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九号喽,该回魂喽
“不知道。”彭灿不假思索,咬唇:“你给我介绍组讯是假,问我姜柠的事是真?”
“介绍组讯怎么是假,”苗姜心平气和:“我确实和我朋友推荐你,但我并没说,要白给你推荐。”
彭灿攥紧咖啡杯,思想在斗争。
苗姜淡问:“我的问题很难回答吗。”
过了半晌,彭灿轻笑道:“没有,就是从来没听姜柠说,她有个妹妹,有点意外。”
“从小爸妈离婚,我跟我妈,她跟我爸,”苗姜言简意赅:“现在能和我聊聊姜柠吗。”
“怪不得上次在曲园居碰见,看来姜柠没少跟你提过我,”彭灿恍悟,微笑自若的承认:“有一段时间,我和她是朋友。”
“朋友?”苗姜皱眉,心说姜柠可不是这么说的,可见彭灿的神情,又不像撒谎:“你确定吗。”
“我说的是一段时间,”彭灿强调重点,解释道:“我、姜柠,还有向雨桥,我们仨从高一入学就在一个班,她俩同桌,雨桥你肯定知道,她家有钱,性格豪爽,唯一缺点就是强势,但姜柠性子软,属于互补,平常作业考试,没少给雨桥抄,雨桥呢舍得花钱,有回周杰伦来开演唱会,我们三个研究去看,姜柠虽然想去,但没钱,雨桥二话不说,给她买内场位置最好的票,你说关系能不好吗。”
苗姜最近被灌输大量信息,真假难以分辨,只能想到哪问到哪:“所以她家里确实困难?”
“她跟着你爸生活,你爸过得什么日子,你比我们清楚吧,”彭灿看她一知半解,语气轻嘲:“你和你妈多久没和姜柠联系了。”
“我们在国外,我和姜柠一直在网上联系,直到她离家出走前还通过视频电话,”苗姜直言:“我不相信她是自己走的。”
彭灿眸光微顿,矢口否认:“别说你们俩只能通过网上联系,就算是我和雨桥这种朋友,也猜不到她心里想什么。”
苗姜示意她说下去。
“她是个心里能藏住事的人,”彭灿说:“高一刚认识时,我们感情特别好,雨桥大手大脚,朋友嘛,不介意给姜柠花钱,但是慢慢就变了,姜柠开始找雨桥借钱,一上来是三五十,后来几百几百借,越借越多,又还不上,雨桥就算有钱,人家又不是冤大头,谁愿意给她当提款机,就不再借了。”
又是因为钱,苗姜想到舅妈的控诉:“你们因为这件事反目成仇?”
“成仇当时还不至于,雨桥性子直,跟她摊牌,以前借的钱不用还,以后也别想再借,慢慢就疏远了。”
借钱总归要有原因,苗姜不解:“向雨桥借她钱,都不问她用那些钱做什么吗。”
彭灿耸耸肩:“没问过,我们以为她就是穷,吃喝都成问题,当朋友的帮她一把也很正常,但后来,她开始买很贵的化妆品,高一联欢会时,雨桥上台演节目,忘带口红,姜柠掏化妆包借她,tf的口红,好几支,除了化妆品,她还偷偷戴镯子,卡地亚热门款式,白金的,向雨桥说,那镯子二手也得三万。”
不仅向雨桥发现了,彭灿说,当时班主任冯老师,也是个三十来岁的年轻女人,姜柠用的这些东西一看就知道不便宜,再说抛开贵贱,学校明文规定不能化妆、不能戴饰品,自然就没少找她谈话。
至于向雨桥,她性格豪迈是豪迈,但最不喜欢别人超过她,姜柠出风头,她就越想越生气,觉得当初对姜柠家境困难的同情简直可笑,气急败坏当着班里同学骂她,从那以后,关系彻底决裂,谁也不理谁。
彭灿不认为错怪姜柠:“高一暑假我碰见过她,穿低胸小短裙,在大街上跟几个二十多岁男的拉拉扯扯,看着像朵小白花,实际上做那些事……”她满脸的难以启齿:“你应该能明白吧。”
一码归一码。
苗姜知道彭灿想通过低胸短裙,以及和男的在街上,暗指姜柠学坏,但事关人清白,不能含糊带过,就事论事的反驳:“我应该明白什么,你把话说清楚。”
彭灿抿着咖啡,反倒说不清楚了。
苗姜这些天听到很多姜柠的不好,她不否认姜柠有问题,但不能一概而论,红口白牙一张嘴,把姜柠说得一无是处:“穿低胸短裙,和几个男的在一起就叫拉拉扯扯?你也说了是在街上,光天化日之下能做什么?你没看见他们从哪来,也没看见他们去哪,就凭那一面,你和向雨桥就在学校说她坏话,不合适吧?她借钱不还你们找她要,你们甚至可以去她家里要,让她砸锅卖铁还钱,但你们不能随便诋毁人清白,不管她做了还是没做,先把屎盆子扣上,让她成为众矢之的,解气吗?她欠你们多少钱?我加倍给你,我能诬陷你一次吗?”
彭灿气极反笑:“苗姜,你和她的交集不过是小时候那几年,我们跟她是朝夕相处的同学,一次两次,也许没人知道,次数多了,总归纸包不住火,你说是吧。”
“好,”苗姜给她机会:“你说说看,只要你能用具体事件来说服我,我立刻给你道歉。”
彭灿喉间一哽,欲言又止:“我的话你信吗,你们姐妹就是一个鼻孔出气,可惜向雨桥和方妮可都死了,不然她们俩也能证明,我是不是片面之词。”
“方妮可?”苗姜疑惑:“你不是说和她不熟?”
彭灿意识嘴快,眼里闪过一丝紧张,强词夺理道:“方妮可是高二分班后,我们才认识的,同班同学也不过才三个多月,她被她妈逼得离家出走,回来后,大家天各一方,一时玩伴而已,还要怎么熟。”
苗姜从她眼里看出两个字——狡辩。
彭灿的话不能全信,但苗姜也没有完全不信,最起码她确认了一些答案。
向雨桥霸凌姜柠,原因是她借钱未还,又挥霍打扮,她们便揣测她勾引男人。
冯子慧针对姜柠,也有这个原因。
这些苗姜大概信了。
但姜柠究竟勾引过谁,为什么明知道违反校规,还要随身带化妆品,戴首饰,喷香水,这些彭灿囫囵吞枣,含糊带过。
彭灿既不知姜柠暗恋人的名字,也不知她这样做的原因,对她的了解都停留在表面。
尤其苗姜故意提出要去方妮可家问个清楚时,彭灿慌了神,不顾一切阻止她。
她其实就是随口一说,气话。
从咖啡厅出来,苗姜开车正要回家,车身被人用力拍响,她吓一跳,见彭灿着急忙慌追出来,语气疏淡:“你还有事?”
“方妮可人都死了,你去她家找谁?”彭灿心急火燎:“她妈就是个神经病,动手打你都不犯法,你何必自找不痛快!”
苗姜荒唐的笑了:“别说我都没见过方妮可她妈,就算话不投机,她打我,我都还没害怕,你替我急什么?”
彭灿拿不出理由,硬拦:“反正你不能去!”就差以身挡车。
苗姜逆反心上来,本来没想去,这回非去不可,果断一脚油门,车子虚晃一招,挡在车前面的彭灿惊慌闪避,看她扬长而去,气得脸色煞白,二话不说开车追她。
到方妮可家时正直傍晚,天色阴沉,起风了,到处灰蒙蒙的一片,小区里的光秃秃的树枝如根根细鞭,疯狂摇摆。
苗姜一路上没能甩掉后面的彭灿,赶鸭子上架驶入小区,后悔了。
方母一个女儿惨死的孤独女人,不管怎么说,都够可怜,这段时间因为章一简和向雨桥的案子,周岭他们少不了登门,伤心事反复提,伤疤一次又一次被揭开,溃烂的感觉并不好受。
她没有立场去见她,质问她。
她就是生气彭灿紧追不舍,她去见方母就像戳中彭灿逆鳞,这让她疑惑不解。
苗姜深吸一口气,车在方妮可家楼下停稳,后视镜中,彭灿的车也随她停下。
不该因为和彭灿斗气,去打扰无辜之人,苗姜决定和彭灿摊牌,刚拉开车门下车,听见传来持续缓慢的大悲咒唱经和敲打木鱼的单调声。
阴沉的空气里,夹杂一股烧焦的刺鼻味儿,耳边呼啸,紧锣密鼓的狂风卷挟地上尘土扑面而来。
苗姜怕迷眼,一面用手遮挡,一面拢住长发,浅色大衣袖子沾了黑屑,指尖一抹,晕在呢子面料里,指腹也蹭了一层淡灰色。
她放到鼻尖闻,像是烧烬的纸屑。
附近有人办丧事?
苗姜掸掉衣服上的尘土,随着愈发清晰的诵经声,四下张望。
“你听到什么奇怪声音吗?”彭灿刚下车,长发被风吹得凌乱,显然察觉有异,慌张的跑向她,忽然,一张从天而降的纸飞机被风吹到她脸上。
彭灿没躲开,咒骂一声,抓下纸飞机,看见上面的字,瞳孔骤然紧缩,哇得一声尖叫。
同样的纸飞机张落在苗姜脚面上,她弯腰捡起,拆开铺平。
皱巴巴的纸上,白底黑字写着——“故方妮可人冥中受用”。
是纸钱。
苍老的女人声音随即灌着风在耳边感叹:“到九号喽!又该回魂喽!”
苗姜吓得一激灵。
旁边一楼住户的窗子狠狠关上,一个佝偻老人背手走回屋内。
身后,有人质问:“你来这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