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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回家(一)

众人寻了个干净山洞,暂时栖身,次日,萧钧思念父亲,便想返回照夜村,一探究竟。胡不平苦苦挽留,说既然幽冥之气已经爆发,蜉蝣山中恐怕凶险非常,此去吉凶难料。

他既蒙萧钧救命,心中自然感激,又看萧钧生得浓眉大眼,一脸英气,更生亲近之心,心中已将萧钧引为忘年交,实在不愿让他冒险。众人也出言相劝,萧钧只好作罢,又待了一日,萧钧实在记挂父亲,便又告辞。

众人阻拦不住,只能任他去了,胡不平和高令二人送出数里,叮嘱他路上小心,萧钧也托二人照顾谷兰,并说谷兰伤好了,一定早些送她来照夜村和自己汇合。二人自然满口答应,但心里却巴不得谷兰伤好得慢些,毕竟有她在,就不必天天陪侯敬辩论或者猜谜语什么的了。

辩论有时候是力气活,而当对手是侯敬的时候,体力活就变成了重体力活。胡不平和侯敬辩论用时最长的一次是七个时辰,这不是侯敬用时最长的一次辩论,却是大雪山极有名的一次辩论。

最后胡不平认输了,输在体力不支,从那以后,侯敬就不太好找人辩论了,因为大家都不太想承认自己体力很差。

谷兰不知道这些事,虽然她还伤着,但不想认输,暂时她还赢着,不过,这才两天。

看着萧钧远去的身影,高令一度想追上去,然后御剑送他回去,只是身旁的胡不平不停地咳嗽,所以他忍住了。

附近枫红影出现过,幽冥教出现过,高令不敢大意。

萧钧的身影看不见了,胡不平叹了口气,说道:“师弟,你说萧兄弟不会有事吧?路途不近,蜉蝣山最近又不太平。”

高令道:“师兄,不要小看了萧钧,他那日中了我的锁脉术,以我当时所用力道,本应制住他一个时辰,谁知他早早就解开了,这可不是刚破玄关该有的修为。”

“喔?”胡不平眼中闪过一抹奇色。

高令淡淡一笑,接着道:“师兄,你别忘了,刘觉再怎么说也是水天修为,可是也没杀了萧钧,依我看,一般的修道之人恐怕是萧钧的对手,那钩子和什么陈三哥不也被他杀了吗?”

胡不平觉着高令的话十分理,点了点头。

“回去吧。”高令转身往回走,行了十几步,没听身后有动静,回头见胡不平神色怅然,立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笑道:“师兄,你怎么了?萧兄弟一走,你好像没了魂一样。”

胡不平叹口气道:“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起刘……刘觉,还有陆师兄了。”

树木参差,光影斑驳,胡不平站在一株大树下,被阴影挡了半个身子,显得有些落寞。

“走吧,师兄,来年敬他们两杯酒,希望他们地下和好,刘觉……唉!”高令长长叹了口气。

胡不平点点头,迈步走出阴影,行了几步,问道:“师弟,你喝了我的酒昏过去了,难道从来不曾疑我?”

“没有。”

“为何?”

“我眼里只有活人和死人,没有怀疑人。”高令冷冷瞟了胡不平一眼,抬头望向天边白云。

“呃……”胡不平眼皮跳了跳,神情有些呆滞,一阵冷风吹过,他打个激灵,斜眼见高令怀抱长剑,一脸肃杀之气,心里嘀咕一声,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仿佛那里有一把剑。

“张师兄并不相信你,你以后要小心。”高令道。

“我知道。”胡不平叹了口气,眉头紧锁。

死人不能说话,所以死人是世上最好的挡箭牌,也是最大的污水沟,这道理胡不平懂,就算以前不懂,现在也懂了。

按照他的说辞,当时只有他和刘觉两人在场,其他人都昏死过去了,侯敬又在用功疗伤,不能分神,这样谁是杀陆师兄的凶手,刘觉是否真的是凶手,都是胡不平一面之词,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就算他说刘觉是枫红影杀的,别人也没法反驳。

他曾因欺骗张华一事耿耿于怀,后来,高令开导他,说不管欺骗于否,不管何种说辞,永远都无法打消世人心中的疑虑,不只是张华。

因为,一切都被幽冥之气吞没了,真相也是如此。

生不见人,死不了尸,无法查找,没有真相,只有胡不平的一面之词,谁会不疑?更何况……那葫芦酒张华亲口喝过。

唯一让胡不平欣慰的是,尽管不论说什么都无法打消世人的疑虑,至少现在的说辞可以保护萧钧,保住他的芥子珠。

“张师兄既然对我生疑了,他怎么又会对刘觉恨得咬牙切齿呢,这几日我听他不时痛骂刘觉,实在奇怪。”胡不平有些迷惑。

“张师兄不会因为一个死人得罪你胡不平的,他是个聪明人,而且……这叫胡不平的人还有个兄弟叫高令。”

高令说着说着无声笑了起来,就像一座冰山突然融化一样。

胡不平眼角微热,想起二人自幼一同拜入师门,这些年来经历种种风雨,但一直肝胆相照,亲密无间,如今高令饮下自己葫芦中的酒,昏迷不醒,其实一身性命已操纵在他人之手,形同生死大仇,他不但不怀疑自己,还替自己疗伤,又处处回护自己,这份情意,就算一死都难以报答。

他想要说声多谢,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最后变成一句:“改天请你喝酒,喝最好的那种酒,不管是雪里红梅还是灵犀仙酿,还是什么其他的酒,老胡都能弄来!”

“你知道我不喝酒!”

“这次必须喝。”

“你忘恩负义!咱俩比划两下?”

“我有伤,你趁人之危……”

苍山青翠,白云出岫,两人身影渐渐消失在山间,只有吵闹声依然在回荡。

有些兄弟总在喝酒,这两人却从不一起喝酒,但他们却都把对方当做亲兄弟一样,他们也许是那种奇怪的兄弟,不喝酒,但可以安心地把后背交给对方。

萧钧离开此地,一路向西而行,沿路见不少人扶老携幼,仓皇南下,逃难之人,犹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萧钧久在深山,何曾见过这么多人,看得瞠目结舌,但知道这是因幽冥之气而起,也不禁感叹人生多艰,世道不平。

一路无事,萧钧走了半月,人烟渐少,行人稀落,他展开身法昼夜狂奔,只觉全身力气好似无穷无尽,不眠不休,全然无碍。

蜉蝣山是北地大山,北靠莫愁海,南接平野林、冷月湖、东临玉顶峰,西靠大雪山,控扼万里,雄踞北地,是天下有名的大山。如今幽冥之气越海南来,把蜉蝣山吞去一半有余,萧钧一路所见乌云压城,黑气冲霄,心中着实有些七上八下,生怕照夜村也被幽冥之气吞了,是以一路狂奔,毫不停歇。

这一日来到一处险峻山峰,山石峥嵘,崎岖难行,颇有飞鸟难渡之势。

萧钧面露喜色,知道快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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