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一桩买卖不成那就再加一桩

面对莫敬典的话，李旦早就做好了应对，这边拍了两下，佩剑少年此时带着好几位粮商与富户走进太守府。

“这几位是？”莫敬典眼睛微眯。

“不瞒诸位，其实在各位抵达海防城之前，我就已经派手下与各大粮商和富户接触过了，以下诸位看到的，便是各家粮商和富户自己提供的数字。”

回过头去，李旦又向众人确认了一遍，“你们可敢保证这些数字都是真实的？”

“草民愿意作保。”

李旦满意一笑，挥手让所有人退了下去。

莫敬典抓起这些粮商们作保的合约，一张张地开始查看。

而此时的李旦，便继续向莫福源施压，他起身朝众人道：

“刚才我也说了，救灾如救火，如今灾情紧急，圣天子每日无不是寝食难安，既然莫都统已经答应了将粮草卖给我大明朝，海防本地与当下的粮价也都在这，不如我们赶紧达成协议，我也好早日交差。”

确认了一遍数据无误后，莫敬典这才提出疑问：“那天使究竟要多少粮食？”

“五十万石粮食，每百石七十两白银。”

“每百石七十两，是不是少了点…”莫敬典默默放下手上的合约，“我刚才算了下，现在安南的粮行市价在每百石八十至九十两，天使要价七十两，恐怕并不是市价吧。”

李旦则是笑道：“莫将军一看就不出门买东西，自古以来都是量大者价优，若是买五十石与五十万石是一个价格，那以后又有谁去买五十万石呢？”

“况且那合约上的数字我来之前已经算过，光你们这海防城周边富户加上米商的存粮，就足有百一二十万石，我买走五十万石，对你们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这话倒是实情，安南这个地方别的东西不多，就是粮食多，此时的安南国不比后世越南，现在南方九龙江平原还在真腊国的手中，眼下安南国最精华的区域就是东京与海防之间的这一块红河三角洲区域。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近年来安南国没遭什么大的天灾。

明朝中后期是有名的小冰河期，全世界的气温都在下降，原本适合耕种的华北平原，如今连年遭灾减产。

到今年，就连南直隶都遭受雪灾，属实是非常罕见的一件事情。

这就是受小冰河期寒流的影响。

相比之下，原本的安南红河三角洲，其实未必能跟中原的几大产粮平原相比。

因为他这边有些过热了，而且雨水与河水过于充沛。

可同样受到小冰河期的影响，原本过热的天气放到现在，反倒是正好适宜。

当然，并没有研究表明小冰河期对安南毫无影响，但是至少可以确定的是，在后世越南的研究史料里，从没有任何一个观点在这个时期过分强调小冰河期这一特质。

眼下红河三角洲多年没有遭受天灾的侵袭，也是事实，所以无论是富户还是粮商，仓底存了许多余粮。

余粮放久了就变成了陈粮，那就卖不上价钱了，这也是为什么此时这些粮商看到这么一个机会会如此殷勤。

此事说到这里，也差不多点到即止了。

既然对方心中还有犹疑，那么李旦就再跟他们聊聊别的事情。

一桩买卖不好干，那就再加一桩。

“诸位看来还没下定决心。”李旦一甩衣袖重新坐下，“那么此事稍后再谈，咱们先来谈谈本使此行的正事。”

正事？

难道刚才谈的都不算正事？

莫敬典又是抬起眸子，眼里满含着对李旦的警惕。

“莫都统，刚才圣旨的内容想必你也是听到了，此行在下是代圣天子靖海宣威，靖海嘛，本使已经替你们安南除去了林颚这个心腹大患，眼下是不是轮到你们来替天朝靖海效力了？”

“呃…还请天使明示。”

李旦轻声笑道：“禁海。”

话音刚落，众人便议论纷纷。

禁海可是大事，但相比于之前去过的岛国，安南相较之下算是影响最小的。

其一是他们能拿出去贩卖的货物是真的不够多。

其二是在与大明朝广西承宣布政使司接壤的地方双方是有开互市的，诸如兵器、铁器，他们都可以在互市中买到。

所以相比于之前琉球那边激烈的态度，此时安南的反应算是小得多。

“这恐怕不妥。”莫敬典抢过了优柔寡断的莫福源的发言权，“虽然咱们安南不以海贸立国，可说句实话，安南地少民寡，许多东西还都需要向外购买才行。”

“这个问题我已经替你们想好了，大明可以在海防城外吉婆岛设立安南贡港，所有需要采买的事宜由我们贡港的人来办。”

顺着李旦的提议，莫敬典开始思索其中的利弊。

“莫将军，你们去海外采买，还需要自己寻找商人，我们大明朝廷在月港开埠，新乡外的分港上每日都停着十几二十艘大帆船，他们隶属外洋诸国，佛朗基、法兰克、大食、波斯，这些商人都指望能来我们大明赚钱，你明白吗莫将军，我的提议完全是站在你们安南的立场上而提。”

李旦看着莫敬典陷入沉思，此时决定拿出杀手锏：

“况且，此次远道而来，我也不算是空手，拿上来。”

李旦话音刚落，几名雇佣兵便抬着箱子进入了太守府大堂。

“这是…？”莫敬典不禁发问。

李旦卖了个关子，抬手道：“诸位，不妨上前一观。”

众人移步，雇佣兵推开箱子，里头放着的是先前李旦用作与林颚交战的火绳枪。

“这是！”莫敬典倒吸一口凉气。

他其实是见过这个东西的，葡萄牙传教士曾带此物从澳门来过，但是因为安南本地实在是没什么值得交易的货物，当地儒家文化与佛教又非常盛行，传教也不允许，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传教士干脆就不来安南了。

雇佣兵在太守府外的院子设好一靶，后退十步，随即放铳。

砰！

厚实的木板瞬间便被火铳打出一个窟窿。

众人惊愕，唯有莫敬典心中笃定，此物肯定就是番人手里的洋枪！

如此利器若是能有，何愁伪南朝不灭！

登时之间，粮食交易的事情不再是莫敬典心头最在意的事了。

如何将洋枪搞来，这才是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