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形势复杂的安南国

翌日，李旦故意迟了点出门，主要是担心方各海那边还没有准备妥当。

不过等到了码头，李旦才发现是自己多虑了，旁人不知道李旦这个海道副使可是知道。

如今的海沧卫战船全部停在了厦门岛的码头，随时都能启航。

就连在码头之上，李旦已是能看见乔装过的方各海亲兵在给自己使眼色。

确认无误后，李旦这才上前与郑秀碰头。

“哎呀，李大人，您总算是来了。”

“久等了郑老板。”

随即，李旦带着郑秀登上了鹦鹉号：“郑老板，这位是这艘鹦鹉号的船长缇娜女士，我手下的船还要整备，所以我只能先托缇娜船长先带我们去东京了。”

郑秀来回打量了一眼，心下若有所思道：“李大人，这些船员？”

“哦，这都是缇娜船长的人，你看他们都是洋番子的脸，咱们汉人是不会用这种洋番船员的。”

简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明明自己手下旗舰的船长都是一个黄毛番。

“这样啊，李大人找来的人想必是靠得住的，不然郑某可不敢上洋番的船。”

很快，鹦鹉号起航上路。

因为鹦鹉号是番船，所以难免要绕些路，毕竟番船不可能有两广水师的过关文书，说不定会在广东沿海被官军卡住。

为了避免横生事端，李旦便是跟郑秀说稍微绕点路，整艘船从琼州岛的南面绕过去。

毕竟琼州海峡是两广水师的重点布防位置。

当然，李旦这么选择还一个原因是给方各海和普鲁诺更多的时间从琼州海峡直接抄近道埋伏在广西海域。

另外，这也是对郑秀的又一次试探。

“虽然走琼州岛南面会多花些时间，但是胜在没有官府盘查，说实话，真要是被官兵给拦住反复盘查，我这趟买卖也就白跑了。”

随即郑秀附和道：“我懂我懂，官兵都不是好东西。”

“…嗯？”李旦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郑秀也是意识到失言，忙改口道：“呸呸呸，当然李大人您手下的天兵除外了，他们这些贪官污吏哪能跟‘李青天’比呐。”

“哈哈哈哈，郑老板真是快人快语，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正当郑秀心下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李旦更是确定郑秀此人绝不是正经商人，不仅不是商人，恐怕很大概率真是个匪类。

要知道琼州岛南部可是各大海盗盘踞之所在，多少商人是闻之色变。

可眼下这个郑秀，第一反应居然是没有反应。

不管他事后有没有补救，第一反应的缺失便足以表现其心底里并不惧怕通过琼州岛南面。

另一个破绽则是郑秀无意间说出的李青天，要知道那可是李旦在海澄当知县时候留下的称呼，郑秀初来乍到，不该知道这个说法。

即将通过琼州岛南部时，鹦鹉号特意拉开了与海岸的距离，避免真的将海盗招惹过来。

又是过两日，鹦鹉号已是可以远远看见安南国的北方第一大港，海防港。

海防港之外约三十里的地方有一个岛，名为吉婆岛，岛上大部分的区域都是原始雨林，只有在岛的南面与西面，开发出了供船舶歇脚的码头。

尤其是位于吉婆岛南部的红龙港，堪称这时代安南走私贸易的核心中转站，红龙港外的村落完全依靠着前来舶船的走私客度日，并且还在村中建起了简单的易市，这是为了那些不打算去安南国落脚的商人专程准备的，李旦造访红龙港村的易市时，就在里面找到了不少生面孔的人种。

最令李旦诧异的是，此地的日本商人亦或是日本浪人很多，比想象中还要多。

简单打听下才知道，因为倭寇横行的原因，大明朝廷对待倭寇是一视同仁的绞杀政策，无论是来做生意的还是来打劫的，统统都是杀无赦，上纲上线的那种，所以在大明的沿海集市里，极难看见日本人的身影。

同理，在澎湖列岛与东番岛，乃至于琉球诸岛，日本人的名声都保持着一如既往的高水平，基本上属于到一个地方便会惹来众怒的程度。

如此相比之下，安南国倒是成了这些日本商人最好的落脚点，他们通常会在红龙港外歇脚，随后雇佣安南本地人去广州购买想要的货物，属实是代购先驱了。

除开做生意的商人外，日本浪人也是南洋知名的雇佣兵，主要以没头脑和不高兴而着称，主打的就是一个干活利索还不挑食，以至于有些日本商队会多带些日本浪人然后直接卖给南洋本地的君主或割据军阀充作私人武装。

日本浪人也很乐意被卖，在他们看来填饱肚子就是王道，谁给他饭吃他就给谁贯彻武士道精神。

鹦鹉号也在红龙港下锚，照郑秀的话说再往前便是进入安南国内了，如今安南国局势还是比较混乱的，贸然进入安南国境可能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一点李旦倒是相信的，因为历史上这个时候的安南国可以说是乱成一锅粥，狗脑子都要被打出来了。

首先占领安南东京的皇帝姓莫，是嘉靖六年废了黎朝老皇帝篡位的皇帝。

虽说是篡位的皇帝，但当时的皇帝莫登庸可以说属于识时务的典范，嘉靖十九年，莫登庸亲自率领文武百官到广西镇南关向明朝纳降称臣，这跟之前的黎朝可以是大大不同。

自打宣统年间黎朝干掉陈朝建立安南政权，安南国便一直是以朝贡国的形式存在，可这个莫登庸直接就是内附，将安南国变成安南都统使司，莫登庸受封安南都统使，轶从二品。

毫无负担地加入明朝大家庭了。

所以相较于后面说到的郑主与阮主，明朝对莫朝皇帝的支持力度是最大的。

其次就是现在占领安南国西京顺化的黎朝皇帝，不过这个黎朝皇帝只是一个摆设，真正的实权掌握在底下的权臣氏族郑氏手上，一般称其掌权者为郑主。

最后一个则是位于广南府的阮主，毕竟北面郑主和莫朝打的狗脑子都要出来了，占着广南府的阮主便开始谋求割据，对内依旧向黎皇称臣，对外则向南边的占城与真腊蚕食扩张，不过此次来安南国筹粮，倒也不会与阮主产生交集。

主要还是莫朝与郑主在打。

而现在这个时间点，正好是莫朝兵锋最盛的时候，因为当下的莫朝有着一对牛逼兄弟。

现任皇帝莫福源，此人能力不强，而且胆子也小，战斗力堪称战五渣，但这样的人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心大。

一方面他可以没皮没脸的不断向广西承宣布政使司写信求援，明朝也很慷慨地给这个没用皇帝送去不少兵器钱粮。

另一方面，这个莫宣宗有一个牛逼的弟弟，其弟谦王莫敬典堪称莫朝第一大将，一度兵临西都顺化，甚至都要打破郑主老家，同时也是黎皇老家的清化。

就在今年六月，莫敬典的大军刚攻袭乂（读音同义）安，并且俘虏了宏郡公（算是乂安的本地守将）。

由此不难看出，如今的安南国的确是局势复杂。

如此复杂的地缘政治形势，对于商业的打击从来都是巨大的，往来商人会选择远离南北战场的吉婆岛红龙港作为走私中转站，恐怕其中也有这一层的顾虑。

等到郑秀离开，李旦随即召集众人，再一次检查了携带的武器装备。

另一头，郑秀刚抵达海防城，便是快步找上了一位码头的管事。

“是你…你怎么就跑回来了？”

“快去禀报林头儿，就说我带了条大鱼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