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一段微妙的关系
数不清的黑色纸人就像是在海底下了一场黑色的雪,把祭台全都铺满了。
这些纸人没有被水打的到处乱漂,而是紧紧的贴在祭台上。
像刚才那样,纸人身上的黑色飞快的消失,而陶缘透过纸人看到的景象也越来越完整。
随着这整件事的脉络渐渐清晰,陶缘冒出一身的冷汗。
因为鲛珠的关系,这层冷汗没地方去,浸透了陶缘的衣服,竟然让他冷的发抖了。
桃铜站在一旁,就看到陶缘把纸人飞出去以后,眼睛紧闭着,满头的冷汗像是做了什么噩梦。
赶紧跑了过去,准备用自己健硕的爪子把陶缘拍醒时,陶缘睁开眼睛,冰冷的看了它一眼。
桃铜被这冰冷的眼神惊讶到了,已经伸出的爪子也停在了半空。
纸人褪色的速度慢慢开始减缓,陶缘才从这段记忆里抽离了出来,就连眼神也重新恢复了正常。
腿一软就跌坐在祭台上,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
桃铜见陶缘又变回从前那个样子了,小心翼翼的扒了一下陶缘的衣角,用它少有的温柔语气问道:“现在我可以说话了吗?”
在得到陶缘的同意后,桃铜说话的声音才变大了一点:“你刚才都看到什么了,我可从来没见你露出过那样的表情。”
陶缘回忆了一会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些画面,叹息道:“鲛人王他们这回出去怕是凶多吉少了。”
说话声停顿了一下,陶缘在脑子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才把他看到的那些画面说给桃铜听。
确实就像陶缘一开始猜测的那样,在贾飞虎来到这座荒岛前,这岛上就已经有人了。
只不是贾飞虎上岛的时候,那人正在海底追捕着误入这片海域的大蟹。
当然贾飞虎把那些异兽搬到岛上,又把那些船工杀人灭口,这些事全都被海底的那人看了个清楚。
海底那人非但没有揭穿贾飞虎的各种残忍的行径,还十分周到的给荒岛也设了封印,让寻常人不会再有机会来到这片荒岛上。
当然他的本意就是要把鲛人王困在这片海域里。
所以贾飞虎才会以为自己术法高深的可以直接给荒岛下封印了。
就在这个时候,那只宫殿一样的大螃蟹因为要蜕壳,歪打正着的从深海来到这片海域,成功被这人利用,成为了封印这片海域的关键所在。
等到封印完成后,这人就从陶缘他们来时穿过的那个山洞离开了这座荒岛。
因为有鲛珠护体,那人在水下来去自如,根本没有像陶缘他们来时那么狼狈。
这人一身的黑衣,和喜欢穿白衣的贾飞虎正好相反,从背后看去的身形竟然有几分和陶缘在燕王宫记忆里的黑衣人有些相似。
跟随着黑衣男子的身影,陶缘重新又回到了海里。
只不过这一次的海底景象已经不是陶缘熟悉的那片海域了。
这次的海底看上去更加的阴冷,更加的深不可测。
男子在海底前进了没多久,面前就出现了几十条鲛人的族群。
为首的是一条看上去鲛人王还要健壮的男性鲛人。
“法师大恩,星云一定会铭记在心的。”男鲛人恭敬的说道。
只是黑衣男子看上去十分不屑:“我不需要你铭记在心,把我们之前说好的条件给我就行。”
星云没想到眼前的法师会这样不识抬举,面色一僵。
而他身后的一众鲛人,也是面面相觑,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怎么?我替大人解决了劲敌,大人就不想履行我们之间的交易了?”黑衣男子作势就要离开。
“法师慢行,再给我半个月时间,我一定把他交给法师。”星云急忙挽留。
黑衣男人并不是真正想走的。
他把鲛人王困在那座荒岛附近,就是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
即使星云这个时候反悔了,他还能回去把鲛人王和她的子女都杀了。
在之后的半个月,记忆忽然就是空白一片。
等到再有记忆的时候,就看见另外一条异常健壮的鲛人出现在了黑衣男人的面前。
而把这条鲛人拖过来的星云和他身后跟着的其他鲛人,个个身上都带着伤,看上去十分的严重。
只听星云气若游丝的说道:“法师要的鲛人我给您带来了,法师可以把他带走了。”
仔细一看那条异常健壮的鲛人,早就没有了气息。
“星云大人确实守信,不愧是新一任的鲛人王。”
黑衣男子在看到那条鲛人尸体的时候,心中十分的愉悦。
陶缘在看这段记忆的时候,就很疑惑,自己明明看不到黑衣男子的脸,但是却能感知他的心情变化,就像是自己亲身经历一样。
只见黑衣男人先是绕着这条鲛人尸体转了好几圈,在确认就是自己要的那条鲛人后,就直接游到了海面上。
这时海面上竟然还有一艘大船停着。
船上有人时刻在关注着海面上的情况,在看到黑衣男人出现后,动作迅速的就从船舱里拉出一根手臂那么粗的绳子,精准的甩到了黑衣男人的手上。
紧接着黑衣男人就抓着这根绳子,重新回到海底,把鲛人的尸体用绳子绑了起来。
“星云大人,既然我们的交易已经结束了,那么以后我们就没有必要见面了。有生之年我不会再到海上来!”
黑衣男人说完就拉着绳子往上游去。
海面上停着的船早就整装待发,就等着黑衣男人露面了。
大船全速前进之下,才能带动在海里吊着的鲛人尸体。
而黑衣男人站在甲板上,把手上的鲛珠重重的往海上一扔。
就在这个时候,陶缘看清楚了黑衣男人的长相,俨然就是一张和谢雨昭长得一样的脸。
桃铜趴在祭台上,正听的津津有味,还不停的追问:“然后呢,然后还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这段记忆就结束了。”
“这祭台的记忆那么随意的吗,怎么偏偏在这个关键时刻没了,不会是你看到了不愿意跟我讲吧。”
桃铜这个时候的脑袋瓜飞速运转,就担心陶缘会骗自己。
“那不然再跟你讲讲那些鲛人是什么关系。”
得到的回答就是桃铜不自觉的点头。
“他们中间的关系还挺微妙的,那条叫做星云的鲛人是鲛人王同父异母的弟弟。他的母亲却是鲛人王的亲姑姑。”
“等一下,等一下,你的意思是说那条叫做星云的鲛人是兄妹一起生的?那不就和灵鲛的那些傻儿子一样啊!鲛人族都是这么乱的吗?”
桃铜在听完这个消息后,一个劲的摇头,直接就开始嫌弃整个鲛人族了。
“兄妹所生的孩子,要么就是天生痴傻残疾,要么就是特别的能力出众,星云恐怕是属于后者。”
“而且在那段记忆里,星云直接就把老鲛人王杀了,在鲛人王失踪后,转身就成了新的鲛人王。”
“原来鲛人族也和人类一样,会有这么多心眼啊。”
桃铜自诞生以来,天地之间也只有它这么一只,根本就不会感受到那么强烈的种族领地意识,当然对于这样的争斗没有任何的概念。
就在桃铜纳闷不已的时候,远处突然就传来了凄厉的叫声。
再然后海水里就蔓延开来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嗅觉灵敏的桃铜很快就在这海水里闻到不舒服的味道:“是灵鲛的傻儿子。”
“这你都能闻出来?”陶缘没想到在海底桃铜的鼻子那么好使了。
“因为那些傻儿子身上有股遭人嫌的味道。”桃铜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表达着自己的嫌弃。
陶缘不想就血统再展开话题,只好闭了嘴,朝声音发出的位置游去。
越往上游,血腥味就越重。
等陶缘出现在海面上的时候,就看见一艘大船旁边还停着几只小舢板。
小舢板上还有几个人拿着鱼叉还在用力的刺向海面上的鲛人。
他们见到海面上冒出个人头,赶紧挥动着自己手上蓄势待发的鱼叉,朝着陶缘刺来。
“大哥住手!我是人,不是鲛人!”眼看着鱼叉就要插到头上来了,陶缘赶紧出声阻止。
也多亏了小舢板上的人反应敏捷,及时收住了手上的鱼叉,带着满是怀疑的目光看向陶缘。
“我是人,真的是人。”陶缘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往后仰了仰自己的身体,露出水下的一双脚给小舢板上的渔夫看。
看着渔夫依旧怀疑的目光,陶缘又从身上的布袋子里抓出几颗珍珠拿给渔夫大哥看。
“大哥你看,我是在这附近的采珠人,大哥你能让我上船去休息一会吗?”
陶缘在跟渔夫说话的时候,神识还在提醒桃铜不要出来,等自己晚上掌控了这条船再把它一起拉上来。
渔夫对于陶缘说的话没什么兴趣,倒是对陶缘手里的珍珠很有兴趣。
在陶缘拿出珍珠的时候,渔夫就放下了自己手上的鱼叉,弯腰伸手去捞陶缘了。
当然在捞陶缘的时候,渔夫已经把陶缘手里的珍珠抓在了自己的手里。
陶缘在出水前就把自己身上的鲛珠给了桃铜,所以在船上的他浑身湿透,缩在大船的角落里,看上去十分的可怜。
可陶缘早就派出了自己的纸人,让它们把整艘船的情况都摸透了。
这艘船上的人并不多,主要还都是捕鱼为生的渔夫。
他们这次是在海上捕鱼的时候,被强拉上船的。
就是因为大船上的人在这片海上看到了跳出水面的鲛人,想要过来亲眼看看。
而带上渔夫们的目的就更简单了。
要是这片真的有鲛人出没,他们也想抓一条回去显摆一把。
“自从沈家覆没,差不多已经有八年没有鲛人的消息了吧。”
渔夫们合力把鲛人的尸体抬到了大船上,就开始坐在甲板上休息聊天。
“沈家还在的时候,那个老虾头不是隔一阵就会来嘛。没想到沈家烧没了,连那个老头都不来了。”
“人家就是看上沈家的钱了,谁知道是不是真的鲛人。”
“那你们说说看,我们今天抓到的是不是真的鲛人,我刚才看了一眼,那东西都没有尾巴。”
“刚才主人家就在船舱里看那鲛人,还奇怪说自己明明看到的是两条有尾巴的鲛人,其中有一条长得可漂亮了。”
陶缘混在他们中间,把他们的话听的清清楚楚,也可以肯定,这艘船的主人是看到了鲛人王和灵鲛,才被吸引过来的。
海上生活十分的无趣,渔夫们聊着聊着就开始往少儿不宜的方向发展,陶缘只好尴尬的低下头,来掩饰自己脸上的红晕。
收了陶缘珍珠的渔夫还算是有良心的,到了晚上还专门给陶缘安排了一个床铺。
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陶缘就给船上的每个人都贴了小纸人,保证他们不会中途醒过来。
陶缘走上甲板的时候就看到了桃铜露在海面上的头。
“怎么样,我这速度可以吧!”桃铜被陶缘拉到甲板上就忍不住炫耀了起来。
陶缘努力忽视桃铜绑在身上的绳子,非常公式的笑了笑。
他把桃铜安排在了船舱底下,正好跟鲛人尸体做邻居。
桃铜顿时就不干了:“不行,我坚决不要跟那个傻儿子的尸体住在一起,住在一起会让我的身上也沾上那股傻子的味道!”
“这里距离陆地也就三四天的路程,你稍微忍耐一下就到了。”陶缘继续劝道。
从白天渔夫们的对话中,陶缘听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还需要明天白天的时候接着确认的,所以他需要一个孤身采珠人的身份。
“你不住这里我就把你扔出去,让你感受一下另外一条鲛人的歌声。”
自从渔夫们把这条生长不完全的鲛人从海里捞起来,它的母亲一直跟着。
为了不让渔夫们再发现她的踪迹,她就躲在了船底下。
陶缘上船的时候就探查的一清二楚了。
桃铜在水下当然已经和那条鲛人碰过面了,不然也不会一个早就把头露在水面上等着陶缘来接。
无奈之下只好答应了。
睡到半夜的时候,船舱外突然就传来了鲛人那缠绵悱恻的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