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我想哭的时候,你会在吗
“叶子,你带田歆去门口玩会儿。”
侯叶拧起眉头瞪着田禛:“不得欺负我姐姐!”
田歆不忿反驳:“田禛才不得欺负别个,而且,你姐姐都受伤喽!”
一大一小,四目相对。
俩人穿着七分裤、白t恤,发型不同,小脸儿上的神情却有七分相似。
田禛左手把妹妹揽在腰侧,右手提溜着叶子后颈,将两人放在病房外的长椅,说道:“我跟侯莹聊几句,你们在门口玩,今天晚上吃火锅。”
“阔以。”
田歆跳到地上,双手掐着腰,仰头问道:“但是,田禛,她要是欺负我,我阔以揍她迈?”
叶子把手放在小家伙头顶,嗤笑道:“揍我?我让到你一只手。”
“……”
田禛回到病房,拉着椅子坐在床边,试图从侯莹脸上,寻找姥爷提到的‘怨气’。
五官与叶子几无二致,只是脸型偏瘦一些,苍白的脸比之前多了些红润。
怨气……在哪儿啊?
侯莹同样在打量田禛。
那双眼睛黑亮有神,清透而又坦诚,鼻梁挺直、鼻翼圆润,鼻头饱满而有光泽。
棱角分明的嘴角,看起来似乎有些倔强。
侯莹:“田禛?”
“嗯。”
田禛看着她,轻声说道:“今天的手术很顺利,只是右腿恢复……需要汤药温养,还需要长期按跷进行复健,大概休养半年,你就可以试着锻炼走路。”
“谢谢。”
“现在有两个方案,一个是留在蜀都,我教叶子按跷,然后让她给你做复健,大个子会按时送药,让婆婆给你熬成汤药。”
侯莹点头,偏着脑袋凝望田禛,问道:“另一个呢?”
“送你去余家堡,我姥爷……就是那天给你诊病的老先生,由他来帮你按跷,但是……”
田禛顿了顿,说道:“以后应该会教你医术,老爷子希望你在余家堡待两年,化解……”
“……”
“我了解过你们家的事儿,虽然不知道你以后会怎么做,但,有婆婆还有叶子在,我不建议你用太过极端的报复方式。”
侯莹再次点头,问道:“那,你有什么建议?”
田禛看一眼门口玩闹的田歆俩人,思索一会儿,说道:“你姑姑的公司,可以做出占地、伤人,肯定还做过其他违法事件,你……”
“他们后边有人。”
“只要想办法找到证据,他们在三都县有人,那就递交山城司法部门,另外,还可以在网上曝光。”
田禛看着她,慢声说道:“首先得保证你的安全,让婆婆和叶子安心生活,然后才是为父母……”
“好,我听你的。”
侯莹伸出右手,掌心朝上,见田禛面露疑惑,伸手抓着他的手腕,说道:
“我不选余家堡、也不选蜀都,既然你会按跷那我就跟到你,养好伤,我也要一直跟到你。”
什么意思,这是要以身相许?
田禛从没有过这般念头,不说以恩挟人,单只这种瘦小、干巴的条件,就不是他喜欢的款式。
“侯莹,恩将仇报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
“……”
侯莹低头抿起嘴唇,左手捏着右手的两根指头,低声道:
“不是嘞,我脑子不笨,希望以后跟到帮你赚钱,我不要工资,只要一点钱够奉养婆婆就可以。”
说着,她抬起头,鼓起勇气看着田禛,“至于别的,你不嫌弃我就给你。”
这是嫌弃的问题么?!
田禛审视着面容沉静的女子,正色说道:
“第一,我身边有绘画能力出众的女娃,有身型气质出众、善解人意的姐姐,为什么要你这样……一般的女子。”
“我够听话。”
“第二,我没钱,身上这套衣服不超过三百,公司四合院是租的,老汉三年前失踪,上有年迈的姥爷下有五岁妹妹,存款……也只剩几万块钱了。”
“我帮你赚钱。”
“第三,我不会帮你去报复那些人。”
侯莹轻轻点头:“我听你的,我可以自己搜集证据。”
田禛发觉这个女孩有点特别,虽然不知道她心里想法如何,但说话的方式直指核心,不墨迹……似乎还挺省心?
只是她这年纪性格还没定型,可以忍受几个月的断骨之痛,可以将怨恨藏在心底,没有任何表露……
多少有点可怕,或者说是极端。
虽然不知道姥爷是如何判断她的怨气,但他肯定相信自家老爷子。
田禛:“讲一下你的理由。”
侯莹举起没有打点滴的右臂,竖起食指,温声道:
“如果你没有出现,我的伤情继续拖下去……身子会垮掉或是截肢,之后许多年都会拖累婆婆和叶子,而我又没有自杀的勇气,所以,我要报恩。”
“……”
她竖起第二根指头,“我们祖孙三人,需要一个值得信任、依赖的男人,不是贪图你的钱,而是让我感到踏实,有生活的底气。
我跟父母在外漂泊十年,学到很多东西,看到很多……表里不一的人,我看不懂你,但我认为你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田禛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不置可否地说:“还有么?”
“第三,你很帅。”
“……”
两人相隔两米,沉默着对视了几秒。
侯莹继续补充道:“田禛,我是认真的,如果你认为我年纪小、不值得信任,咱们可以定一个考察期……”
田禛抬手打断,沉声道:“大可不必,我不会选一个心思深沉,连哭都不会的……的……”
???
侯莹跟叶子都是小圆脸、大眼睛,乖乖巧巧,如邻家女孩一般。
因为受伤,她现在的脸型偏瘦、气色还有些差,但却平添了几分让人怜惜的娇弱感。
此刻她嘴角微翘,温柔的眼眸闪闪发光,泪盈满眶。
透明的水迹顺着眼角落下。
滑过鼻翼、流经下腮,在尖尖的下巴汇成水珠。
“我也想哭呀,可是婆婆年纪大了,叶子还不懂事,我哭给谁看呢?”
侯莹歪头凝望着田禛,沉静的表情多了几分鲜活,如同一个被遗弃的布娃娃,可怜而又倔强的倚在枕头。
她抿起薄唇,低声倾诉道:“爹娘没得,家也没得,我老汉的妹妹还……而我却连路都走不了。
每天夜里都睡不好,腿上像是有几万只蚂蚁在爬,知道需要截肢的时候,我都快吓死了。
我才十八岁呀,失去一条腿,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
可是我不敢死,还有婆婆、有叶子需要照顾,我害怕见到老汉,他会责怪我……
所以,以后我想哭的时候,你会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