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争执

“像你这样犹豫不决的继续拖下去，”

“明杰要怎么办？！”奶奶厉声呵斥道。

“你到底知不知道！”

“他才是能给你传宗接代的儿子！”

如果林若芙在这里，肯定会发现，赵朝笛的奶奶似乎比上一次在公园见面的时候，显更衰弱了一些。

疲惫，疯狂，老态毕现。

就像蜡烛燃烧到最后一小段时忽然腾起的烛火，越是光亮，蜡烛融化得越快。

“妈！”

“朝笛还这么小一点，就算那个传说是真的···”爸爸挠了挠头，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劝父母放弃···

最近这几天家里的老人忙着那件事情，妻子又要照顾刚出生的儿子，家里闹哄哄的没有一刻安宁！！

偏偏他还要上班！领导最近也好像想把亲戚安插进来顶了他的位置，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工作还能干多久。

他的头发乱糟糟的，皮肤上是疲倦无力的油光，黑眼圈大大的挂在脸上，就连身上的衣服也皱皱巴巴，一副好几天都没被打理过的模样。

“现在那些都是封建迷信了！”

看起来很是憔悴，他烦躁的低吼道：

“反正我绝对不会用自己的孩子去换所谓的富贵！！”

“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还这么的小···”

“妈，我只想要我们一家人就这样普普通通的过日子，不该是我们的东西，就算强求来了又怎样呢？”

“难不成我就不心疼？！”奶奶恨铁不成刚的戳着自己儿子的额头，骂道：

“赵朝笛是你的女儿不错，但她也是我的孙女！”

“早就在她出生的时候我就说过了！”当时她本想让怀孕的儿媳妇在乡下生产，没想到儿子在媳妇临产的时候偷偷带人去了城里的医院！

如果在家里还能说出了意外去世，但是在医院这种有人看着的地方却是不好下手。

“赵家女儿就是这个命！”

“是你！”

“你非要听你老婆的！把赵朝笛强行留了下来！”

“现在呢？！你看看你儿子！”

“他哭得那可怜样，你看了不心疼么？！”言下之意似乎是赵朝笛的存在会对她的弟弟赵明杰产生威胁。

“赵朝笛已经留不得了！！！”奶奶斩钉截铁的下了定论。

“更何况，你的女儿是人，我的女儿难道就不是人么？”

言下之意，她生下的女儿已经“奉献”了，轮到赵朝笛怎么就不可以了呢？

爸爸沉默不语。

“···这事你也别管了，”

“你爸昨晚已经连夜去了乡下，请神婆出山做法，”

“事情就定在一周后的良辰吉日···”

“妈！”爸爸着急道：“现在什么年代了！”

“你能不能别这么封建迷信！”

神龛前袅袅升起的烟气笼罩着房间，模糊了奶奶苍老的脸，又带着爸爸麻木又无奈的声音传入赵朝笛的耳朵里：

“给她取名朝笛就已经很对不起她了，我不能···”

“朝笛朝笛，要的就是她‘招弟’！”

“我们为了你儿子做出了多少努力？！”

奶奶打断他的话，看着他的眼睛对他说道：“我们赵家九代人都在等着这一刻”

“你现在说不做？！”

“你对得起你爸你爷你赵家的列祖列宗么？！”

“她是最后一个了！”说完语气缓和了些许，

“你听我的，事后整个赵家都会飞黄腾达！！！”

爸爸嘴巴张了张，还没等他说出些什么大道理，就见自己的母亲已经不耐烦他的犹豫不决，猛地抽出神龛下面放着的一把漆黑的利刃，提着刀喝骂道：

“闭嘴！”

“你再多说一个字，”

“我现在就宰了她！！”

爸爸倒退两步，避开刀尖。

他算是明白了！母亲已经疯魔了···

香烛点燃飘起的烟雾像一只只白色的小手，生长在这间房间里一圈一圈的，伸出细细的烟雾小手掐住人的喉咙，让身在此处的人感到窒息。

这时候，房间里的两人忽然听到了细嫩的女孩声音，幽幽的回荡在耳边：

“饿啊···”

“···我好饿······”

两人闻声浑身一僵，齐齐看向神龛下方摆放着的一个黑色坛子···

不是说只要用菩萨镇着就不会被反噬么？！

爸爸还在身处恍惚中的时候，奶奶已经立刻反应过来！

她苍老的脸上露出狠厉的神情，环顾周边，喝道：

“什么东西在装神弄鬼？！”

“给我滚出来！”

“你们活着我都不怕！死了我就更不怕！！”

房间里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门缝处的那双孩子的眼睛，此刻正一眨不眨的死死的盯着他们。

过了一会。

没有听到其他声音，房间里只有两人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妈，可能是我们听错了也不一定。”爸爸咽了口唾沫，紧张的说道。

奶奶这时候也觉得可能是听错了，偏就在这时！

声音再次响起！

“爸爸···我饿了···”

这一次，两人都听到声音是从门外传来的。

奶奶手里提着刀就要上去。

爸爸突然拉住了他，吐了一口气，说道：“等一下！应该是朝笛。”

“···爸爸···妈妈生病了，我饿了。”

女孩的声音幽幽传来，激得人浑身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

爸爸抹了一把脸，肯定道：“是朝笛。”

他上前直接打开门，果然，长相可爱的赵朝笛正乖巧的站在门外，看见他后立马张开了双手向他撒娇。

爸爸抱起赵朝笛，对奶奶说道：“反正这事我不同意，如果你们非要做，”

“我肯定会想办法阻止你们的！”

话落，带着赵朝笛就离开了家。

赵朝笛趴在男人的肩膀上，小脑袋歪着看着房间。

而正跪在神龛前虔诚上香的老人，忽然感觉后背发凉···

赵朝笛笑了。

两个大人都没有注意到，她圆润黑亮的瞳孔里忽然倒映出数张苍白女人脸，它们张开黑洞洞的嘴巴像是被装在玻璃罐子里的蛆虫，似乎想要从眼睛里冲出来！

“我饿了。”

“爸爸···”

小女孩乖巧的趴在父亲肩头，语气甜蜜。

林若芙现在没有工作，也不着急回租房，只在街上漫无目的乱逛。

街道上人来人往，有学生成群结队的走过，一会儿聊起明星八卦，一会谈某本小说的主角如何如何，时不时的爆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

也有下班的成年人，穿着白衬衫，面无表情，疲惫得像一具行尸走肉，躯壳里的灵魂早已出走。

他们穿过人群，像海平面上蒸发的水汽，他们要变幻形态了。

忽然！

林若芙心有所感，不等站定便猛地转身！！

两个勾肩搭背的学生模样的男人原本正聊着晚上一起开黑，被前面的林若芙吓了一跳！

“不是他们。”

林若芙视线略过两人，扫向他们身后，没有奇怪的人。

只有一只胖胖的黑猫，垂着尾巴走进了路边的一家店面。

林若芙心中疑虑，她刚才似乎感受到了强烈的被“看”着的视线。

是谁在看她？

是有人因为她一周内可能无法结婚而在监视她？！

还是哪位以前得罪过的人想要报复她？

也许是纯粹的被路过的罪犯当成了目标···

她快步离开。

两个男生面面相觑。

“她肯定看上我了！！又是一个被我的帅气迷倒了的迷妹···嘿嘿——”一人摸了摸下巴，露出邪魅一笑。

“放屁！她喜欢我才对！”

两人嘻嘻哈哈的继续聊天吹牛，谁也没发现他们身后，一只去而复返的黑猫正坐在那，绿油油的眼睛望着林若芙离开的背影。

一直到林若芙进入租房，都感觉到了来自身后的古怪视线。

但是无论她是忽然转身，还是藏身进入小巷，亦或者是突然狂奔，都没有发现对方。

视线如影随形。

一直到关上租房的房门，才感觉视线消失了。

“什么东西在看我？！”

难道不是人？而是某个通过考验后的能力？

她被某个通过两次考验以上的人盯上了么？！

因为什么？

远处，一只漂亮的三花猫从房顶起身，翘起尾巴轻盈的走到一只沉稳的狸花猫旁边，蹭了蹭对方。

随后贴着狸花猫躺下，小脑袋微侧，跟狸花猫一起两双猫眼盯着林若芙的房门。

“喵。”

“她回来了？”旁边住着的男人一只手被挂在脖子上，他原本歪在床上，正在张口吃老婆给他喂的饭。

听到旁边传来的开门声，当即怒上心头，“不吃了！”

他骂道：“都怪你！我手都这样了你一声也不吭！”

“赶紧去给我把赔偿费要回来！”

他老婆一动不动，只抱着饭碗不说话。

“去啊！”男人一脚踹在她脸上，直接把她连人带椅子踹倒在地。

没吃完的饭菜洒了一地，遍地狼藉。

“看到你都烦！没用的东西！”

“要不回来钱你就别回来了！！！”

“······咚咚。”女人站到了林若芙门前，低头敲门。

“在么？我老公找你有事···”

听到外面的女人声音，林若芙有些无奈:

“没人，别敲了。”

女人听到声音敲得更起劲了，“我老公让你赔钱，你快赔给他吧！”

“不然他会打死我的！”

“······”林若芙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