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跳舞
追逐战因为三世的一句话而结束了。
“放我下来吧,次元,爸爸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三世揽着次元的脖子,微笑着在次元的耳边说着“他不会打我的,鸡毛掸子只是吓唬我。”
“你可想好喽。”次元放慢了步速“你到他手中我可就救不了你了。”
“放我下来吧。”
次元把三世放下来,然后看着落出去好远上气不接下气跑得有些狼狈的二世,二人一齐站着,静静的等着他过来。
“……”二世跑过来,把鸡毛掸子往路边一扔,然后扶着腰开始捯饬气。
“爸……”三世想说点啥,但是二世把手伸出来示意他闭嘴,然后继续喘气,缓了足足有五分钟,这个并不怎么擅长长跑的中年人才缓过来,抬脚冲着次元的屁股就是一脚。
“次元大介!你长胆子了是吧!打算把我儿子拐哪去?!”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次元嬉笑着抱头鼠窜,毫无畏惧之心,也毫无愧疚之意,倒是三世跑过来把自己老爹抱住,不让他再踹人。
“死小子,你真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是吧!”二世揪着三世的耳朵,把他往回拎,三世一边假装吃痛的嗷嗷,一边调皮的冲着次元眨眼睛,意思是你看吧,我爸的暴怒也不过如此。次元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看着这父子俩离开,然后独自一人走回军营,准备接受来自长官的惩罚。
“我说你啥好呢……”长官明显忍着笑瞧着他“请吧,次元大爷,禁闭室见。”
禁闭室在整个军营最偏僻的一个小角落里,由一个大铁皮集装箱改装而成,里面铺了点稻草算是走个形式,次元就很大爷的躺在上面,把帽子盖在脸上挺尸。受惩罚的人没有晚饭吃,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因而他那诚实的肚子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叫着,勒紧了裤腰带也没有用。
他烦躁的把帽子拿下来,看了看墙壁上开的那个小窗户,月光透过铁皮墙上那个带着锯齿状栏杆的小窗户透进来,打在他的腿上,但月光并不能吃,这一点和稻草一样没什么卵用。他看了看手表,已经八点半了,就算他把这个垃圾铁皮集装箱的门撞开,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留给他吃了,还会招致长官的新一轮惩罚,还不如躺在这里自欺欺人,假装自己已经吃了。
咕——肚子跟他的大脑唱反调。
“次元……次元!”他隐约听到有人叫他,于是便怀疑自己已经饿得头昏眼花出现幻觉了,在稻草上翻了个身,枕着自己的脑袋准备睡觉。
“次元!看窗户!”那声音突然放大,吓得他差点从稻草上跳起来。
“嘘——!小点声,三世少爷,被发现了我也得完蛋!”铁皮墙壁的那边又传来了另一个声音,听上去好像是卢卡斯的。他循着声音朝窗户望去,发现一张三世的笑脸出现在那里。
“你这么晚了来这儿干嘛!快回去!”他冲着三世摆摆手,急躁的要他赶紧回去“还有你是不是逼着卢卡斯陪着你来了?!”
“窗户太高,我一个人够不着,就去你的宿舍找外援。”三世嘻嘻笑着,从窗户处给他扔了个包裹进来“我给你拿吃的过来了!”
“卢卡斯!”次元一个趔趄接过包裹,连拆都不拆就冲这外面的卢卡斯吼“你让他答应你什么条件才肯来帮他的!”
“别激动别激动,次元。”趴在地上当人梯的卢卡斯被次元一瞬间释放的杀意激出了一身冷汗,心说自己绝对是有毛病才过来搅这淌浑水“我就说下次他给你带酒的时候分我一杯就好……”
“三世!这是实话?你别怕,他要是对你提了什么过分的要求,你别理他,老子出来收拾他!”次元在稻草上跳着,恨不得从窗户出去。
“是实话。”三世揉着脑袋冲他笑了笑“你慢慢吃吧,我先回去了,让爸爸发现我在晚上偷跑出来就麻烦了。我们走吧,卢卡斯先生。”
“好的,少爷。”卢卡斯等着三世从自己身上下来,然后站起来就竖着中指对着墙那边的次元破口大骂“次元大介,恩将仇报,老王八蛋!”
“滚蛋!”
听着二人的脚步逐渐走远了,次元又坐到了稻草上,把手中沉甸甸的包裹拆开,发现里面包着一整只烤鹌鹑和一些切成片的黄油烤面包,不由得咧了咧嘴,假装自己手边还有一杯红酒,大快朵颐了起来。
“干杯。”他在黑暗中做了个碰杯的动作,用手中的面包碰了碰空气。
而同一时刻,走在回去的路上的三世也做了同样的动作,假装自己托着一个不存在的杯子,然后碰了碰空气。
“干杯。”
……
酒吧昏暗的灯光照在次元的脸上,照亮了他的胡子,台上歌女的爵士乐歌曲唱得很清淡,带着些许优雅和迷离,让他觉得嘴里的波本味道都变得柔和了许多。好听的声音就是有这种魔力,能让烈酒变得醇厚,让烦躁的心变得冷静下来。
至于他为什么会烦躁,原因很简单,任务的战利品又被不二子卷跑了,几个月的辛苦又白费了,他的信用卡被鲁邦刷爆了,身上的整钱都给五右卫门当回家路费了,浑身上下唯一值钱的东西只剩下了他的西装,他的马格南,以及那顶价格不菲的黑帽子。
付过酒钱后剩下的全是硬币,可谓穷得叮当响。
“呼……”酒吧不禁烟,他缓缓的吐出一口万宝路,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他也不是第一次这么穷的叮当响了,以前比这更穷,穷得连响都没得响,在当铺和鲁邦一起当了自己那一身行头,然后二人在里面塞上子弹出去找大佬算账。想到这儿他笑了一下,为着从前和鲁邦一起干的蠢事而感到好笑。
所以呢,这一次是要当什么呢?西服,帽子,还是马格南?他嘁了一声,用眼神搜索着鲁邦的身影。
他是和鲁邦一起来的,但这家伙好像从五右卫门身上顺了两张次元给的票子,带着那票子毫无自觉的的泡妞去了,就好像他这次任务大成功了一样。
次元用牙恶狠狠的咬了一下烟蒂。他想好了要怎么拿钱了,他不去当铺当自己身上的行头了,他要把鲁邦捆了带到红灯区给他挂个牌子。
他沉浸在自己糟糕的幻想中,嘴角带着一丝莫名解恨的笑容。
所以,钱怎么办呢?他把酒一饮而尽,然后趴到了桌子上,他从不闲的没事趴到桌子上,除了真的是被没辙的绝望打倒。
连喝第二杯酒消愁的钱都没有了,他和鲁邦晚上怕不是要和流浪汉挤在一起到垃圾桶旁边过夜了。
但愿鲁邦那小王八蛋能放弃自己那没什么卵用的怪盗尊严,滚去扒个钱包回来。
但即便喝了点酒,他对杀意的感知仍旧灵敏,偏过头把自己的帽子压低,装蘑菇,扮空气,尽量隐藏自己的存在感。但门口那个女人还是一眼就发现了坐在吧台的他,穿着高跟鞋噔噔噔的朝他快步走来。
“掩护我,次元。”不二子变装了,顶着一头黑长直,还戴了帽子,一身混搭看起来很糟糕,像是临时所为。次元闭着眼睛都能知道她这又是贪多嚼不烂栽了,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他想嘲讽这个贪心的女人几句,但是话出口却是:
“几个人?”
“七八个。”不二子一边不动声色的从腿上卸下自己的小手枪,一边小声说着,完了冲酒保抛了个媚眼“一杯雪利酒,谢谢~”
“能混过去吗?”次元努了努嘴,用这种奇特的交流方式告诉她鲁邦在包间里。
“走一步算一步。”她说着朝他靠了靠,把上半身靠在他的肩膀上,宛若一对儿甜蜜的恋人,而他则抽出胳膊揽着她的肩头,手指缠绕着她的头发,轻柔的抚摸着,然后冲着酒保咧嘴一笑。
“一瓶波本,我女朋友付钱。”
酒保觉得这男人挺厚颜无耻的,但是看了看女人,并没有异议,只得取下一瓶波本威士忌给他倒上。
酒保不掺和人家家事,凭着这点职业道德,他啥也没说,跑去自顾自的擦杯子去了。
只是他不明白这样一个大美女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有些邋里邋遢的老男人。
“给我讲讲具体过程呗,我好帮你想对策。”次元压低声音,用手托着不二子的下巴,把她的头给抬了起来,然后凑近她的脸,营造出一种二人已经亲上的视觉错觉。
他用余光撇着玻璃酒柜的反光,果然看到陆陆续续有几个身上带着血腥味的人走进来。他能感受到这些人身上的戾气,这说明这帮人每个人手上都不止一条人命“我很好奇你又惹上了什么大佬。”
“逃出去之后再告诉你。”她冲他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美瞳真难看。”他说。
“这明明就是鲁邦眼睛的颜色,你怎么不说他难看去。”女人笑了,风韵十足的媚眼弯成月牙。
换了任何一个男人可能都要把持不住了,但他是次元大介,所以他完全不为所动。
“从任何层面上来讲,你们俩都是没有可比性的。”男人也轻轻笑了,揽住她的腰,低下头在她的耳边轻语着“跳舞去吧,虽然容易被发现,但是后门在舞池那边。”
舒缓的爵士乐仍旧在演奏着,昏黄的灯光打在他们身旁,却让他们的脸隐没在了阴影里。
男人一手扶着女人的腰,另一只手牵着她的手,十指相扣,女人用另一只手揽着他的脖子,把全身的重量交付给他,连同信任一起。他们在舞池里缓慢的跳着双人舞,脚上的步点意外的默契合拍,他则用他宽阔结实的后背挡住她的身影,把她完完全全的遮挡在自己的庇护里。
他们在缓慢的旋转着,踩着爵士乐的鼓点,顺着萨克斯绵长的声音一路跳下去,谁也没有停下来。
然后他们一齐抽出枪,保持着这个拥吻的姿态一人一发打爆了两个敌人的脑袋。
二人像是跳舞一样飞旋着,跳跃着,躲着机关枪扫射过来的子弹,优雅冷静的用枪回敬着疯狗般扫射的敌人,然后拉着手从后门跑了出去,不回头看一眼那被他们搅得一塌糊涂的酒吧。
他们在黑夜中穿梭,在幽暗的小巷中穿行,始终没有放开彼此的手,轻松的甩掉敌人,然后兜了个大圈子,又回到了这个小酒吧。已经将酒吧围了起来,不让闲杂人等进来。
不二子从外套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女士香烟,叼在嘴里偏头朝着次元借个火,次元则在找打火机的同时顺便把自己的烟也给拿了出来,点上火后拿着抵在了对方的香烟上,用自己的烟给对方的烟引燃。
然后他们一个插着兜,一个捋着自己的头发,一起朝着停在小巷里的ssk走去。
鲁邦只穿着一条大裤衩坐在驾驶座上,用手在自己的大裤衩里面胡乱摸索着,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他嘴里也叼着根烟,看样子是在找打火机。
“你们俩很会玩啊。”他从后视镜里看着朝他慢慢走来的两人,嘴角勾起一个洒脱的微笑“谁都好,借个火。”
“好好。”次元走到他身边,俯下身,用自己嘴里的烟点燃鲁邦的烟,然后坐到了副驾驶上,把腿打在ssk的引擎盖上“我找到金主了,咱俩今天不用睡大街了。”
“你离吃软饭这一行还是有点差距的。”不二子坐到了ssk的后座上,翻开自己的小手提包,拿出口红和小镜子给自己补妆“不过住汽车旅馆倒是没问题。”
“管饭吗?”鲁邦一边发车一边偏头看着她
“不管。”
“喂,差不多可以告诉我们为什么你被追杀了吧。”次元把胳膊蜷曲起来枕在脑后,一副其实并不太感兴趣的悠闲样子。
“我只是来找你跳舞的,你这个老家伙。”女人把手指抵在唇上,做了一个无声禁言的手势。
鲁邦闻言笑出了声,笑得肩膀都在颤抖,他回头看向不二子,眼里含笑的问着“magnum dance,嗯?”
“没错。”
他那里对她一点也不马格南,但他却会陪着她跳一只圆滑的马格南之舞。
这是他宠她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