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云谲波诡
黄锦缓声:“陛下得天人传法,制取颜料变得简单易得,再加上匠人创新技法,这成本也就下来了。”
王阳明格外激动,吸了一口气,道:“有此新版的宝钞,推行新币又多了四分把握。”
朱厚熜再次出声,语气平淡,但说出的话却如惊雷一般炸响。
“先生,我决定收回百姓手中,前两朝所发的宝钞,如今我手中可供支配的银两,完全有余力能够完成此事。”
王阳明已经变得淡定了,仿佛这个学生嘴里再出现什么惊天的话,他也认为理所应当。
他的眼神中充满果断,言道:“如此再多四分把握,有八分胜算,臣有信心,能成此大事!”
朱厚熜悠然起身,对着王阳明深深一揖,道:“如此,就拜托先生了!”
王阳明拱手回礼:“必不负君所托!”
二人相视,皆是一笑。
……
“您比我清楚,还要我讲清楚,白大人,这真可笑!”
“蔡光,你怎么敢这么跟白大人说话?”
桃花巷古宅里的气氛越发紧张,仿佛下一刻就会拔刀相向。
白尚书看了眼,涨红脸的蔡侍朗,嗤笑一声:“无能,蠢货!到了眼下这时候,还要妇人之仁心慈手软,今天你放过了他,明天他就是你的监斩官!”
蔡光连连摇头,向后退了数步,语气悲戚:“毛澄大人是我的授业恩师啊!又是提拔我的人,我怎么能做忘恩负义之徒?”
一旁的黑衣人讥讽道:“那上一任礼部侍郎流放,又是怎么一回事?礼部的卷宗会无缘无故的凭空消失!”
蔡光一时语塞,可他还是想争取一下。
“诸位大人,难道就不能换个目标?我们同心协力对抗内阁,再加上皇帝的意思,双管齐下不是更好?”
黑人冷笑一声:“扳倒内阁,是你痴心妄想,还是我白日做梦,内阁里的那几位,哪一个是好动的?估计你刚有想法,人家的书案上就有了消息!”
白尚书轻轻挥手,言道:“把毛澄拉下水是如今最好的选择,他现在是旧派的领袖之一,但又遭到皇帝的打压,同时因提俸被天下官员仇视。”
他接着补充:“动他,皇帝不会管,内阁管不了,一旦我们成功,那就给天下百官做了个样,皇帝,呵呵。”
白方家目光透露出些许狂热,眼下是最好的机会,是唯一能够正大光明和皇权掰掰手腕的机会。
他把目光看向了眼前的礼部右侍郎蔡光,如今诬陷毛澄的关键,一旦对方按他所讲的施行,那毛澄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白方家挥挥手,侍女将两侧的窗户打开,窗外的挑花开得正艳,暖风吹拂,卷起几瓣红蕊冲进了大堂。
他语重心长地对着蔡光道:“要么忍,要么残忍,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
“白大人!”
春风送暖,可蔡光看着白方家面无表情的脸,却感到如三九寒天一般冰冷。
蔡光脸上满是纠结,可最终还是心底的欲望和对未知的恐惧压过了一切,他一咬牙:“好,我去做。”
蔡光叹了口气:“可毛澄为人谨慎,行事方正,有什么漏洞可钻呀?”
黑衣人咧嘴一笑:“这人在世上,谁没有缺点?即使是圣人,硬生生造,也能造出几个缺点来!毛大人家里不是有两房美妾吗?施点手段,杀了她们,再把罪名构陷过去。”
蔡光沉默不言,脸上闪过一丝厉色,哑声道:“不太保险,还得多牵扯几个人进去,最好,还是皇亲国戚!”
黑衣人不禁皱眉,他以为自己够狠,没想到不叫唤的狗咬人更疼,这蔡光可比他狠多了。
牵扯到皇亲国戚,一个搞不好,那就是满门抄斩,祸延全族。
白方家点点头,道:“那就照蔡待郎的意思,所有人全力配合。”
就在此时,穿着淡青色衣服的商人,出声道:“白大人,为何我们不趁此机会,一举斩掉皇帝的左膀右臂,把江南握在手里。”
周遭几人闻听此言,皆是面带嘲讽之色,蔡光看向商人,眼中隐隐约约有一丝不屑。
官不与商言,尽管因为种种的原因,他们能够再次聚集,可谁又真的把自己和商人摆在一起。
白方家语气和缓,耐心地解释:“皇帝并不简单,甚至有些可怕,对于人心,对于人性!”
青衣商人的眉毛微挑,似乎并不满意这个答复。
黑衣人见状,言道:“据我所知,陛下让《邸报》先一天到达苦寒之地官员的手中,然后才传至江南富庶之地,也正因如此,满朝上下对提俸一致赞同。”
“这……”
白方家踱步,缓声道:“能控制《邸报》到达的时间,这背后强大的势力和情报网,不用我说,大家都知道,最引人深思的,是皇帝这样做的意图。”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留给众人思考的时间,才继续解释:“朝廷裁撤冗员,被裁撤的人自然不甘心,但他们能怎么做?无非就是靠着自己的影响力,让那些还在任的人帮自己发声!”
蔡光眼中一亮,出言道:“被裁撤的官员,大多是富庶之地,也只有富裕的地方才养得起那么多人,但正因为提升俸禄,还在任的官员自然患得患失,担心自己会不会丢掉饭碗。”
白方家眼中透露出些许惊讶,他想不到蔡光也有这样的心思。
他赞同道:“如蔡光所言,有的人迫切需要,有的人不敢丢掉,裁撤冗员,非但没有激化矛盾,反而让所有的底层官吏都支持提俸!”
在场众人经他这一点拔,一下子惊出一身冷汗,回想起这几日的所作所为,仿佛自己的一切都被紫禁城的那一位看在眼里。
“哈哈哈,诸位无需慌张,皇帝也是人!是人,那我们就有机会!”
一边说着,白衣人向四周扫视,计划中的人并没有出现在这里,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向一旁的黑衣人问道:“杨一清,杨学士,怎么没有来?”
黑衣人冷哼一声,自嘲道:“我们这些抱团之人杨大学士可不愿意来。”
白方家脸色不自然的僵硬了一瞬,只是淡淡的道了一声:“那就下次再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