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共舞

“找我什么事？要把我特地请到这里来？”李复缘不想拐弯抹角，直奔主题。

他总觉得奇兰不是真心让自己当什么会长的，而是……利用自己的名气让新生联谊会在密卡斯学院立足……呃，不过这也是个笑话，他李复缘能有什么名气，顶多是走运罢了。

奇兰见他不愿多拖，也就挥了挥手示意那些刚端上酒杯的侍者退了下去，然后淡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今晚的主角已经注定了是会长您，所以……需要事先准备一下。”

“我可不想当什么主角，不过你的意思是……”李复缘说。

“您不必这么早到大厅等候，可以在舞会正式开场的时候登场。”奇兰说，“也就是说，您是舞会的主人，要到最后才出场。”

李复缘眉头动了动，他还是有些不情愿：“可是……我不想成为全场的焦点，我们当初可是说好了你是主人，我只是来……客串的。”

奇兰颔首笑了笑，说：“您不必推辞了，你既然是新生联谊会的会长，那么肯定是本次舞会的主人，主人如果不隆重登场的话，气场会很低的，这个对新生联谊会也不好……”

他顿了顿，若有深意地看了李复缘一眼，继续道：“反过来的话，如果您以主人的身份登场，可以增加您的威信，也对于我们新生联谊会来说，是很好的一个机会。您可以想想。”

奇兰看着李复缘，说完之后便不再言语。

李复缘听完他的一番话，心下一凛，随即想到了什么。

如果他表示自己是舞会的主人，那么不但会增加新生联谊会的气势，还会让奈瑟、安认为自己正式是新生联谊会的会长，也同时表示退出了学生会。

之前他还没有表明自己的立场，只是为了敷衍而暂时答应了奇兰，现在一旦在舞会隆重出面，便证明了他选择的是新生联谊会！

“这……这奇兰好深的心机，居然就这样把我不明不白地引了进来，亏我还沾沾自喜以为找对了人……现在可怎么办，我可不想卷入三个社团的竞争之中啊。”李复缘在心底郁闷地大叫，脸上强忍住不露出什么表情。

退出学生会，会惹得安诺不高兴，因为当初是安诺擅自邀请他入团的，现在自己却又要成为新生联谊会的会长，这会让安诺颜面大损的……但是如果拒绝奇兰，那自己的脸面又如何挂得住，是他请奇兰帮布置的舞会，奇兰却利用自己起来，如果拒绝了，会搞砸这场舞会的……

李复缘心底很纠结，他暗骂奇兰不人道，自己借了诺顿馆给新生联谊会使用，他们却还反倒利用自己了。

正当他纠结不知如何答复的时候，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所有的混沌在一瞬间扫清。

当初自己邀请安诺的时候，已经表明了自己是代表新生联谊会邀请她的，安诺肯定已经知道自己是加入了新生联谊会，可那个时候她似乎没有露出什么不悦和生气的样子，也就是说……她对于这事没有什么不高兴的！

虽然李复缘没有完全读懂安诺的心思，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也只好选择同意，他想出了一个安慰自己的烂理由：“安诺这么好的人，才不会卷入这些社团的纷争里面去，她会明白我的处境的……”

只要安诺不在乎，那他李复缘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当这个会长还能享受，虽然会有一些麻烦，但是也算不了什么了，于是他想明白了，深呼吸一口气，让脑子清醒一些。

“好吧，我同意以主人的名义出面。”李复缘说出了这句话。

而此时，悦耳的序曲也刚刚奏响，这次的舞会才刚刚开始。\u0018

这段致辞是奇兰准备的，才一句话并不长，李复缘花了点时间死记硬背也记牢了，所以念的时候才没有差错。

不过表情还有些不协调，毕竟他还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也没装过这样的表情，在这么多人的目光下难免会不稳重。

虽然他的声音不大，但是抬高音量全场还是听见了。

宾客群众听后有些沸腾，李复缘出任新生联谊会会长的事他们也有所耳闻，但是没有确定，现在李复缘在这次舞会出面担任会长了，就表明了他的立场，是和奈瑟、安对立的。

今晚这件事一定会列上新闻头条，某个猥琐男躲在角落里见证了这一切。

“好，我宣布，舞会继续！”奇兰高声道，然后拍拍掌，他退出了舞池。

乐队重新开始奏响序曲，悠扬的音乐再次回响在大厅。

所有的宾客们回过神来，把从李复缘身上的目光收回，向各自的舞伴开始舞前致礼。

奇兰在舞池外冲李复缘施了个眼色，李复缘点点头，也踏进了舞池。

他刚刚看见了零旁边已经站着一位穿着很绅士的男生，所以他选择了安诺这一边，不过他也抱着必死的决心了。

“反正都是死，我还不如和自己喜欢的人跳支舞，虽然她不喜欢我，但好歹也能满足一次。”李复缘在心里自嘲。

零在远处一直注视着李复缘，她看见他居然真的走向了那个师姐那里，不由咬了咬下唇。虽然零外表是个冷淡的冰山女，但是内心的另一面还是有小萝莉的心性，现在她有些发火了。

一旁的男生山崎家烁看不出来，还伸出手想牵回。

零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让他心里发麻，下意识地收回了。

“刚刚你可真威风。”安诺面带微笑，向走过来的李复缘道。

李复缘自嘲地苦笑一声，抓抓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他没有从安诺的眼神里看到什么不高兴的表情，这也证明了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安诺对这件事根本没什么感觉。

李复缘抬眼看着安诺，沉默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开口说：“这个时候，我是不是该牵起你的手……”

“你说呢？”安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李复缘含糊地“哦”了一声，然后伸出手，放到了她面前。

袖子边露出银色的百达翡丽，虽然只是奇兰给自己的暂戴物，不过他还是很有成就感，这样跟安诺跳舞不会显得寒酸。

安诺没有把自己的手搭上去，而是说：“这个时候，你应该去签她的手，而不是我的。”

她的口气有些严肃。

“嗯？”李复缘顺着安诺的目光，看着舞池右边站着的零，零也在看自己，目光寒洌得让人发抖。李复缘感觉安诺不像是在开玩笑，便低着头说：“可是师姐，我也答应了你，如果我过去，那你……”

“呵呵，不用管我的，难道你还以为你师姐我会找不到舞伴？你之前就答应过她吧？如果不能履约的话，那会让别人很没面子，对你也不好的。”安诺笑了，但是口气却很郑重。

李复缘没想到安诺会这样说，他抬起头看着安诺的目光，“师姐，你是说真的？”

“当然了，你快去吧，别让女生等太久了，要做出一副绅士的样子。”安诺的笑很美，耳边的四叶草银坠折射出白光，让李复缘觉得有些闪耀，他忽然感到一股莫名的感动。

“嗯！”李复缘重重地应了一声，他深呼吸一口气，看了安诺一眼，转过身向零走去。此刻他第一次面对抉择如此郑重，挺胸抬头，脚步稳重。

音乐高昂，旋律飘游升华，序曲结束，正式的舞曲乐律流淌而出。\u0018

踏着脚步，李复缘来到了零的面前，他还是心里没底，万一零拒绝了，自己会走投无路不知道该如何化解尴尬。

看见零一身华丽的银裙，光芒耀眼，让李复缘觉得她还是很有味道的……

按他心里想的，此时的零就算和安诺比起来，也是别有一番风味，不相上下而已。

这个胡思乱想的念头马上被强制排开了，李复缘紧张低着头，看见了零脚上的那双水晶舞鞋，仿佛流淌着透明的光，这是上次跳舞零穿的那双。

“尊敬的小姐，我是否有荣幸牵起你的手？”李复缘挣扎了一下，最后想出了这句很烂的话，他按照邀请舞伴的礼节，轻轻鞠躬向零行了一个更烂的礼。

他让自己随和点，装出一副优雅的样子，但是怎么装都不像。

零也没有想到李复缘居然会折返来到自己这里，心底有些惊讶，但是并没有表露出来，反而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轻轻地“哼”了一声，语气中充满了压抑的恼怒，不过她还是抬起自己的手。

一旁的男生山崎家烁脸色顿时很难看，不过李复缘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在心底默念一句“苍天保佑”，然后牵着零的手走向舞池中央。

他还冲山崎家烁笑了笑，脸上带着无奈。

不过那个男生以为他是在嘲讽自己，不由对李复缘怒目而视。

李复缘没有在理他，此时让他投入的是和零的跳舞。

轻轻的柔荑握在手里软软的，很舒服，李复缘心里的紧张也放松了一点。

乐曲的旋律升华，开始了一曲正式的探戈。

零的两只手都握住李复缘，两个人摆正了舞姿，舞步行云流水般展开来。

此刻，那股女王一样的气势又从零的身上散发，她的脸似冰封一样冷，但是华丽的舞蹈却让人惊叹。

李复缘勉强能跟得上她的节奏，脚步流畅了起来，不用零来牵引他。

音乐一开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对舞伴身上，里面有不少人参加过上次舞会，见到曾经的华丽场面又展现，也纷纷在心底发出惊叹。

李复缘的蓝色西装配上零的一身银裙，正是舞池里最耀眼的一对。

这次脚步没有出现一点差错，在零冰冷的眼神里，他脑海记起上次的跳舞，他居然立即就能跟上节奏，所有的动作都仿佛随心应手，根本不必再思考。两个人的舞实在完美。

李复缘暗暗松了口气，在舞会结束之前维持这样的状态他还是能够保证的。想到这里，他暗暗舔了舔干燥的舌头，为了这次当“主角”，他错过了丰盛的晚餐，也没有喝到什么饮料。

“你的掌心有很多汗。”零的声音十分淡漠，但是已经没有了冷意。

“啊，是吗……可能是，太紧张了。”李复缘张了张嘴，苦笑。

零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两个人在舞池中旋转，沉默了下来。

“那个，对不起，刚刚让你久等了。”最后还是李复缘打破了沉默，他犹豫着问。

“你不用道歉，我并没有等你。”零在李复缘说出话下一秒马上道，声音很快。李复缘暗自苦笑了一声，看来零已经准备好了掩饰，不过他没有再说什么。

接下来又是沉默，两个人无言地跳着舞。

乐曲旋转着升高音调，激烈高昂地步入高潮。李复缘挽着零的手，优雅地摆动配合着她的节奏。所有人都尽情地挥洒，这一曲探戈到了极致的境界。

“这一次你舞跳得有长进，没有踩到我的脚。”零说。

李复缘听到话一怔，稍一分神，脚下步伐一乱，差点踩着她的脚，不过下一秒两个人又配合着恢复了原来的舞步。

李复缘连忙道歉：“对不起是我刚刚不小心，呃……得美女夸奖我太兴奋了……”他只能想出这么一个烂话。

零没有说话，但李复缘还是从她眼里看见了一丝什么神色。

“你……还在生气？”李复缘小心地问。

“没有。”依旧是平淡的声音，捕捉不到丝毫神情。

乐曲越来越快速，高潮已经到达了顶点。零一抬腿，牵着李复缘的手高举，轻轻地旋转，银裙飞舞，这一刻华丽的动作，犹如天鹅之死，美得令人心里一颤。

全场的舞伴都在一致地做着这个动作，整个舞池犹如开满了鲜艳的话，中央那一朵银白色的毫无疑问最耀眼。

李复缘握着零的手，配合着她，为她的舞姿做衬托。他的目光趁这个时候往安诺那边看了一眼，发现安诺坐在舞池外一张沙发上，琼眸也在看着自己，不远处果戈里坐在那里大口喝着威士忌。

安诺冲李复缘露出一个微笑，他看着惊艳了一下，握住零的手差点拿不稳。

李复缘暗暗在心底怪自己冒失，安诺一个人在空坐，想来心里也一定不会好受，他从她的笑容深处看见了一抹隐约的难受。

不过此刻别无选择了，李复缘在心里叹了口气，握紧零的手，移开目光，开始专心地跳舞。

悠扬动听的舞曲里，在水晶吊灯光芒的照亮下，李复缘与零一同共舞，远处还有人在凝望。\u0018

精彩的舞蹈在悠扬的音乐中由节奏激烈逐渐缓慢下来，高潮升到顶点之后慢慢滑落，动听的旋律在整个大厅里回荡，所有人都陶醉了，肢体跟着节奏舞动，乐律迷离在空中流淌而出，升华、降落。

李复缘牵着零的手，目光放在她的脸上，静静地默赏，节奏已经变成了他带动着零踩着舞步在池中旋绕。

两个人都不说话，脚步很有默契的配合在一起。李复缘的心里第一次没有胡思乱想，也第一次在这种场合没有紧张的心情，轻柔而又华丽的音乐让他把身心都放松下来，他不知道这首探戈曲叫什么名字，但是他蛮喜欢这种舒服的曲调。

李复缘第一次感觉跳舞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在悦耳的旋律里，两个人都投入到跳舞中，无话可说，全场也一片寂静。

还没来得及沉醉一会儿，那边的乐队忽然就改变了安详的曲调，音乐霎时抬高，仿佛由平静的湖水演变成急促的湍流，最后越升越高，高昂激烈的旋律飘荡在大厅，一下子让平和的人们心中激荡起来，所有人跟着音乐加快了舞步。

音乐旋转了一圈，终于由急促的湍流化成了呼啸的海浪，乐曲和舞蹈的节奏也开始变得激烈和昂然。

“乐曲由高昂滑降成了平和，又从平和迅速升为激烈的节奏，旋律的高低升华，这一支舞快结束了。”零忽然低声说。

李复缘愣了愣，还没在音乐忽变的情况下回过神来，就听见零在说，“一曲终了，我将开始进行最后的舞步旋转，你要拉住我的手。”

舞曲果然开始滑落，一个声音一个声音地跳动，由最后的升华化作轻柔旋律。在曲尾的余音中，李复缘身子呆了呆，然后想到零的话，不假思索地照做，他紧紧牵住零的纤手，柔荑在握，李复缘有很舒服的感觉。

舞曲尾音绕在大厅上方回荡，零挽着李复缘的手，以他为圆心开始了三千六百度的旋转，银裙飞扬，在轻柔动听的曲子中，她仿佛童话里最美的公主，披着华丽的银裳翩翩起舞；她又像是一朵娇艳的银色彼岸花，开始了自己璀璨夺目的绽放。

零此刻成为全场中最耀眼的中心，和上次一样，她身上的银裙在旋转下仿佛变成了一道极光，女王华丽的光芒让人不可直视，这个俄罗斯的小女孩此刻用自己绝佳的舞技加上不可一世的高贵，震撼了全场。

所有的宾客都情不自禁地停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零和李复缘的身上。

李复缘全神贯注地握着零的手，配合她的旋转。乐曲最后的一段回音中，零开始了最后一圈的旋转，她播散开来的裙摆仿佛高傲的孔雀尾羽，银色闪光得耀眼，美丽不可直视。

当她完成了3600度的旋转后，安然地停了下来，微微扬起头，淡金色的长发停止了飘动，银裙也落了下来，她的葱手被李复缘挽着，两个人呈着这个华美的舞姿完成了最后的舞蹈，音乐恰好吐出最后一个动听的音符，而后变得寂静。

时间仿佛静止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眼前这幅由动态演变为静态的舞蹈，高贵、华丽的美在此刻倾泻而出，无与伦比的华丽舞姿震撼了全场，人们的心神在这一刻仿被绝世的惊艳夺去。

沉寂之后的人们开始惊叹，随之而来的是全场掌声雷动。

池中，两个人完成了这次出色到极致的舞，零缓缓垂下身子，开始了舞结束后的行礼。

李复缘看着她的眼睛，他似乎得到什么暗示，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李复缘也轻轻弓腰，握着零的手，轻轻低头

按理来说李复缘是不会好意思这样的，但是如此完美的舞如果不用一个优雅的致礼来结束的话，又怎么对得起伊人？

况且他对迟到的事还有着歉意，他希望零可以原谅，不是打动伊人芳心……

而是，道歉和致谢吧。

虽然还没有这么奇怪的道歉方法，但是李复缘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总比上次舞会的那句烂话好吧。

零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她站起身来，看了李复缘一眼，然后不顾全场仍在持续的掌声，径直走向诺顿馆的大门，舞会结束，她也要走了。

李复缘呆了呆，他想去追零向她道歉，但是心底有莫名的想法牵动着他没有动身，而是向场上的宾客挤出一个很烂的微笑，匆匆退出舞池，他往安诺坐的地方看去。

沙发座位上，没有看见安诺的身影，不远处的角落果戈里还在冲他招手。

不知为什么，李复缘心里莫名地来了一股情绪，他不想理果戈里，而是四处扫视看看有没有安诺的影子，但是在人群中他没有看见。

“安诺可能离开了……”李复缘心里忽然冒出这个念头，于是他马上想到，可能安诺是不想再一个人这样孤独坐在角落，就提前默默退出场了。

他此刻心里有些急，安诺虽然表面上没什么，但是心里恐怕有些不舒服乃至伤感，没有任何人可以忍受刚刚那样的孤独。

李复缘暗暗咬了咬牙，他往奇兰那里看去，发现他正在起身想出面作致辞，这个时候也没自己的事了，他做出决定后便快步走出了诺顿馆。

门外零的身影早已不见，李复缘刚刚那样停留，她恐怕已经走了很远。

“安诺会去哪里呢？”李复缘想，他怎么样也想不出安诺会去哪里。

诺顿馆外明月当空，夜风徐徐，天空上群星万点，此时李复缘也管不了太多了，他不想让安诺不高兴。脚步不停，他走向了一个地方。

“你还能更没谱一些么？”李复缘感觉整个世界都坍塌了。

手机屏幕上一闪一闪的光，和窗外明媚的日晖交接在一起形成了一道耀眼的色散，令他的眼睛有些暗淡。

他心底涌现出后悔，强行抑制自己不去思考果戈里会给学生证带来什么样的负担……

李复缘长叹一口气，顿时觉得浑身失去了力气，倒在了床上，呆呆地看着头顶上的床板，一言不发。

上面挂着的海报是果戈里的，不知道是哪个摇滚歌星，李复缘觉得他的脸有点像阿凡达型的。

看着眼前无法令人恭维的样貌，李复缘心里没来由一阵烦躁，他干脆闭上了眼睛，繁乱的思绪或许能自己慢慢平静下来，不去想十多天以后“狄克推多”将会面对自己……

“难道我真的要英年早逝吗？”李复缘心底抽搐了一下，忽然睁开眼睛跳了起来，呆滞的目光闪了闪，“虽然说我是一条废柴，可废柴也有存在的价值吧！”

作为一个白烂到极点的吐槽+废柴宅男，李复缘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大一点的好事，但小学的时候扶老奶奶过马路给灾区捐几块钱这些事也算是没少做。

俗话说“好人有好报”，他不认为自己是坏人但也不会奢求什么。

自从来到这个密卡斯学院以后衰事就没少过，好不容易能够拉风一次，但麻烦还是接重而来。

难得给心爱的人送烟花，人家却孰不知情，最终依然是个小弟；好不容易当上了一次屠神勇士还赔了四分之一的生命，结果还是没人知道，依旧废柴一条。

他长这么大了，也废柴了这么多年，做了那么多没有人理解他，后来还要像蝼蚁似的跟恺撒那座大山相撼，忙活了那么久不还是要炮灰掉么？

“这是什么人生！”李复缘略带沙哑地喊了一句。

窗外的阳光越来越耀眼了，照耀在李复缘的身上，在亮白的衬衫上切起阵阵轻微的尘土。

李复缘缓缓从床上站了起来，头发因为枕头的压挤而变得垂了下来，盖住了眉毛。

他的脸有些过于留白，干瘦的身影显得有些凌乱。不知为什么，李复缘心底凛了凛，涌现一种莫名的情绪，隐隐有一种不甘。

“创，你给我出来！”李复缘冲着前面虚无的空气大声喊道，宿舍空荡荡的，只有空气中充实着阳光，李复缘垂下头，轻轻咬住下唇。

他望着面前，眼神不再呆滞，一字一句有些生硬地说：“我们的契约还没完，你给我出来啊啊！”

声音愈发大声，在空荡的宿舍里回荡着。此刻或许人们都在睡觉，又或许人们都出去了，没有人会在意他歇斯底里的叫喊。

温暖的阳光里，突兀泛起一丝一丝零碎的绝望和孤独。

良久的沉默，创依然没有出现。

“滴滴滴……”轻快而悠扬的音调如同利刃一般划破死寂的空间，李复缘暗淡的眼神也透露出一丝莫名的色彩。

他身子滞了滞，然后转身回到床上，掀开被褥寻找那台不知道抛到什么地方去的iphone。

果然，李复缘在床角摸索着拿起了iphone，它正在轻轻地振动，铃声悠扬。屏幕上如同刚刚一般，显示着“您有一条新信息”。

“苍天保佑。”李复缘暗暗念了一句，眼神透出一丝急切和炽热，然后手一动，点开了短信。目光紧紧盯住屏幕，屏住呼吸，生怕遗漏了什么。

信息比上一次长，不过仍是只有几句话：

“亲爱的哥哥，或许我该称呼你为客户，看起来你又遇到了麻烦。如果你真的需要完成契约，那么就立新的契约吧，就好比一个交易。契约的内容，我们改日再议。

你真的需要这样选择，那么请回复确认——‘Unlimited restraint’，确认之后任意使用，使用后契约即时生效。

创。”

李复缘倒抽一口凉气，脸部肌肉有些抽动，他暗暗攒了攒拳头。

沉思良久，他心里做了一个决定，最终按下了“回复”键。

那一刹那，仿佛有一种冰冷、孤独的气息弥漫。

新的转轮，即将启动。

世界万物存在着许许多多的反差，前几天还是阳光明媚，今天却没有任何预兆地，风云变幻大雨瓢泼而下。

距离“密卡斯学院之星”比赛开始，还有短短六天。

深夜十一点。夜色黏稠如墨，雨水沥沥地从天空泼下，天空中浓重的乌云密布，不时还有明亮的闪电撕裂黑暗。

黑夜中的密卡斯学院一片沉寂，淡淡的雨雾中依稀可以看见这个沉睡的校园还亮着几盏路灯，刺破大雾仿佛星光。

通往山腰学院的一条崎岖山路上，瓢泼的雨水润湿了土地，豆粒大的雨点把黄土砸得泥泞不堪。周围大雾弥漫，隐约可以看见那些山坡上的绿色植被。在这死寂的天气，即便是动物也没有半只。

雨夜下的山路，却出现了一个人影。

漆黑的夜晚，看不清那人的面貌，只能辨认出模糊的轮廓。

在深夜、且恶劣的天气下，居然还会有人出现在寂寥的山路，并且，妖异的是，滂沱大雨倾泻而下，而那人周身却没有一滴雨水，连一点泥泞都没有沾上。

那人身体周围莫名地形成一个“场”，约是半径0.5米的一个圆形“场”。

“场”亮起一阵白色的柔和光芒，将滂沱的雨水隔在光膜外。甚至，他所过之处，连脚下泥泞的土地也自动分开，一丁点泥巴都没有触碰到。

“你的样子让我想起了曼斯的言灵。”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那个神秘黑影没有感到丝毫惊奇，他面前的不远处，同样毫无预兆地出现了一个人影。

对面那个人在雨中撑着黑色的雨伞，他手中的风灯照出了他的样貌。

淡黄色的光晕下，那是一张老人的脸，并没有多少皱纹，不过他的头发却是苍老得雪白。

如果李复缘在这里一定会惊讶，那是密卡斯的康斯坦丁校长。

康斯坦丁一身黑褐色的西装，撑着一把黑色的伞，他手里的风灯跳动着火焰，吞吐不定。光圈照耀下他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伞下的阴影落在他的侧脸上。

神秘黑影停下了脚步，与康斯坦丁的目光对视，黑暗中仿佛一双穿透雨雾的利刃。

沉默良久后，他冷冷地哼了一声，声音没有丝毫温度。

“说起来，你也有很久没有出现了。”康斯坦丁说，语气平淡，仿佛在雨夜里跟一个不知从何冒出来的神秘人谈话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这次忽然出现，让我差点没来得及迎接。你也知道，人老了反应也跟着变慢……”

看着神秘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康斯坦丁忽然长叹一声，脸上表情动了动，目光闪烁着莫名的光芒：“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有改变。这次来想要做什么？”

神秘黑影沉吟了一下，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我来看一看《冰海残卷》。”

康斯坦丁并没有感到惊奇，微微露出笑容，轻描淡写地说：“天空之神么？原来你也知道了啊。不过或许《冰海残卷》中关于‘祂’的介绍只有皮毛。没有你想得到的资料。”

一阵冷风呼啸着吹过，拂起两个人的衣角，康斯坦丁手中的风灯没有丝毫触动，反而吞吐得更旺盛。

沥沥的大雨从天空落下，沿着黑色的雨伞滑落，在他身前形成一小圈的水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