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宴席邀请

李旦向赵士桢又是打听了一些与“李家”有关的事情，了解了金陵城基本的情况后，这才与赵士桢分别。

临别之际，赵士桢言道：

“李兄放心，此事事关重大，我一定会好生与家父去说，定不会让应天府草草了事收场，若是案件到了刑部，那么事情必有转机，还请李兄转达徐先生，在城中静候一两日，一有消息我立即登门去找二位。”

双方拜别，此时夕阳已经入地，夜幕挂满繁星，星月之下，李旦赶回了客栈，与徐渭打了照面，至少今天相安无事。

“看来咱们赌对了，果然对方是不想把事情闹大的。”

徐渭伏案作画，嘴上却也不饶人：

“没想到居然惹上这么个二世祖，徐某人真是倒八辈子血霉了，只不过是两句唇齿相讥，他便气的要动杀机，如今更为这意气之争摊上了大事，当初文会上没骂他蠢钝如猪真是可惜了。”

徐渭口中的摊上大事并不是危言耸听，此次李旦一行遇刺，牵扯出两件非常敏感的事情。

其一是之前提到过的李旦的身份。

朝廷大员遇刺已经是大事，李旦的身份更是敏感，一不小心便会上升到政治高度。

其二则是杀手的身份。

派两个倭寇来刺杀，在李旦与徐渭看来这是一个无比愚蠢的决定，一旦身份被识破，那么就不是一句简单的家仆闹事、管教不严之类可以遮掩过去的，通倭这顶帽子扣上来，不难想像那帮饥饿的御史言官会如何借题发挥。

总而言之，在弄清楚对手的身份之后，李旦此时的处境要比之前主动很多。

与此同时另一边，位于金陵城玄武湖上的一条画舫，一位行色匆匆的人影正快步登上船，将舱内的声色歌舞给直接打断。

“宋通判，何事如此慌张？不要急，先饮此杯压压惊，这南京的天塌不下来。”

“小侯爷！这回一个弄不好，天真要塌下来了！”

来人急的胡子都直了，硬是一把将趴在地上的舞女给拎了起来，直接扔出门外，随即大吼道：

“所有人统统滚下船去！自己不下船的别怪我帮她下去！”

众舞女见这架势纷纷下船，偌大的画舫之上，眨眼功夫只还剩下二人。

半醉半醒的李言俭此时才回过神来，将敞开的大氅打理整齐，收拾出身边一个位子让眼前之人落座，嘴里却还是不以为意道：

“渐竹兄说笑了，这南京的天要塌下来，不是还有我爹顶着嘛，我爹顶不住了，还有我大哥顶着，怎么砸，也砸不到我身上。”

此时的宋渐竹盘腿坐下，开始说起正事：

“小侯爷，你还记不记得徐渭这个人？”

提到这名字，李言俭眼神猛地凶戾起来，抓起一旁的酒杯猛灌一口，恶狠狠道：

“记得，此人当着全金陵大人物的面令我颜面扫地，不杀他难消我心头之恨！”

话一说出口，李言俭回过味儿来，又是问道：

“怎么？此事与他有关？他死了？”

“他死了此事倒好办了！”宋渐竹不由咬牙切齿起来，“小侯爷你手下那帮人办事不力，人没除掉，还惹了自己一身骚，你可知与那徐渭同行的还有一人是何人吗？”

李言摸了摸自己的胡茬，心下实在想不到徐渭那种人还能认识什么令自己忌惮的人物，于是不耐烦地催促起来：

“渐竹兄你直说就是，有什么好一惊一乍的。”

“那人叫李旦！是福建的巡海佥事！”

“福建的官怎么跑到金陵来了？”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还有一层身份。”此时宋渐竹急得手指猛敲桌面，“他是陛下刚钦点的靖海宣威使，原本此事在朝中定夺的时候我们便是极力反对，如今他在金陵遇刺，此事若是传入天听那还得了？”

李言俭听后也是身子正了起来，不由道：

“有道理，那咱们赶紧把案子消掉，结案了此事便算了了。”

“我也是这样想着，可就在刚刚，你知道谁来应天府衙门了吗？

是赵锦那老匹夫，他居然亲自来应天府衙门要人，说此事事关重大，要应天府将刺客尸首与整个案件的卷宗都交给刑部去办。

好在汪府尹巡视江防去了眼下不在，我想了个借口把赵锦挡了回去，可如此不是长久之计，小侯爷你得早做打算呐。”

也许李言俭自己的本事并不出色，但对于危机的嗅觉，他确实是超出常人的敏锐，很快便是感觉到此事苗头不对，于是之前喝的酒此刻也全醒了，一边谢过来通风报信的宋渐竹，另一头则是起身出门而去。

到了翌日，李旦在客栈总算是等到了信使。

只不过来人并不是赵士桢，而是江淮文社门下的文士，邀请自己的也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师兄吴时来。

这下可是把李旦给好好架住了，本来按理说如此敏感的节骨眼上，他是不应该贸然接受邀约的。

可邀请人是吴时来，好歹是自己的便宜师兄，加上此前吴时来对自己又极为热情，而且也是切实帮了自己的忙，要强行驳了他面子眼下似乎是有些不近人情了。

“晚间先生已于太白楼设下雅宴，是特意为您设的。”

“还有谁会来？”

“这个嘛…先生没说，不过听说人倒是不多。”

李旦闭眼沉思了好一会儿，终是答道：

“我知道了，替我跟师兄转达，晚上我会准时赴约。”

来人听了李旦的回复顿时松了一口气，拱手道：

“如此甚好，那我也算不辱使命。”

待那文士走后，徐渭才慢悠悠地道：

“此去怕是鸿门宴，小神仙心里若是没底，不如老夫佩剑陪你走一遭如何？”

听到徐渭如此说，李旦却是摆手拒绝，因为他很清楚吴时来对徐渭的态度，贸然带徐渭过去反而可能弄巧成拙。

至于吴时来邀请自己的目的，李旦的想法与徐渭大致类似。

不过既然是以吴时来的名义发起的，那鸿门宴是谈不上，但来者不善是肯定的。

此前吴时来与自己说的话中就特意有提到过，徐渭惹上了不该惹的人，那么侧面便可以说明，吴时来是很清楚那人究竟是谁的。

眼下昨日自己刚找过赵士桢，今天吴时来的宴会就来了，要说二者没有联系，那李旦是不信的。

同时还有一个关键点，那就是是邀请人是自己而不是徐渭，如此就很说明一个问题。

也许昨天晚上赵锦便采取行动了，并且这个行动也切实让对方感受到了压力。

压力的来源很显然不是徐渭，而是身份特殊的自己。

不过，仅仅短短一夜的功夫，对方便获悉了这个消息，很显然对方在衙门里是有内应的，而且绝不是普通的吏员，是能知道整个事件详情的高官，可能出自应天府衙，也可能出自刑部。

不仅如此，在获悉了情报之后对方还很快就摸清了自己在金陵城为数不多的人脉，并且通过吴时来找到自己，反应之快，动作之迅速，足以说明其在金陵城内的能量有多大。

不得不说，这个藏在水下的对手势力之大令此时的李旦有些难以招架。

心下不由的对李言俭这个二世祖更加忌惮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