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白蛾虫母
虫母祭的当日天气并不好,黑云堆叠,风很凛冽。
神庙内室里的虫母们纷纷走出来,洁白的脸,精致的眼,或是高贵,或是妩媚,或是纯洁。
羽翅或是纯色镶边,或是五彩斑斓,有大团繁复的花纹。
睫毛长且卷曲,非常美貌。
它们在寒冷的风里走向祭台中央,所有虫族凝视着自己的神。
“帝王蝶”在祭台上空旋转,跳一支奇异又美丽的舞,大大的羽翅在风里飞舞。
等它落下来后,所有虫母割开指尖,绿色,黄色,黑色,白色……各种颜色的血液汇聚到碗中。
一枚解红沙熟悉的羽毛浸透混色血液,飞起绕行穿梭在所有虫母间。
最后,落定在了一位有着波浪绿色长发的虫母面额之前。
从解红沙的视角看过去,那支羽毛初始竟是直直朝她的方位飞来,只是犹犹豫豫,忽进忽退,最后落在了绿色长发虫母的位置。
绿色长发虫母喝进混合血液不过片刻,她的头发疯长,蔓延至祭台下方,眉角眼梢尽是生机活力。
属于它的虫族们满目缱绻,喜极而泣。
虫母祭结束后,虫族们散去,四周恢复了寂寥与荒凉。
“帝王蝶”从帝王蝶的身体里挣脱而出,竟是一只眉眼凌厉的银蝶,是那晚解红沙看见的放大版,但一样的梦幻,蛊惑人心。
它放荡不羁地坐在透明柜上,柜里摆放着帝王蝶没有呼吸的身体,由四只虫族抬着。
路过解红沙时,它身后银色羽翅翩跹,指节分明的手轻敲透明柜,柜体发出清脆声响,四目相对,无人说话,擦肩而过。
帝王蝶心想,原来半虫母也会为为自己牺牲的虫族流泪。
白蛾虫母坐上宝座,仪仗队开始返回聚集地。
仪仗队的最后,缀着一辆小车,解红沙坐在上面,身边堆砌着一个个包裹。
天牛推着车,薄翅螳螂走在左侧,熊蜂走在右侧。
在它们的后方,还断断续续跟随着几只蜂与几只蝶。
“阿兄,和我们一起回族群生活吧。”
“阿兄,和我们一起走吧。”
……
解红沙有些于心不忍,频频回头。
熊蜂抹着眼泪,倔强着没有回头。它与族群里的阿爹、老头不对付,可是却与这群有着半血缘的弟弟妹妹玩得极好。
它辈分虽高,可到底破壳才不过数月,实则与这些虫虫们是同龄人。虫虫们会排队来找它玩,与它分享自己每日的见闻,都极可爱软萌。
熊蜂抽抽噎噎,“呜呜,我好舍不得它们。”
薄翅螳螂回头看了几眼,皱了皱眉,“前些日子,这些蜂蝶脖子上,手上,腰上与脚上都戴着贵重的金饰宝石,怎么今日看起来素净得很,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
熊蜂闻言从裤兜里掏出一大把金灿灿,“它们都给我了。阿爹坏,不给我金子。它们就把自己有的都摘了给我了。”
薄翅螳螂讥笑,“你倒是到哪儿都与虫玩得好。我天天的溜眼瞳虫,它们还要对我瞪眼,你倒好,不过偶尔赏它们几个果子,它们见你就眉开眼笑。”
解红沙点头,熊蜂真的是招虫喜爱。
前方,所有仪仗队全部振翅飞了起来,前方的一只虫族慢下来,展开极大的羽翅,把解红沙的车、螳螂与天牛全部背负着轻盈飞起来,熊蜂飞舞着自己的翅膀快速跟上。
解红沙回望神庙,庙顶竟站着春生的身影,小小的,远远成为一个小绿点。
天牛也回望了一眼,等到阿姆离开这个星球,它就要回到神庙为春生工作50年,这是它与春生的约定,是它今后使用各地神庙资源的代价。
中途休息时,白蛾虫母主动走了过来,它看起来与解红沙饮花露的那日一样的苍白纤弱,但解红沙不会忘记它要砍杀她头颅时的冷静。
它坐到解红沙身边,伸出树枝挑拨着篝火,“你的小虫们养得不错,尤其是绿色的那一只,杀伤力很强。”
解红沙警惕地望着它。
它低声咳了咳,鼻间都因此泛了红,弱不禁风,楚楚惹人怜爱,“你别紧张,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带你回我的领地,我不会伤害你,不会剥夺你,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解红沙闻言想冷笑,“上次,我差点死在你的手下,现在,你和我说要与我做朋友?我怎么敢信?我不奢求你善待我,只要留我一命就好。”
白蛾虫母脸上泛起红晕,“我那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脑,银蝶它的眼眸里一向没有任何虫母的存在,可它主动搭话你。现在我知道了,因为那具帝王蝶的身体是你的小虫,所以你们才会三番四次地讲话。”
解红沙有些奇怪地看向这只虫母,“我以为虫母不会嫉妒。”
白蛾虫母的脸大面积烧起来,“可能因为你是半虫母,所以不明白其实虫母也会有偏好的。”它回头看了看自己与虫族们的距离,小声说道,“许多虫母其实只想和一只或者几只虫子共度一生。”
解红沙点了点头,如果因为嫉妒想要杀掉情敌,在野蛮的虫族星球似乎并不难以理解。
白蛾虫母接着说道,“是我错怪你了。再和你说个笑话,五日前我见银蝶指尖有紫色花粉,不久后又见你捧出一束紫色花,我还以为是它送你的。好在都是误会,毕竟紫色花太常见了。”
解红沙掏红薯的动作顿了顿,那束花,真的是银蝶给她的。确切地说,是残留在身体里的帝王蝶意识,在银蝶陷入沉睡之际,悄悄送过来的。
“只要你不与银蝶接触,不主动招惹它,我们会是很好的朋友。”白蛾虫母笑起来面颊上有小小的酒窝,眼睛也亮晶晶的。
解红沙点了点头,把滚烫的红薯塞进嘴里。对不起,如果不是为了返回自己的星球,我一定不会去招惹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