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天人之隔（4）

九钱听到屋外脚步声杂沓而来，两步抢到门口一看，但见一行四五十人个个携着兵器而来，当先两人正是欧阳鲲鹏与欧阳九霄。他回身一拉秋一叶，道：“有人来了，快走。”

秋一叶急忙抱起海棠的尸体，抬腿拦住即将夺门而出的九钱，头朝房间后壁上的窗户点了点。九钱经他提醒，回身疾奔到窗前，纵身一脚破窗而出，秋一叶也紧随其后，抱着海棠从窗口的破洞处蹿出。

欧阳鲲鹏带着一群家丁浩浩荡荡进到屋来，却不见半个人影，只有落了满地的残瓦断椽，再仔细一巡视，就见窗户已经破开，便率了众家丁从破洞处追出。发现秋一叶和九钱正借着屋檐下的暗影迅速逃遁，他心中顿时火冒三丈，探手拽过身后的欧阳仪，道：“你带一队人，从右边绕过去，一定要截住他们，抢回少夫人！”

欧阳仪领命而去，跟在他身后的一列家丁迅速离开了原来的队伍，井然有序。

这队家丁对庄园内的路径极为熟悉，很快就堵挡在了秋一叶二人身前。当先两名家丁一齐挥舞手中的单刀，向跑在前面开路的九钱砍来，九钱双手向前一探，十指缠上二人手腕，一扭一带，两柄单刀就脱出了二人的掌握，到了他的手中。他左右手双刀齐舞，刀锋的光芒急遽变幻，顿时将那一队家丁逼得连连后退。

只是这倏忽的延误，二人身后便已经被欧阳鲲鹏和欧阳九霄带着家丁截住了。欧阳鲲鹏一见秋一叶，分外眼红，双手挥舞着开山刀，一招力劈华山，朝他当头劈下。

秋一叶看见来刀劲力霸道悍猛，自己又抱着一人，心知躲避已是不可能，惊慌出声：“九钱。”

九钱听到叫声，于间不容发之际抢到，奋力举起双刀，向那当头一刀架去。欧阳鲲鹏这一刀乃是夹怒而发，势大力沉，加之玄铁铸就的刀身质地坚硬异常，岂是九钱凭着两柄薄细单刀就能抵挡得住的，只听“哧、哧”两声脆响，九钱手中双刀齐断，人也被余劲震得离地飞起，跌在秋一叶身上，将他也撞翻在地。

一名家丁立功心切，举刀向秋一叶劈落。秋一叶伏身在地，也无暇细想，伸出脚在那家丁裆部一勾，那家丁便离地而起，直撞向欧阳鲲鹏刀下。欧阳鲲鹏也不收刀，手中力量不减反增，索性将那家丁斩为了两截。

众家丁见同伴殒命，俱都呆愣当场。秋一叶趁着众人稍懈之机，抱起海棠的尸身，随在九钱身后从呆立的家丁身旁抢了过去。

“都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追！”欧阳鲲鹏见众家丁个个呆若木鸡，一声大喝。众家丁闻声俱都清醒，慌忙转身继续追赶二人。

秋一叶二人借着庄园中树木山石的掩护，弯弯折折逃了一阵，被逼到一座假山前面，已是逃无可逃、避无可避，于是唯有并肩而立，摆开了架势，企图作垂死挣扎。

欧阳鲲鹏见二人无处可逃，心头松了一口气，率了众家丁向那假山缓缓围拢过来，却看到身旁的父亲神色甚是惊惶地说道：“快点抓住他们，不要拖延！”欧阳鲲鹏听了，对家丁们一挥手，众家丁便脚步加快，迅速缩小着包围圈。

秋一叶二人见众人步步紧逼，也是一步一退，向那假山挪去，才退了三步，背脊就已经靠上假山，插翅难逃了。秋一叶背贴着假山横向移动一步，蓦地感觉左臂似乎被人格挡了一下，他心中一惊，以为是有人从背后施袭，想也不想就挥肘后击。胳膊撞上后面一个坚硬的物事，顿时痛得他闷哼一声，左臂也是一阵麻软无力，险些将海棠摔在地上。他回头一看，原来是击中了身后假山上一个拳头大的石包。

秋一叶这一肘本是绝望中情急而发，力大无穷，震伤自己的手臂不说，更是将那石包也击得横移了半寸。随着那石包移位，一阵“咔哒”响声传入二人耳中，二人循声看去，那假山上一块石头竟然移动开了一道宽不盈尺的缝隙，仅能容一人侧身通过。九钱见已是无路可逃，唯有走一步算一步，便当先挤进石缝，秋一叶费了好大劲儿才将海棠的尸身塞过去交给九钱，然后也侧身挤了进去。

二人进入后方才发现，这石门里俨然竟是一条密道，入口处虽然甚为逼仄，但是内里却有四尺来宽，秋一叶横抱着海棠正好勉强能够通过。

这条密道乃是欧阳家先祖在建造这座庄园时一并建造的，是为防备后人将来蒙难时，也好做逃生之用，只有欧阳家历代家主才知晓其中奥秘，是以方才欧阳九霄见秋一叶二人逃到假山前时，语气惊惶，急欲捉住二人。

欧阳鲲鹏带着众家丁赶到密道处，因为入口狭窄难容一人，内里又伸手不见五指，先进入的几名家丁心中惧怕秋一叶二人在黑暗中施以杀手，不敢贸然深入，等到进来的人多了才继续向前追去。经过这一阻滞，众人追击的速度已经减慢不少。

秋一叶二人进入密道之后，也是一阵目不能视物，好在现在本就是夜晚，适应起来也没花太长时间。二人循着密道前行，下了一段不长的缓坡，转过一个弯，就是一段长长的石阶，不知伸向何处，别无他途也只有拾阶而上。

二人沿着石阶行了一阵，时不时听见身后传来阵阵喝骂声，知道是欧阳鲲鹏带领着家丁追击而来。九钱身轻速快，走在前面，感觉密道越来越是低矮，渐渐要弓着身子才能前行，在艰难向前走了一段之后，发现前方却是死胡同，已经无路可去了，只得坐在地上等候。

“怎么不走了？”秋一叶很快赶到，看到九钱坐在地上，于是发问。他怀抱一人，又是弯腰前行，是以格外费力，行到这里已是微微有些气喘了。

“操他妈的，没路逃了！”九钱闻言，气愤愤地骂了一句，腾地一下站起身来。他行事向来比秋一叶沉着冷静，平常也不太喜欢口出秽语，想到此时拼命逃跑，最终也只是逃无可逃，才终于失了性子，骂出声来。

可能是他心中气愤难平，忘了密道的低矮，以致起得太疾，“咚”的一声，一头撞在上方石板上，顿时眼冒金星，痛得他龇牙咧嘴。

“声音不对，”秋一叶听见九钱的头与那石板撞击的声音有异，仿佛中空全然不似浑实之音，遂出言提醒道，“你用力推推看。”

九钱闻言，将本来准备揉头上被撞痛处的双手顺势上移，按住那石板，用力一推没能推动，却有一点动摇，秋一叶见状，遂放下海棠的尸身，与他合力将那石板掀了开来。

二人爬出密道，赫然发现已经身处宅院后方围墙的角楼之上，敢情这一段围墙竟是中空的，方才的石阶正是建造在这围墙之内。

“你先下去。”秋一叶怀抱着海棠的尸身，行动起来有些不便，于是让九钱先行攀下围墙。

九钱闻言，想也不想就纵身一跃，下了两丈有余的围墙。“接着！”秋一叶见他落稳，抛下海棠的尸身，随之一跃而下。

欧阳鲲鹏此时带领着家丁追出了密道。他站在围墙之上，眼看着秋一叶与九钱越去越远，心知已是无法追及，便举起手中长刀，指着二人的背影怒吼：“秋一叶，杀妻之仇、夺妻之恨，我欧阳鲲鹏此生与你不共戴天，定要将你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