻轻放在桌面上。
“你一个千人骑万人枕的臭···”“小陈”压低了声音：
“你也配？！”
“我看你还是太年轻，哼···对社会上的事啊·······”
“你····”他话还没说完。
两个衙役忽然走进办公室，众人皆是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