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压抑、争吵
......
清晨。
东京区立千束中学。
微风轻拂，樱花树上的粉色花瓣随风飘舞，落在迎接学生们的校门前。
阳光洒在由古老的木材制成的校门，门上涂着一层淡黄色的油漆，给人一种温暖而宜人的感觉。
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的学生们行走在门口的马路，浏览着春日的风光。
熙熙攘攘的交谈嬉戏声嗡嗡的响在学校中。
在欢乐氛围的表面下。
一个神色忐忑，行色匆匆，走路时不时摇摇晃晃的瘦弱男生站在了校门口。
他的脸上带着淤青，薄薄的嘴唇几乎没有血色。
眼中不时闪过一抹痛苦。
同一时刻。
身后，几位结伴而行的学生有说有笑，校服随意搭在肩上，夸张刻意的举止和耀眼的金发彰显了他们的身份。
不良少年团体。
不少正行走在路上的学生，被难听跋扈的谈话惹得眉头一皱，加快了步伐。
一时间，人数渐无。
“这不是川崎嘛！”站在不良团体中间的脸上涂满脂粉，校服用力在腰间打了个结的辣妹朝着脸上带有淤青的男生喊道。
听到这个声音，川崎的肩膀不由得哆嗦了一下，他藏在校服袖子中的手掌猛地攥紧成拳，然后缓缓松开。
扬起那张留有伤痕的脸，挤出笑容：
“佐山同学，早...早上好。”
佐山柚子上前，她那张戴着假睫毛和美瞳的眼睛扑闪着，注视川崎脸上的淤青，脸上浮现出带有歉意的笑容。
仅仅是，嘴角咧开了连微笑都算不上的弧度。
“昨天的事情你没有告诉家人和警察吧，毕竟你可是我们灵研同好社的重要成员，万一被盯上糟了。”
重要成员？
每次去幽灵传闻的地方，三人在外面悠闲散步，自己扛着沉重的摄像机全程跟随。
每天提供定额的‘活动资金’，吩咐的事情必须立马去做，以及——
充当驱散阴气的‘实验品’挨打。
“川崎，真是多亏你引开那个大叔，辛苦了。”眯眯眼的森川冴凑上来，语气中透着对他的关心。
引开大叔？
啊对了，就是这个家伙提出要去抓地缚灵。
接着，来到一家看起来老旧的房子前，掷出石头砸碎了二楼玻璃引出了愤怒的屋主人。
自己被推搡倒地拖延时间，结结实实挨了一顿打。
如果。
——就这么被杀掉成为地缚灵似乎也不错。
回想起昨日蜷缩身体在地上打滚，眼前一片漆黑的场景。
“喂！别愣着了，书包给我带到座位上，弄脏了小心再来一次‘驱邪’！”
粗暴的推开森川冴，本田俊也伸手扔了一个沉甸甸的书包塞给他。
粗壮的右臂抬起在川崎哲平眼前晃了晃。
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真听话呢，川崎同学今天也要来参加社团活动哦。”佐山柚子三人一边向学校走去，一边扭头向川崎哲平挥手。
——恶心。
声音压抑到最低，他从喉咙里挤出这样的词语。
留有淤青的脸垂下，在无人注视的阴影中一点点向学校深处走去。
......
......
放学后。
教室内。
象征一天结束的打铃声急促响起。
望向天边如烙铁般红色的晚霞，川崎哲平不禁打了个寒颤，阴霾的心情蒙上了一层阴影。
又到了社团活动的时间。
“呼——”
他挤压肺部努力排进存留的氧气，然后屏住呼吸，让自己陷入半缺氧的状态。
几分钟后。
面色通红，再也支撑不住的他如释重负，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不顾值日生异样的目光。
带上所有东西，一刻不停地逃离教室。
模拟死亡来临的前一刻，寻找意识即将迷失的瞬间，是川崎哲平调解霸凌压力的方法。
身后父母期盼的目光让他不敢，也无法去寻求真正的死亡。
转过几个楼梯，穿过冗长的走廊。
川崎哲平来到了一间堆放着桌椅的空闲教室。
这里是灵异研究同好社的活动地点，也是本田俊也两人逃课常来的地方。
佐山柚子更多时候是去外面和其他辣妹们逛街购物。
“听说了吗？最近十分流行的幽灵怪谈？”
围坐在教室内唯一的桌子前，本田俊也和森岛冴兴致颇高的讨论着，甚至没有理会川崎哲平的到来。
“2ch论坛上提到的那个吧...我一个在衫并中学的朋友说，他们学校有人亲眼见到了。”
森岛冴神神秘秘地说道，他以往的眯眯眼半睁，表情严肃又带着兴奋。
“真的假的？长什么样？”
“不好描述，那个人现在关押在精神病院，每天看到长发和别人大笑就会进入大喊大叫的状态！”
“骗人的吧！”
背后，佐山柚子推开站在门口的川崎哲平，双臂抱胸，一脸不屑的嘲讽道。
——世上是不存在幽灵的。
如果不是为了应付学校的社团规定，谁会跟几个笨蛋男生建社团？
“川崎，要不你去看看？”
窗帘晃动，光线忽明忽暗的教室内。
川崎哲平摸了摸脸上的淤青，嘴角微微上扬，似乎下一秒就会答应。
“其实，我今天有事情，恐怕不能去了。”
砰！
一罐打开喝了一半的饮料被本田俊也扔到了他背后的墙上，擦过耳边，其中的液体恰巧甩到了肩膀。
以及站在旁边的佐山柚子衬衫上。
褐色的汁水顺着墙壁缓缓下滑，蚯蚓般的污渍不断拉长。
“混蛋！我今天刚买的衣服，本田你这家伙发什么疯？！”她顿时发出尖锐的爆鸣声，手忙脚乱拿出手帕擦拭。
“没什么，既然川崎同学不愿意的话，我们明天再去也行。”
本田大地铁青着脸，侧目看向那个瘦弱、卑微的家伙。
——搞清楚上下阶级啊，废物！
胆敢拒绝自己？
“因为昨天被警察教训的原因，所以我需要在下午五点半之前赶回家中，禁止外出。”
川崎哲平没有说谎，只是早上的氛围不允许他说出来。
“那拍下幽灵的任务就交给柚子酱了，你的摄影技术很优秀的，对吧？”森岛冴瞥了一眼属于无脑派的本田，连忙缓和气氛。
——该死，如果因为晚归被警察追查下去的话，我砸碎窗户的事实可就要暴露了。
这个没脑子的家伙！
“既然都这么说了，我就勉强接受吧。”佐山柚子的情绪稍稍平复，她忽视了背后悄悄溜走的川崎哲平。
“我需要的摄像器材全让本田扛着，不许弄坏。”
......
......
月影街。
一头闪亮金发的佐山柚子面色惨白，嘴唇止不住的发抖，双手抱着脑袋蜷缩在垃圾收集点的背后。
精致的妆容因恐惧流下的冷汗变得模糊，面部肌肉呈扭曲状。
那个女人，到底是何方人物？！
森岛和本田就...那么死了，肠子都被扯了出来。
气氛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中的气流也随之停息，佐山柚子脚边的杂草似乎都停住了摇摆。
她的大脑疯狂旋转，频频点头，血丝崩裂的眼珠几乎凸出眼眶——
一定要活下去！
念头堪堪萌生，她眼角的余光，突兀地瞥见了一缕缕毒蛇般，干枯的黑色长发。
并且瞄准了她，无数根黑色头发游动发力，接连缠住了脑袋、上半身、双腿。
佐山柚子毫无反抗能力，淹没在了头发的漩涡之中。
她最后一眼看到的画面——
一道宛如恶魔裂缝的鲜红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