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顾问的作用

面对王篆的疑惑，李旦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能让他信服。

因为李旦没办法对王篆将所有的事情都和盘托出，有些事情只能是在台面下运作。

“汝文兄，你就且放宽心吧，此事交予我去办就好，与你无关。”

首次见面的谈话结束，李旦很快便离开了南京都察院。

李旦离开以后，王篆仍是对李旦之前提出的提案心有余悸。

他在偏房里又是来回踱步了两圈，嘴里不禁喃喃道：

“曦沐啊曦沐，你真是…我说与我无关难道旁人就真以为与我无关嘛，你我的关系是摘不干净的。”

王篆心下拿不定主意，遂是叫来书吏，他亲笔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往北京的张居正府邸。

李旦回到南京下榻的客栈，找到了外籍顾问团的盖勒，这位曾经在巴塞罗那私人银行工作过的德意志顾问很诧异李旦会单独来找他，但对于他个人来说，他很欢迎李旦找他商量事情，毕竟他之所以愿意为商会来当这个顾问，也是想着希望借着这个机会能跟这位大明东南举足轻重的人物建立联系。

“盖勒，我听说你在私人银行工作过？”

“是的李大人，我曾在巴塞罗那的私人银行做过主管。”

“那你觉得大明朝的银行做的怎么样？”

“大明的银行？”

“就是那些钱庄。”

盖勒思索了片刻，他跟钱庄其实也有过接触，虽然在澳门钱庄并不多见，但是月港作为中外贸易的核心枢纽，钱庄是必不可少的设施。

“容我实话实说李大人，我不觉得大明朝的钱庄可以称之为银行，二者的差距还是挺大的，照我的说法，这些钱庄叫钱银兑换行比较恰当，他们大多做的事情只是兑换货币，毕竟大明的货币实在是太乱了，宝钞、铜钱、银锭、金锭，其中铜钱还分宋钱、明钱，我的上帝啊，太乱了，赞美钱庄，相比之下我觉得如果把当铺跟钱庄合在一起，也许能勉强称之为银行。”

对于盖勒的话李旦表示认同，包括他自己，其实对于明朝的货币结算也非常头疼。

首先明朝没有银票这个东西，结算常用的货币是铜钱与白银，偶尔也会用宝钞。所以这个时代几乎人手携带一把剪银子的剪子或凿子以及称量用的秤。

再者便是以物易物，别以为这个交易方式很原始，这种原始的交易方式在大明朝其实非常普遍。

李旦接下来又与盖勒聊了很多与货币和金融有关的话题，随之得出了一个结论。

大明朝没有标准意义上的银行，但银行所包含的职能无不充斥于各个角落。

譬如大部分钱庄拥有钱币兑换的职能。

许多乡绅、地主、典当行或大一点的商户则都会对外放贷。

还有，个别比较大的钱庄会开称之为会票的东西，这玩意跟后世的汇票类似，主要目的是为了方便外出携带，所以它们只具有兑换的属性，没有交易的属性。

可这些分散的职能未能整合到一个统一的整体上，就起不到真正“银行”这个金融枢纽该有的力量。

或许会有人觉得这个年代搞银行业有些与时代脱轨，但是历史无数次证明了，以钱赚钱从古至今都是最高效的方法。

但金融就像是一个潘多拉魔盒，缺乏管理和制约的金融就会变成毒药。

譬如那些给老百姓放贷的地主们，他们通过高利贷赚取了高额的利润，同时将这些老百姓的抵押物，也就是田地据为己有。

要知道虽然大明律里明文写了借贷月息不超过三分利，可实际上，这个年代里月息五分利都足以称得上良心，年息翻倍甚至双倍、三倍的比比皆是。

这种现象的出现，本身就是金融威力的外溢，但也侧面说明了在这个年代发展银行业的可行性。

“盖勒，你觉得如果要在大明筹办一家银行，其难点是在什么地方？”

金发碧眼的盖勒撑着脑袋，边想边说道：“首先是官府，银行的存在必须得到官府的支持，失去官府支持的银行很容易成为政治上的牺牲品。

再就是钱，银行是一个规模引发质变的行业，办银行首先需要大量的本钱，或者与货币对标的货物，比如粮食。”

“其实就以我在大明经商的这几年来看，这边早就有适合开办银行的土壤。因为大明朝的人口众多，非常的多，所以需要借钱的人也很多，只要利息给的合适，完全可以把规模做的非常大。”

有了盖勒的意见，李旦对接下来的计划便更加有信心。

其实开办银行这件事，早在自己赚到第一桶金的时候就已经在琢磨了，但是苦于身边一直没有一个精通金融的人，尤其是熟悉这个时代金融运作模式的人，毕竟自己只是对后世的金融知识有一些粗浅的理解。

回到房里，李旦整理了片刻，明确此次来南京还需要做的事情。

首当其冲是清田，这是张居正交给他的任务，尤其是眼下张居正还在皇帝面前拍了胸脯，这一切都是基于对方对于自己的信任，而现在的自己又是与张居正的立场高度绑定的，所以清田之事必须做成。

再有就是必须拿下太仓到日本的商路航线，这是自己先前与李言恭商量好的，而要拿下航路的话眼下有两步。

其一是运输端，李旦必须继续扩充自己舰队的实力，只有拿到东亚海域的霸主地位，才能让海上那些零散的势力统统聚集到自己的麾下。

其二是货源端，大部分的货源还是掌握在众多商贾手中，因为李言俭先前掌握着临淮侯府的经营权，所以这些商贾大多还是与李言俭保持着紧密的合作关系，怎么让商贾们放弃李言俭，这是李旦接下来必须考虑的事情。

第三件要办的事情就是自己之前一直调查的那枚箭簇，虽然站在李旦的立场上他也可以两手一摊不管此事，但对于这种通敌卖国的行为，李旦实在是看着便来火，是可忍孰不可忍，纵然是为了一口气，他也想将此事一查到底。

脑中整理清晰之后，李旦接下来的行动也更有目的性了。

不过在去松江府与徐家谈判之前，李旦还是决定先去拜访几个人，首当之人，就是现任的临淮侯李言恭。

李旦将牛三木叫了进来，对其吩咐道：

“你替我去一趟聚义轩，就说是李旦来找他沈老板，让他约他的东家今晚在聚义轩天字阁见个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