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赌约

李旦经过一番调度，将几支船上最精锐的兵卒全部集中到了旗舰之上，随后又将其余战船调出海湾，只留下一艘旗舰孤悬于海上。

只等了大约半日，果不其然一名全身大铠装扮的武将骑马出城，身后只跟着五名随行的武士，一共六人划着小船登上了李旦停在海上的旗舰。

“来者卸下武器！”

“武士刀是武士的生命！绝不可轻易卸下！”

身后的武士还想抵抗，可在几人身前的岛津义弘却是发话道：

“照做，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言罢，已是带头将武器拿下，空着手进入船舱。

船舱一共四人，坐于中间的是李旦，左右两边分别是翻译松浦宗尚与参谋徐渭，李二狗则是腰配绣春刀站于一旁看护。

岛津义弘来到四人面前，却先是看向李二狗，不禁感叹：

“好雄壮的武士，原来明国的武士都这么威武。”

李二狗听不懂岛津义弘的话，嘴里骂骂咧咧道：

“叽里咕噜什么鸟语。”

一旁的松浦宗尚这时小声道：

“是夸你威武雄壮。”

李二狗一听咧嘴一笑：“嘿嘿，别说，这鸟秃子还蛮有眼光的嘛。”

这边岛津义弘恭敬在李旦面前跪坐行礼，随即开口道：

“上国来访，有失远迎，不知我们岛津家是哪里得罪了贵国，惹得贵国如此痛下杀手。”

李旦歪着身子，胳膊撑在扶手上，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道：“之前是你们把从那霸港到九州岛的海路给堵住的？”

开口便是这个，果然是琉球人在作祟！

岛津义弘瞳孔微缩，面上还是不露声色，答道：

“非也，实乃是琉球人先动的手，他们纵容葡萄牙商船强闯我岛津家的海域，还开炮击毁我们的渔船，我们这才反击，望天使明察。”

“噢？这样吗？”李旦嘴角露出黠笑，“可之前我在奄美大岛碰到的可不象是渔船，反而更像是一群倭寇，况且他们还敢向我还击，这还不算犯上作乱吗？”

岛津义弘此时有苦难言。

“如今天使炮轰我家兄居城，纵使有万般罪过，此时也算受到了惩罚，不如我们就此罢手如何？”

岛津义弘停顿了片刻，又是补充道：

“若是天使执意不肯罢手，那也大可以打来试试，岛津家可不是软骨头，要把咱们啃下来，恐怕天使您这边也得崩掉几颗牙才行。”

岛津义弘已经开始试探了，李旦舰队海上的实力有目共睹，但打到陆上可就未必，毕竟陆战与海战是两码事，对于自己手下武士的陆战能力，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李旦听了岛津义弘的话，闭眼佯装假寐，心里也是在琢磨着应对的法子。

实话实说，其实眼下站在李旦的角度这会儿还真不太好办，虽然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大可以直接撤走，不过那样反而可能给对面造成一种“大明朝拿我没办法”的错觉。

虽然某种形式上说，这也不算错觉。

但李旦不想让对方这样想，只有让对方处于自我怀疑的状态，他才能在谈判中占据主动权。

李旦就恨自己穿越前没有去好好学习pUA，不然现在高低给他们安排上。

可硬要打也不行，总不能李旦真拉着这四五千水兵去上岸攻城吧，那自己的老底马上露陷，所以必须仔细思考一下，怎么办才能两全其美。

细细思索，李旦觉得既然对方主动提出议和，那肯定是不想打，但嘴上却又不肯让步，所以眼下对面这秃子这么说，十有八九是在试探自己这边的虚实。

以退为进，这个叫岛津义弘的秃子还挺厉害的。

不过，此时的李旦估计想破头都想像不到，因为新纳亲实这位猪对手，对方已经是深信李旦这边拥兵好几万，大小船只几百艘，所以此时才会如此忌惮。

若是被岛津义弘试探出李旦这边才几千人，恐怕立马就要翻脸走人了。

果然最好的队友永远是最菜的敌人。

李旦思量片刻，决定将计就计，顺着对方的话反过来试探他们，随即睁开闭着的眼睛，淡淡道：

“送客吧。”

显然，岛津义弘没料到李旦如此决绝，不禁半起身道，“且慢！”

虽然他尽力在掩饰，但已是能看出其藏在言行里的慌张，这小小的举动，没有逃过李旦的眼睛。

“天使阁下，你还没提你的条件呢！”

此时李旦多少已经猜到，眼前这看似沉稳的男人，心里恐怕比自己更加紧张，想到这里，自己反倒放松下来，灵光一闪想出一个主意，遂抬手将松浦宗尚唤到身边，附耳吩咐了他几句，只见松浦宗尚的脸上猛地流露出一阵怪笑，随即领命转身出了舱门。

回过头来，李旦唤来另一个熟悉汉话的倭寇代为传话，这边开出了自己的条件：

“一，承诺以后再也不会进攻琉球国，也不会占领琉球的岛屿；

二，岛津家放弃海贸或者选择加入顺风同盟，我不会给你们提供免费的风字船旗，你们需要自己掏钱去买；

三，九州岛以南的岛屿领主全部脱离岛津家控制，允许其独立；

四，萨摩国南部要允许我们大明官方建立一个贸易租界，土地每年可以向你们岛津家缴纳租金，不过这部分租金我不会实际给你们，而是作为你们交给大明皇帝的贡金。”

李旦的话被一字一句翻译出来，跪坐在地上的岛津义弘已经是听的额头青筋暴起。

这个条约简直是堪称侮辱，若是答应了，那基本上岛津家也就失去了再扩张的能力了。

“这样的条件，天使阁下是认真的吗？”岛津义弘缓缓起身，表情已经是冷若冰霜，“若是这样的话，那我们还是在战场上兵戎相见吧。”

这话说出口，岛津义弘自己心里也没底，可眼下答应是决计不可能的，未战便降，这不是岛津家的作风。

可就在岛津义弘要走出船舱时，李旦却是突然大笑叫住了他，随后说了一句在场之人都摸不着头脑的话：

“你喜欢赌博吗？”李旦笑盈盈地起身，没头没尾的来了这么一句。

“赌博？”岛津义弘满是疑惑地重复了一遍，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如这样，我们赌一把，若是你们赌赢了，刚才我说的条件一笔勾销，若是我赌赢了，你们就照单全收，如何？”

一笔勾销？

岛津义弘听着这话顿时心头一振，连忙道：

“天使阁下可当真？”

“我既然是大明天子钦封的靖海宣威使，自然每一句话都是作数的。”

“好！天使阁下想赌什么？”

此刻岛津义弘心里已经做好了盘算，横竖是要打的话，不如先跟他赌一把，赌赢的话运气好对面便退兵了，即使万一运气不好赌输了，那么大不了反悔再来打，横竖多个机会，何乐而不为。

不过这点小心思，又如何瞒得过李旦的眼睛，其心下早已筹谋好，便是道：

“之前你说你们岛津家是硬骨头，我却觉得你们不堪一击，不如我们就赌一场战阵，你我各出五十人阵前厮杀，看看最后谁人能赢，如何？”

没想到居然是赌这个，岛津义弘随即一滞，此时李旦见对方已经动心，又是继续加码：

“不过我们毕竟是天朝上国，也是得让让你们揶揄小国，此战我只用这船上得战兵，不再另外去调人马，而且也不用火炮。

至于你们，我给你们一天的时间凑齐这五十人，时间就定在明天傍晚日落时分，如何？”

岛津义弘终于是心头一热，心想李旦这边居然如此托大，竟然只用船上的水兵，而且还不用大炮。

若只是用火绳枪，在这种小规模的厮杀中最多也就射一两发，定胜负的还得是近身白刃战。只要是白刃战定胜负，岛津义弘觉得自己这边并非没有胜算，或者说，自己这边胜算还很大，当即便是应允道：

“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