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你听得到
上午十点钟，李易安打了一辆出租车花了四十块，妈的真会宰人啊！
“等着，我他妈回去就搞出租车平台！”
徐汇梅陇路理工大学教师小区，上个世纪的产物。
老旧的筒子楼像是灰扑扑的烟囱伫立在这个国际大都市的土地上，门口的立着一个木头牌子，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了，依稀能看到教师两个字。
水泥地面上有些一些大大小小的裂缝和坑洼，筒子楼一共十栋，这里是隔壁理工大学的教师宿舍，所以住的人比较多，鱼龙混杂，还有许多大学生在这里租住，用来考研，考公，上学。
看到李易安在门口转悠，保安也没在意，头低着嗦了一口方便面，油迹斑斑铝盒盖子上扔在一边。
昨天下过雨的原因，今天的气温很低，空气湿冷。
看着这曾经在梦中出现无数次的老旧小区，李易安紧了紧衣服，依旧觉得一股钻心的冷。
他不知道这次还能不能找到对方，要是找不到的话，那只能说明对方已经搬家，亦或者不再想与他联系了。
不然为何一封在十二月就寄出的信件到现在还没到达？
要是到了那么沈俞静应该会和自己通过扣扣联系。
“大爷九栋在哪里啊？”
李易安找了一个在小区里打拳的大爷问路，这里的楼栋不是按顺序来的。
大爷指了个方向。
青石砖地面上一层层落叶被雨水打湿沾在地面上，有的漂浮在水洼里。
顺着方向，找到位于角落里的一栋楼。
楼下一片寂静，这个靠着围墙的六层小楼旁长满了爬山虎的枯藤，一层到二层的墙体上铺了一层淡淡的苔藓，几朵不知名的紫色小花生长在其中。
一共六层楼，沈俞静的家在三楼。
记忆里斑驳的碎片染上真实的颜色出现在眼前，李易安脑袋里不断闪过那年刚工作来这里的画面。
只是现在新得多，那时候这里给他的感觉就是快垮了。
现在虽然也不怎么样，起码没有那种摇摇欲坠，即将倒塌的感觉了。
三楼的窗户开着，洁白的纱质窗帘被风吹到小小的，方方正正的窗户外面来，卷成一团，不一会儿又舒展开来。
像是一团风中的山茶花娇嫩坚韧。
李易安深吸一口气，手里紧紧篡着信纸，步伐坚定的往三楼走去。
门口贴着褪色的春联，居然是一首诗，王安石的元日。
李易安看着春联上的笔迹，手指在上面触碰，是手写的。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字数多，字迹写的小，每一句的笔迹还不一样。
第一句字体雄浑，气质大方。
第二句字迹笔画要纤细不少，勾勒提勾之时，婉转自然，应当是个温柔的母亲。
第三句则写的拉胯，连端正都算不上，估计是她的姐姐写的。
第四句笔迹非常熟悉，隽永端庄，清秀可人，在结尾还画了一只简笔的小猫充当句号，的确相似。
“肯定是她家了，现在是寒假，应该在家吧？”
李易安轻咳一声，在楼梯间里酝酿一下情绪。
随后就砰砰砰的敲门。
同时喊道：“·有人在吗？”
十分钟后
李易安喉咙都喊哑了，但是依旧没人出来开门。
“大学生这么早应该在家里啊？沈俞静……”
男孩百思不得其解，又坚持敲了一会儿，发现还是没人答应。
“他妈的果真是有缘无分吗？哎……”
人世间最大的遗憾就是有缘无分。
但是至少李易安觉得自己努力过，结局虽然不怎么完美，但至少过程没有任何遗漏。
李易安眉头舒展开，心想这样也好，要是真见到了，还不知道怎么开口呢。
又靠在门上静静地等了一会儿，总算是给了前世一个交代吧。
最终李易安准备离开。
刚才他接了一个电话，苏施云打电话说明天正式开始初赛了，并问他什么时候回来，要不要给他留饭。
……
“要是这幅素描能让他看到，肯定会夸我的吧？”
沈俞静依靠在白净的墙上，小脸贴着窗帘感受着墙壁的冰凉，眼眸中满是喜悦。
空气中的山茶花香在其中弥漫，女孩轻闭上眼，一张脸在心中渐渐勾勒成型。
“只能在幻想中见面吗？”
呼吸渐渐放缓，
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的转弯，永不掉头。
风将窗帘掀起撩动她的侧脸，忽然沈俞静睁开眼，隐约听到一个声音在叫她的名字。
“幻觉吧……我只是一个没人要的聋子……”
女孩抿抿嘴，将桌上的临摹的素描拾起，看了看又贴在贫瘠的酥胸上，仿佛这样就能更近一点。
远在一千公里之外的城市，在沈俞静这个身体不适的女孩眼中，不亚于茫茫遥远的地方大洋彼岸。
“毕竟我只是一个连出门上学都要有人带着废人而已……”
万般思绪涌上心头。
她站起身看向窗外，迎着寒风，忽然看到楼下一个身影在视野中转瞬即逝。
“是他吗？”
沈俞静不知道，她只是正正的站在风中。
一段五年前的歌曲忽的流淌在她的心间。
站在屋顶只对风说，不想被左右。
本来讨厌下雨的天空，直到听见有人说爱我。
坐在电影院的二楼，看人群走过。
……
“我想是我太过依赖……知道不能太依赖，怕你会把我宠坏。”
“秘密躺在我怀抱，只有你能听到。”
少女看着李易安寄过来的照片，带着鸭舌帽的男孩脸上带着无忧无虑的微笑。
“还有没有人知道，你的微笑想拥抱，多想藏着你的好，只有我看的到……”
“但是我听不到啊……”
上帝给沈俞静关上了一扇门，但又给他打开了一扇窗。
失去听觉的代价换来了天才般的绘画天赋。
很多年前，沈俞静刚失去听力，面对他人异样的眼光，还非常自卑敏感，但一个比她小很多的男孩子在信中经常安慰她，“你听得到，你听到的是事物的真心……”
渐渐的沈俞静便不再自卑，一颗残破的心痊愈。
“或许有一天我的画能在新闻，电视上播出，他是不是就能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