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元光元年

一觉醒来已是早上八点，墨霏还在熟睡，我起身来到客厅，坐到沙发上刚点起一支烟，墨雨就穿着睡衣跑进了墨霏的房间，庆幸自己提前出来，否则不知道又要面临怎样的尴尬。我坐在沙发上抽了一支烟才去卫生间洗漱，出来后，姐妹俩已从卧室出来，不知道墨雨对姐姐说了什么，墨霏脸红得像十月枝头的苹果。

“死丫头”，看着墨雨去了卫生间，墨霏苦笑着说道：“简直就是一个混世太保，哪一点像我的妹妹”。

“你还别说，你两的性格天差地别，墨雨一点都不像你的妹妹。不过也不错，你们能分享一切，说明你们感情深厚、亲密无间”，我故意将亲密无间加重了语气。

“最高兴的应该是你吧”，墨霏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不说了，我去上班了”，我知道墨雨从卫生间出来肯定不会放过我，三十六计走为上。

墨霏把我送到门口，在我脸上亲了一口叮嘱道：“如果玉佩示警，第一时间给雨儿打电话，她会第一时间赶过去帮你”。

我应了一声，开着破旧的千里马到了公司。

墨雨从卫生间出来后，墨霏叮嘱她保证手机畅通，卫国电话求助第一时间赶过去。

“姐姐”，墨雨拿出手机，说道：“今天下午三点半，风雷电三人乘坐的飞机落地，去接她们，还是让她们自己过来？”

墨霏沉思了一会，说道：“把位置发给她们，让她们打车过来。魏远提醒了我，他能通过传言得知玉佩的下落，其他觊觎月光之门的组织或个人也可能知道，卫国上班的时候就是脱离我们视线的时候，幸好玉佩可以示警。一旦示警他会马上通知你，你立即赶过去护他周全。记住，保护卫国和月光之门的安全是头等大事”。

“我知道了”，墨雨点了点头，问道：“风雷电到了怎么安排？”

“让墨电追踪血剑和魏远的下落，我想看看数百年不曾露面的血剑为何重新入世，同时告诉她月光之门的所有信息，让她分析月光之门可能的用途。你和墨风、墨雷一起暗中保护卫国和玉佩的安全”。

“好的，我知道了”，墨雨点了点头。

在后院抽了根烟，回到工位爬到电脑前，打算用无所不能的互联网寻找线索。齐珏说这块玉佩在春秋末期就遗失了，墨家的竹简说明齐家在西汉武帝时期才委托墨家寻找玉佩，时间跨度三百多年，齐家为什么在玉佩遗失三百多年后才委托拥有数万墨者的墨家寻找玉佩？这里肯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信息。对齐家来说，月光之门可能是不能外泄的秘密，所以玉佩丢失后齐家并没有借助其他组织的力量寻找玉佩。三百多年后，齐家为什么冒着月光之门秘密曝光的危险委托墨家寻找玉佩，除非齐家有不得已的苦衷和理由，否则不会这么做。齐家为什么会这么做？

想了半天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但是可以推导出两个结论：一是墨家值得信赖，齐家才会委托墨家寻找玉佩，不担心月光之门的秘密外泄。但是这个结论有点站不住脚，如果墨家值得齐家信赖，玉佩丢失后齐家应该马上寻求墨家帮助，这时候找到玉佩的可能性远比三百多年后更大，所以这个结论不太靠谱；第二个结论是玉佩遗失的时候，齐家并不在意，或者说齐家从没想过利用月光之门来做什么。三百多年后，齐家遇到了需要月光之门才能解决的问题，那么找到玉佩就变得急迫，拥有数万墨者的墨家自然是最好的帮手，委托墨家顺理成章。

毫无疑问，这个结论合乎逻辑，但是需要弄清楚元光元年，齐家遇到了什么问题，才会寻找并利用月光之门。

想到这里，我在百度上输入了元光元年四个字，元光元年的信息非常多。首页的第二条信息引起了我的注意，内容是这样的：元光元年（公元前134年）五月，汉武帝完成了对汉帝国集权控制以后，再次诏举贤良对策，做出了内外政策更化改制的重大决策。外交上将亲姐姐南宫公主远嫁匈奴，改善汉匈尖锐的对立关系；军事上派名将李广和程不识率军屯驻云中、雁门两郡，准备大举反击匈奴；内政上通过全面改革强化中央集权，将大汉的权力牢牢握在手里。

汉武帝是历史上有作为的一位皇帝，历史评价很高，这段话的中心思想是汉武帝为强化中央集权，有意识的进行变革，我觉得过于笼统，根本找不到具体的信息点。

看到第二篇文章，我发现了汉武帝进行内政改革的另一个关键词：董仲舒。元光元年，汉武帝下诏征求治国方略，董仲舒在其着名的《举贤良对策》中把儒家思想与当时的社会需要，尤其是汉武帝强化中央集权的需要结合起来，吸收了其他学派的一些理论，创建了一个以儒学为标志的新的思想体系，深得汉武帝赏识。文章认为董仲舒的《举贤良对策》是汉武帝为强化中央集权进行更化改制的理论来源。董仲舒在策论中给汉武帝提了五大建议：一是建立明堂礼制，约束贵族行为；二是建立培养官吏的国家太学，从民间选用贤良，为平民知识分子开辟通仕之途；三是提出一套天人学说，君权授命于天，奉行天道才能走向大治；四是限制豪民占田，节制土地兼并；五是以儒家经典统一政治思想，建立封建统治的主流意识，将儒家仁义礼乐作为推行天道，实现大治的具体方法。

看到这里我不禁感叹，被称大儒的董仲舒其实更像政治家，他的五项建议从贵族到皇帝都有考虑，而且还考虑用一种皇帝认可的主流思想约束和管理国家，同时不动声色的将儒家仁义礼乐作为封建统治的工具。

“大汉统一的政治思想”，我默默思索着。上大学的时候，听过一位历史学教授关于春秋时期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演讲。至今我还记得演讲中的一段话：“这一时期是中国文化最繁盛的时期，为华夏文明强盛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但是此后由于儒家独大，尤其西汉大儒董仲舒以满足皇权的需要为目的，选择吸收了其他学说的内容形成一套名为儒学，实为儒术的新理论。汉武帝接受了这种思想采取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文化改革，导致华夏文明曾经灿若星空的学说流派衰落以致消亡，实为华夏文化之殇”。

想到教授的这段话，我的内心有些触动。汉武帝采纳了董仲舒的建议，先是约束贵族的行为，继而限制其他思想流行，唯独把董仲舒创建的儒术思想奉为正统思想。汉武帝的改革，明显触动了贵族集团的利益。读过西汉历史的人都知道，真正令西汉强大的不是汉武帝，也不是董氏儒术，而是自高祖刘邦开始连续四位皇帝励精图治，尤其是文景两位皇帝用三十九年的时间创造了富庶的文景盛世，为汉武帝开疆拓土奠定了物质基础。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前，西汉统治阶级中占统治地位的学说是黄老学说，许多学者认为西汉文景之治的盛世含金量远超后世的任何一个盛世，无为而治的黄老学说功不可没。

汉武帝继任皇位后的前九年，西汉占统治地位的依旧是黄老学说。公元前135年，西汉黄老学说地位最高的忠实拥趸窦太后仙逝，汉武帝仅用一年时间就完成了集权统治，独尊儒术，打压统治集团中奉行黄老学说的高层，成为改革能否成功的关键。被汉武帝斩杀的魏其候，前丞相，窦太后侄子窦婴就是黄老学说的代表。除了黄老学说，还有一些有影响力的学派，比如后期墨学、法家、兵家等众多学派肯定会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稍有反抗可能和窦婴一样的下场。

这时我产生了一个大胆的假设：元光元年，齐家委托墨家寻找月光之门或许与汉武帝的文化改革有关。齐家作为当时的大族，属于既得利益集团的中坚力量，并不认同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文化政策，受到冲击之后，才想到利用月光之门，委托墨家寻找玉佩，除了墨家有数万墨者，汉武帝的文化改革让墨家学说失去了成长和发展的根基，为了共同的利益两家形成联盟寻找月光之门。想到这里，我不禁得意起来：天纵英才啊！通过齐珏的只言片语和墨家一张竹简，就能推导出令人信服的结论，我不是天才谁是天才。

到后院抽了一根烟后，心中的得意在进一步思考之下烟消云散。如果结论成立得有一个前提：月光之门是什么？可用来做什么？齐家如果在文化改革时遭到不公正待遇，只能指望月光之门来改变？墨家思想没能进一步发展成为统治阶级认同的思想最后分化没落，难道也指望月光之门一改颓势？如果是这样就得说明白月光之门能干什么？没有这个前提，齐家委托墨家寻找月光之门的目的就无法确定。相反，如果目的可以确定，也能反推出月光之门能干什么。

显然这是一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永远也扯不清楚。想了半天不得其法，又把视角转移到了玉佩的文字上，如果可以解开这些文字的含义，月光之门的秘密也能解开。可是由于学识浅薄，思来想去只能想到玉佩上的文字可能与古称龟书的洛书有关。我记得书上说上古时期神龟出于洛水，甲壳上有类似九宫图的图像，被认为是阴阳五行术数之源。洛书通玄一定和阴阳术数有关，四象聚首可能指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的四象，问题是四象乃两仪所生，何来聚首？飞龙在天，神镜通渊更是一头雾水不知所云。倒是最后两句临水盈月，非缘切戒给了我一些启发，心想月圆的时候，拿着玉佩到河边试试，看能不能有所发现？想到这里我翻了一下日历，周六正好是农历六月十五，心想可以拿着玉佩到河边试试。

“不过会不会有什么危险？”面对未知的尝试，很没出息的冒出了这个念头。

整整一天，除了在网络上查找有关元光元年的资料，就是胡思乱想什么也没干，不过却恶补了一回西汉、尤其是汉武帝时期的历史。下班的时候下起了雨，雨很大，不一会就在地面上形成了一个个小水洼。我把车开出公司大门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舒缓轻柔的声音，虽然不同以往那种刺耳的噪音，我还是心里一震，下意识的将车停了下来。前后左右看过去，除了公司同事开出去的车子，路上再无一人，心说莫非魏远贼心不死，趁老子没有帮手的时候动手。

昨晚墨家姐妹和人交手的一幕告诉我，在他们面前我没有任何逞英雄的本钱，如果碰上昨晚那种对手，别说三人，只消一人就能把我虐得连爹妈都不认识，耳边出现声音，第一个反应就是打电话向墨雨求援。

墨雨一听玉佩示警，让我呆在公司门口，那里毕竟还有保安，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公司员工被揍得鼻青脸肿，肯定会打电话报警。于是我把车停在公司门口，一边紧张的环顾四周，一边盼着墨雨娇俏的身影快点出现在视野。

墨雨没有出现，却看到一位手拿雨伞的女人袅娜地走了过来，精致的五官，白晰的面孔似乎不曾沾染过尘世的烟尘，一条牛仔裤衬托出一双修长的美腿，上身穿一件略显宽松的体裇，健美的身体带出一道美丽的曲线。她的肤色很白，白净的脸庞如同羊脂白玉雕刻出一般，表情冰冷像万年不化的寒冰，看一眼会觉得一股寒气涌上心头。

女人径直向我的车走了过来，看着冷若冰霜的一张俏脸，我不自觉的紧张起来，耳边依旧是舒缓轻柔、令人愉悦的声音，没有任何轻重变化。我不知道这种声音和刺耳的噪音有什么不同。但是随着女人走近，我的小心脏开始哆嗦起来，握着方向盘的手心里全是汗水。

女人的脚步很轻、姿态优雅，并不着急，走到车边冰冷的脸上突然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伸手来抓汽车副座的车门。就在她的手刚碰到车门的时候，一件东西破空向她袭来，女人毫不迟疑反手将那件东西抓在了手里，看到是一支黑色的短箭，神情有些意外，随即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优雅的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