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试探

去舅舅家吃饭，是早上就定好的。

从回到雁鸣，接二连三的事情，一件件一桩桩，后来去趟海南，又紧接着被向蕤网络诽谤，惹出一堆麻烦。

苗姜从三亚免税店给舅舅和舅妈买的礼物还没抽空送过去，刚好有点时间，她想借这个机会，再问问舅舅当年姜柠的事。

舅妈和苗女士不同，属于观念比较传统的贤妻良母，舅舅身为警察忙于工作，表哥追求学业事业，舅妈便全心全意奉献家庭。

也因为这样，舅妈看不惯事业心超过女儿和家庭的苗女士。

好在对待苗姜还算很热情，知道她来，一早买好水果和零食，苗姜进门刚坐下，舅妈拿橙子给她剥，去了皮，分成一块块放在盘子里：“你表哥在家就这样，吃水果都要我给他切好，果汁绝对不能弄在手上。”

苗姜吃了块橙子，陪她聊两句家常，从礼品袋里拿礼物：“给您买了几套护肤品，这个精华质地滋润，好吸收，还能祛皱，还有这个面膜，晚上敷一片，早上起来效果特别水润。”

舅妈一边埋怨她乱花钱，一边爱不释手：“我这么大岁数，哪像你们年轻人，用这些就是浪费。”

“谁说的，舅妈才五十多，没到六十五岁，都属于中年，您好好保养，说您四十出头都不为过。”

“瞧这小嘴巴甜的，”舅妈哄得乐不拢嘴：“还是养女儿好，女儿贴心，你表哥哪懂得给我买这些。”

苗姜柠笑，又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我给舅舅也买了礼物，”她四下张望，没见到苗书达身影：“舅舅呢，加班还没回来？”

“知道你来，他一到点就下班回家，”舅妈指厨房，神神秘秘：“说要给你做几个大餐。”

“舅舅什么时候学会做饭了，真难得，”苗姜惊讶了一下，把礼物放在茶几上，先和舅妈聊着：“对了舅妈，您知道白石桥吗。”

“知道呀，”舅妈剥了几颗栗子给她：“干啥啥不成的地方，邪性。”

苗姜来了精神：“怎么说？”

舅妈是家庭妇女，平时一块玩的朋友也差不多，就靠道听途说打发时间：“白石桥底下，原先是个合资的钢厂，老板卷钱跑了，百十号人的工资拖着不给，这帮人就闹跳楼，威胁，乱哄哄的真就摔死个人，后来厂子一直荒废，前两年市容建设，推了重建，盖商场、盖超市，结果开业半年不到，从五楼掉下个小孩，头朝下砸在一楼，摔死了，开发商请了风水师傅，说那地方埋着死不瞑目的冤魂，再后来，有老工人说，厂子还在时，总有人出工伤，断胳膊断腿，做的钢板，都是溶了人的尸骨，所以才这么结实……”

苗姜听得正入迷，厨房门打开，舅舅打断舅妈的话：“你不要和姜姜散布封建迷信嘛！”

苗书达端着松鼠鱼放在桌上，对苗姜道：“别听你舅妈的，几十年前的老工厂，生产设备落后，哪个厂没出过工伤，后来孩子掉下去也是个意外，是孩子爸爸抱孩子站在楼边上看底下表演节目，没抱住才出的事，不说这些了，来，姜姜，看看这鱼做的合不合胃口！”

苗姜暂且收起心思，配合的看过去，松鼠鱼颜色鲜亮，酱汁诱人：“好是好，就是不像是舅舅能做出来的，你该不会是请了个五星级饭店的大厨来家里做饭？”

“什么都瞒不过我们姜姜，”苗书达兴致勃勃地朝厨房喊：“出来吧，别藏着了！”

周岭应声，从厨房出来还端着几个刚做好的菜式。

色香味俱全，但苗姜无暇顾及，面面相觑的僵在原地。

不知为什么，她有种时时刻刻、一举一动都逃不出他手掌心的恐惧，原本平稳的声线，不由自主的发紧：“你怎么在我舅舅家。”

“我叫他来的，来，过来坐，”苗书达摆好椅子：“本来我和你舅妈，打算请你到外面吃，正好周岭来电话问我哪个牌子的马桶质量好，就聊到这，周岭说你花生过敏，去外面吃不如自己在家里做安全卫生，我一想，干脆让他也过来嘛。”

舅舅说着，向周岭使眼色：“刚好还能给你露一手，不是舅舅替他吹，我们周队长做的菜，比外面饭店，有过之而无不及。”

周岭谦虚：“夸张了师父，都是些家常菜色。”

“这还叫家常菜？那我要给苗晨发过去，”舅妈显然很满意，拿手机横竖拍几张，嘴角还挂着笑：“让苗晨也学学，都三十岁了，煮鸡蛋都要放进微波炉里加热，打小让我惯得啥啥都不会，以后哪讨得到老婆，跟你一比，完全没有竞争力。”

“瞧您说的，”周岭一乐，话说得滴水不漏：“苗晨哥会读书，是有大作为的人。”

苗书达哼声：“读书读傻了。”

氛围其乐融融，唯独苗姜呆愣着没吭声。

桌上做了丰盛的六道菜，荤素搭配，还有一小锅玉米排骨汤，香味四溢。

但她想的全是，计划被周岭的突然出现全盘打断，说他不是故意的，她反正不信。

舅妈见苗姜还愣着，叫她：“姜姜，过来呀，”她当然知道苗书达撮合两人的意思，把她座位安排在周岭身边，笑眯眯说：“爱吃哪个菜，快尝尝，我和你舅舅可是借你的光，才有的口福。”

周岭嘴乖：“师娘要是爱吃，我逢年过节给您做。”

舅妈可高兴：“让苗晨在美国待着吧，以后我儿子就只有周岭一个。”

苗姜皱皱眉，知道是客套话，可怎么听都是不舒服。

十年前，她和姜柠视频聊天，姜柠心有余悸说，她午饭想吃早上剩的煮鸡蛋，拿到学校微波炉加热，居然炸了，轰的一声，她吓得魂都掉了。

当时苗姜的重点是：“姜海洋没给你午饭钱吗？你中午只吃早上剩的煮鸡蛋，能吃饱？”

姜柠说她要攒点钱：“去美国要花好多好多钱，咱爸肯定拿不出，我想自己攒点，攒够了，我毕业就去美国找你。”

“为什么要自己攒，”苗姜那时还小，理直气壮：“让妈妈给你钱，她有义务养你。”

姜柠眼底闪过一丝失落，话锋一转说：“前几天在运动会上看见那个男生，他刚好也来用微波炉热饭，我们又碰见了，他还帮我把弄脏的微波炉清理干净。”

姜柠说他是个好温柔的男生。

苗姜想起曾经的对话，再看坐在身边的周岭，说不清道不明的疑惑更深了。

他温柔吗？似乎算不上。

周岭偏在此时，给她碗里舀了一大勺菜：“尝尝，看合不合你口味。”

苗姜恍神，尝着菜，带了点探究的问：“你应该从小就知道，煮鸡蛋不能放进微波炉里加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