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超越
安诺扶着耳机,不由地感受到了一股寒意,似乎有什么令她感到恐惧,她不由地追问一句,“什么方法?”。
耳机对面传来了风在空气中尖啸以及什么被划开的声音,很显然,信使已经找到安了。
安右手紧握着三日月泽宗,在虚空中疯狂挥舞着,劈开一道道看不见的威胁,但信使毕竟是风之使,而风怎么可能被砍断呢?如此一来,风妖的数目似乎反而越来越多。
“神言?信使是序号711的神言,而神言?天焰则是序列号899\/在神明世界观以及力量观的理解上,只要神言具有攻击性并且序列号高于其他神言便能强行阻断序列号低的神言。”
安声音顿了顿,而耳机对面的安诺心中不祥之意油然而生,“你……想怎么办?虽然天焰高于信使,但对方也是较强大的攻击性神言,平常能力的天焰不可能一次性中断信使。”
“重点就在这里。”安站定了,风妖见目标忽地停止攻击,高兴地冲向安,扑面而来的风撩起他的头发,露出一双惊悚的黄金瞳,他低声吟诵着什么,炽热的火焰不知来由地在他身边窜起,忽地扩张了千百倍的威力,一个神言的领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着,虚空中,被领域包裹的风妖发出凄厉的哀号,瞬间融化在空气中消失不见。
“你说的,只是平常能力的天焰。”天焰的领域已经扩张到了五米半径的大小,呈一个透明的半球形仍在扩张着,信使因为渴望鲜血依旧前仆后继地冲向安,于是都消失在炽热的高温当中。
信使的数量急剧减少,风也不再那么猛烈。
安站在半球体的正中央,垂下的眼帘半遮着黄金瞳,他似乎能听见自己骨骼咔吱地作响,他抬起手,手背上覆盖上了薄薄的一层铁青色,骨骼向外微微地突出。
安诺紧紧按着耳机,细密的汗水沿着她的额头滑落下来,“你爆血了?!”
“嗯。”
耳机那头传来平静的不能再平静的声音,甚至带着股冷漠。
安诺转过身,向着背后肃立着的康斯坦丁投出了求助的目光,康斯坦丁眉毛紧皱在一起:“安又爆血?”
康斯坦丁从安诺那里拿过耳机,以一种有些焦急的语气说道:“……跟你说过不到危急关头千万不要使用的!你原本的血统就接近临界血限了,一旦超过后果就不可挽回!”
“没事。一点点就没什么关系……总之能解决多少就解决多少吧。”
安目光投向远方的神明,那家伙也意识到了这个序列者对其的威胁,正一步步地走来,他又垂下眼帘,似乎在喃喃自语:“而且……我怎么能这么早就结束呢?想干的事还没干完啊……”
神明逐渐逼近,扇动的膜翼掀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沙石,声音中带着些许嘲讽:“是我看错你的实力了么?不过……还蛮有趣的,这么努力的序列者,甚至不要命啊。你开启过很多次封神之路了吧?依我看你再往上走一个台阶就变成我们的同类了呢。”
“随便你怎么说。”安仍然站立不动,“不过在我失去意识前,你都别想我会帮你们!”
随即,一股火焰从他手指尖窜起,“你们自认为是神,也只认同力量的正面交锋,那么就随你们愿好了。”
炽热的火焰在安手心汇聚成一个巨大的球形,猛地爆开,电焊光般的猛烈刺眼,神明不甘示弱,怒号一声,狂舞的风在它身边扭动着,直扑向火焰。
“砰!!”站在远处的安诺只感到脚下一震,她猛地抬头,只见神卷风般的火焰夹杂着透明的什么东西袭上半空,一次又一次猛烈的冲击。
三日月泽宗又飞出了三米多远后回旋镖似地飞回,安铁青色的右手微微抬起,猛地握住了刀柄。
神明终于看清楚了现在的三日月泽宗,终于明白为什么狮鹫明明避开了刀锋却还受到这样的伤害以至于崩溃。
三日月泽宗现在不仅仅是一把太刀这么简单,在吸收了主人的血液后,它变成了嗜血的怪物,原本干脆利落的刀背上,从金属中生出一根根倒钩刺,最长的一根有半个三日月泽宗长,上面还残留着一点猩红。
刚才就是这根刺令狮鹫崩溃,狮鹫直面攻击时没有弱点,但它就好比一个会吃人的气球,当气球皮被刮破时这个气球也就消失不见了。
“你赢了,我输了。”神明忽然坐在废墟上,一双黄金瞳微挑着看着安,“不用担心,我已经没有时间也没有能力再驱动这么高阶的神言了。你的刀很厉害,神言也很厉害,诚心而论你现在的能力已经达到了纯血主神了。”
“承蒙夸奖。”安的声音仍然是冰点以下,“有什么想说的赶紧说吧,我要把你杀了。”
“哦。”神明的声音似乎毫不在意,“你不怕我有准备起来?”
“那没关系……”安嘴角勾起
“高阶神明的神言能够彻底摧毁低阶神明的肉体,包括精神。”他缓缓走向神明,“所以说我也会把你精神给摧毁掉的。”
“那么就这样了。来吧,我不怕死亡,只是你们要知道在我之后还会有更恐怖的存在……”
“比如神王?”安站定住,他现在站在神明的脚边,只要神明愿意,他能一脚踩扁安,“他也就那样……我会杀了他的。”
他猛地攥紧了刀,右脚狠狠一蹬地,他腾空而起,眼前就是那条巨神,“当然之前我要……杀了你!”
他看见神明的嘴角忽然翘起,一只巨大的神爪出现在他的正前方,锋利的爪间很快就要洞穿他的躯体!
安在空中停了一眨眼的时间,三日月泽宗猛地在火焰的延长下达到了两米的长度,安双手握刀,往下一斩!
一朵巨大的血花在空中爆开,那只神爪仍然由于惯性向前猛扑,安一咬牙,左脚在逐渐有下落趋势的神爪上一踩,竟超越了神明的高度。
他双手操刀,逆着渐渐消失的阳光冲下,直逼神明的第三只眼,炎斩的领域在瞬间包裹住整个神明,看似柔和,但实际杀机暗涌,如同死神的衣袍:
“御神刀?三日月泽宗——御者为神,神亦可杀!”
“以汝之罪,杀无赦!”
长刀狠狠地刺穿神明的鳞片,由一点爆出的炽热的血把安浑身染成了猩红色。
安的黄金瞳在此时无比闪烁,神样的傲慢,他忽地笑了起来,嘴角不住地抽着,炎斩的领域又在此时忽地扩大,火焰如日冕般被一次次地抛向半空。
半空中,是一朵火焰的曼珠沙华在向着死亡盛开。
天空忽然猛地一声炸雷,最后一抹阳光终于消失,起初只是一丝透骨的冰冷,而后接踵而至的是倾盆暴雨,整个世界一下子暗淡下来,无尽的雨水冲洗着这片杀戮的土地,洗去了失败者残留的痕迹。
炎斩的领域瞬间消失,安迎着冲刷而下的雨水,仰天而笑,脚下是一具古褐色的骨架,在雨水下表面浮起腐朽的痕迹——
神骸!
安右手上的三日月泽宗忽地从手中滑落,落在地上,炎斩的附着效果消失,三日月泽宗的残破在此时格外明显,安只感到脚下一轻,重心不由地向后倒去。
“噗!”安面朝上倒在泥泞的泥沙上,双手摊开,金黄色的眼睛慢慢闭上,嘴角微微向上挑起。
他感到一种由内而外的温暖,像炎斩包裹神明似地包围住他,温和下隐藏着侵蚀。
许久后,雨过天晴,密卡斯内部一片热闹,刚经历过磨练的学员围坐一团讲述着和神明的战斗,摆出各种夸张的姿势,然后一起哄笑。
当然,少不了一些吹嘘和自傲。
北纬40°44',西经 73°55',约翰霍普金斯医院
“叮…”
消毒门上的风铃震动起来,一间病房的门被推开,极淡的一股芳香从门缝中溜进,一位护士抱着病历夹走进来,丝毫没有嫌弃病房里的狗窝一样脏乱,而是站到病床旁边,从白被单下推出医疗车,她低头看着病历夹,用极度温柔的声音念出了最上排鳖爬的一行草书:
“果戈里先生?”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顶着草绿鸡窝头的男子从白色被山下弹起,双眼爆发出两道囧囧有神的光,护士微微摇了摇头,心中暗叹一口气,这人绝对是超过一星期没有迈出病房一步,她很好奇这么精力旺盛的家伙怎么会住重病房……
还特别优待的装上了pSp最高配置电脑巨型液晶显示屏悬挂式3d电视附带满满一架子的蓝光碟苹果公司的一切新产品等等等等……
这是重伤病人么?!这就是顶级富豪的奢侈游戏房吧……
“哦哦哦哦……”果戈里手上攥着个pSp,两个小人在屏幕上挥洒着汗和血,老半天才反应过来,一反应过来就学公鸡,“弗林斯先生?”
护士对这位尊贵的付了两年医药费的却又不像生了病的人无奈地笑笑,“您有一位客人,他想来拜访您。”
却只听这位病号似乎想起了什么似地突然看向pSp,然后哀嚎了一声,一个小人用秋风扫落叶的扫堂腿狠狠地踢向另一个毫无动作的小人,红色扑闪的血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然后屏幕上巨大的灰色的GAmE oVER明显让这位病号伤透了心……
“哼哼!”果戈里怒哼了几声,把pSp摔到一边,当他转眼看向护士的时候护士被吓了一跳……这货眼睛里就在向外喷射太阳风啊!
护士不禁低头避开那目光,看着来访册:“一位客人想拜访您,名字是Ricardo,他现在在病房外等您的消息。”
果戈里一愣,这这这这二货师弟!?
想到这里,他的脖子不禁自动伸长,看向门外。
……
当车里人下了近三分之一时,远处又传来鸣笛声,却清晰的多,车门又吱呀地关上。
列车又开始加速离开站台。
………………
这样的上上下下已经过了多久呢?似乎有一世纪的漫长。
车上的黑影已经全部下车了,有的变成孩子,有的变成青年,有的一下车就消失了,不知为什么。
洛柒坐在空无一人的车厢内,仍是随着列车的卡擦声轻轻摇摆。
她怎么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在哪里,原本就是不明不白的被推上来。
不过想到过去……记忆中某个人的背影在白雾中一闪而逝,洛柒不由的一震。
“哧——”列车忽然的急刹车令她措不及防,还好靠在椅子的一侧,洛柒抓住了把手才算稳住自己。
那个一直望向窗外的列车员忽地站起来,走向车厢角落的洛柒,绅士般地伸出带着白手套的手:“小姐,您的目的地到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竟消失了。
目的地……我的目的地?
车门打开,窗外一直弥漫的白雾涌进车厢,车厢在氤氲中消失了。
洛柒站起身来,向外踏出了一步。
脚下竟是结实的陆地,耳边纷杂起喧闹声,洛柒环顾四周,自己竟在一个巨型车站中,往来的旅客匆匆忙忙,还可以听到广播里传来的通告……
通告?
“前往广岛的旅客请注意,前往广岛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c1280、c1280列车开始检票,请前往3号登车口登车……”
c1280?好熟悉的数字……在这座车站里别人似乎看不见她,只是直直的穿过她,走向远处。
忽地从眼前掠过一个女孩,只是一刹那的时间,女孩的面目和笑容清晰地刻在洛柒的脑中,那里瞬间爆炸似地混乱了,有用的,无用的信息混杂地交织,记忆的搜索引擎早已爆表。
那是她自己啊!世界上不可能有这么像的人!
洛柒木木地把目光随着那个女孩平移,然后很自然地落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怪不得这列车号如此熟悉……这就是所谓的她的目的地么?
嘴唇不由地微张开,吐出两个模糊的音节:
“卡修……”
……………………
眼前的场景瞬间黑暗了。
虚空中孔明灯般亮起许多光点,往上慢慢漂浮,无词的旋律不知何处响起,好像是某个孩子的声音,细微又清晰。
远处,世界之门洞开,门外仍是一重雨雾,极目的白,山间,巨大的湖泊表面荡着圈。
明明在下雨,却很安静,很安静,死一般的寂静。
雨已成雾,洛柒排开一层雾,在乳白的视界里艰难地向前走,已经丧失了所有方向感。
不知何时到达了湖边,氤氲的雾气微微散去。
白色大雾中,似乎有人向她伸出了双手,那人张着嘴,在说什么,但只能看见嘴角的微动,那个人的身影渐渐清晰,银色的碎发遮住了眼睛,仍是在说什么,但在渐渐向后退去。
落寞的投影被湖水扩散开来。泪眼朦胧中,那个人的身影没入茫茫雨雾之中,被凉薄的烟气湮没。
“不要……走……”洛柒翻过湖边的栏杆,没有顾及涨上来的湖水,向着那人消失的方向奔去,水渐渐没过了脖子,在没过眼睛前,洛柒只感到一双手将她环抱。
“回去吧。回去你还有未来。”那人的声音响在头顶。
“这只是一场梦。”
“我知道。”洛柒轻轻地吐出几个字,“但我早就没有未来了。从五年前我的时间就结束了。”
“可真的他已经死了。”那人的手覆上洛柒的额头
“……人多少都有点贪婪。”洛柒双眼望着重重雾霭,“让我贪婪一回吧。”
那人轻轻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手往下移,遮住洛柒的眼睛,“睡吧。”
他的手的温度冰冷,不像是正常人,在洛柒眼中却是极度的温暖。
“恩。”随着微不可闻的回答,洛柒缓缓闭上眼。
这样,我的时间又可以重新开始了。
潘帕斯平原之上,岩石山突兀地立着。
随着缓慢而坚决的脚步,在黄昏的背景墙下,黑色的剪影张开双臂,下落的身影如找到归宿的燕。
帐篷帘子被微微拉开,阳光细微的渗入,勾勒出少年的侧脸,不可思议的尖锐。
“……校长?”声音如同在沙中翻滚过的嘶哑。他眼前只是一片黑暗,那个叫他过来的人不知匿在何处。
伴随着突如其来的脚步声,首先露出在阳光下的是一朵鲜艳的玫瑰,妖娆地舒张着刺。
天知道在这只有野草和枯树的平原上,这人哪来的玫瑰。
最终只有半张脸露出,眼睛微眯着,打量着少年的脸庞,两人对视沉默良久,康斯坦丁抬起手,在少年的侧脸边划过,完全不在意被割开数道血口。
“……真是不可思议!”他终是吐出一句话,伴随着赞叹般的啧啧声,“世界上竟然有序列者能做到这种境界……”
他收回手,在上衣口袋里摸出什么,再次摊开手时,手心静静躺着一枚象棋的棋子——皇后。
康斯坦丁嘴角微翘,“你就是这个棋子,论强大而言是作为棋盘中的皇后,但是呢……”他
又攥紧手,安清楚地听见什么东西爆裂的声音。
“但是它已经坏掉了……”
摊开手,残破的碎片伴着细小的沙状从指缝间泻下。
“这样的皇后,可惜已经没用了,得弃子。”康斯坦丁眼角微挑,甩手,把碎片随意地洒在地上,“所以,请让我告诉你弃子之前的事吧,就当最后的贡献?”
他微微低身,右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指向帐篷内部的黑暗。
绕过边上的书架,灯光终于出现,硕大的桌子上,铺着一张图纸,康斯坦丁拉开椅子,点头示意安坐下,右手覆上图纸,“如你所见,目前我们完全是在被包围的状态,正北方是神族的聚集地,我希望你去解决的,是西边树林那儿。那里有一只落单的神明,估计是主神,凭你现在的状态,不用做任何危及生命的动作就可以解决,但因为这估计是一位北欧神系,矮人一族的神明,所以除了炼金装备没法对它造成伤害。”
他抬起身,抱歉地笑笑,“但你也知道,现在装备紧缺,所以只能给你这个。”
他抛出一把黑色外壳的手枪,“你的‘三日月泽宗’是已经毁了吧?凑合着用。子弹是炼金的产物。”
安沉默片刻,收下枪,抬头,“什么时候?”
“现在就去吧。平安回来以后还有任务。”
“知道了。”
康斯坦丁默默地注视着安走出帐篷,长叹一口气“出来吧。我知道你等了很久了。”
从帐篷的角落响起脚步声,又定住。
“我也要去。”男子的声音坚决。
“你去了又能干什么?坐在一边围观?你还有别的更重要的任务。只是一位主神的话还不用费心,倒是那只神的能量已经吸收好了?你身上能量暴动很厉害。”
“这点不用校长您操心,不是有句谚语‘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么?出现万一对谁都不好。”
“你还有任务重要的多,这会比保护安重要。”
“任务算什么?”男子眼睛微眯,淡蓝色的瞳孔中掠过金色。
他抬手摘下右手中指上的戒指,放在桌上,黄金的底座上,里格斯家的家徽反射着光,“如果皇后都不能保存好,一只象又算得了什么?这东西放这儿,作为注,我会回来取它。”
语气中已经带上一丝急躁,“告诉我,他在哪里?”
帐篷里响起“啧啧”声,似是可惜着什么。
“你早就知道他肯定要去,为什么还要阻拦?”牛仔帽檐露在灯光下,守夜人一脸扼牛嘴的不屑“还是你还抱着一丝希望?”
“本还想让他先留着干点别的……罢了罢了,年轻人大了也是该多闯闯,更况且……已经活不了几天了。”康斯坦丁拾起桌上的金戒指,细细端详,又像是丢垃圾似的把戒指丢进火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