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理寺夜游

赵国苗此番破门而出，本是想前去大理寺诏狱探望岳飞。

对于这位传奇的抗金名将，赵国苗是听着他的故事长大的，早已仰慕许久。如今逢上一睹这位民族英雄庐山真面目的千载良机，自然是不会放过。

依着方才起居舍人所言，今天是绍兴十一年的十月十九日。赵国苗的印象当中，岳飞正是在此前被罢官入狱，想来自己还有挽救这名中兴良将的机会。若是能救下岳飞，以南军向北图之也未尝不可。

说起来自己穿越过来，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事在人为，若是能够北伐中原，还于旧都，必可名留青史，与秦皇汉武这些人一同闪耀在中华文明的历史长河。

想到此处，赵国苗又踌躇满志起来，毕竟大好儿郎，又有几人能挡得住千金赏万户侯的诱惑呢？更遑论是以南图北，为江山社稷中兴之主。

只是，不期一出门竟遇上了杨沂中，自己还莫名其妙的把杨沂中改名的时间给提前了，赵国苗心想，这不会产生什么蝴蝶效应吧？

此前赵国苗在床上辗转反侧，对于如何前往大理寺诏狱，是毫无办法。

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对于南宋的情况，并不了解。正苦于不知如何前往大理寺，正好这位杨存中杨卿家送上门来，现成的向导兼保镖，赵国苗自然是不会放过。

正可谓是存中亦未寝，相与步于大理寺诏狱。

“存中卿家，朕正欲前往大理寺诏狱，不知卿家愿意一同前往否？”赵国苗正了正颜色，仪表庄严肃穆。

“大理寺诏狱？”听到这几个字，杨存中立即反应过来，莫非官家这是要去寻岳飞。除此事外，大理寺一处还有甚事需要如此着急，星夜前往？难怪秦相今日与我提起，官家自今次醒来，便对于议和与杀岳飞之事变得态度暧昧。

“官家可是要去见岳兄弟？”杨存中问道。

杨存中与岳飞两人，曾一同在张俊手下为兵。行伍之徒，喜排资论辈，杨存中年长岳飞几岁，两人结为异姓兄弟。因此虽然岳飞依靠军功后来居上，做到枢密副使，但仍称呼杨存中一句十哥。

前几日杨存中奉命前往岳飞下榻之处缉拿岳飞。

岳飞虽然知道杨存中来者不善，却依然是好酒好菜的招待，杨存中本以为宴席之上必是毒酒，岳飞想要来个鱼死网破，拉自己垫背。没成想岳飞竟然甘愿被自己带走，只留下一句，“十哥，你我兄弟，我又岂会害你。”

杨存中觉得好生惭愧，自己为了功名出卖兄弟，倒向秦桧，岳飞竟然还如此待自己。

“正是。”赵国苗见被杨存中说破心思，倒也不隐瞒，反正等会也要这武夫带自己过去，现在告诉他倒也无妨。

“朕素闻杨卿家与岳飞交好，不知卿家对于金使传来的消息作何想？”赵国苗想起了秦桧求见时的带来的金人消息，看杨沂中与岳飞甚是熟络，不如先从杨沂中嘴里探探口风，也好叫自己知道朝中上下对于岳飞的看法。

杨存中苦笑一声，官家这是要自己出主意？岳飞这棵树，在朝中也是根深蒂固，除了官家和秦相，又有几人动得？

“官家，臣与岳飞交好已是多年前之事，彼时同在行伍，年少血气方刚，做了拜把子兄弟，后面因为政见不合，已然分道扬镳。实在是不敢欺瞒官家，我与岳飞岳将军二人已是多年不来往了，总归是不大了解，不敢胡乱建言。”

“果然都是人精。”赵国苗心里暗骂道，“别看这家伙长得一副五大三粗的武夫模样，心思倒是缜密，说话滴水不漏。”

“不妨事，杨卿家但说无妨。”赵国苗笑笑，做出一副开明君主的模样来，“杨卿家为朕分忧解难，朕又岂会怪你。”

“官家，大敌当前，先自损一大将，我大宋失一国柱，官家您损一臂膀。”杨存中开口说道，竟然是为岳飞求情。

“哦，那依着杨卿家的意思，朕应该留着岳飞？”赵国苗有些诧异，历史上可是杨存中亲手杀了岳飞。

“但臣以为官家与秦相的担心也不无道理。虽然微臣也是行伍出身，但臣认为武将独擅大权于国家总归是不好的。”杨存中顿了一下，“昔日桓温刘裕出兵北伐，拥兵自重之事在前，我朝又有张俊等不听诏命在后。”

“如今岳兄弟麾下岳家军，只识岳将军而不识赵官家，将官家置于何地？即便岳飞无策反之心，但其麾下将士，又难保没有不臣之意。臣以为岳飞不可杀，但亦不可委以重任。留之为震慑金国之用。”

“杨卿家这番见解倒是独到。”赵国苗低下头来，回忆着历史，“昔日宋太祖陈桥兵变，被逼的黄袍加身，又岂是他一人能决定的？”

“臣万万没有影射太祖之意。我朝太祖文治武功，皆可为历朝楷模，实乃是天命所归，民心所向。”杨存中见官家提起太祖陈桥兵变之事，有些慌乱。

“杨卿不必慌乱。”赵国苗哑然失笑，“何况赵匡胤欺负人家孤儿寡母上位，总归是不光彩。”

“官家，不可乱言，岂能直呼太祖名讳。”杨存中大惊失色，赶紧扫视了四周，见再无旁人，才放下心来，“官家虽是太宗一脉，但直呼太祖名讳，言说祖宗的不是，总归是不妥。”

“杨卿所言极是。”赵国苗不置可否，话锋一转，“朕此番前往大理寺诏狱，正是有些事想问问岳飞。杨卿可愿为朕左右，一同前往？”

“官家，如今已是深夜，贸然前往，诸有不便，不若明日再行？”杨存中试探性的提议道，如若让秦桧得知自己与官家深夜前往大理寺探望岳飞，总归讨不得好。不如等到明日，将此事交由秦桧处置。

“此事十万火急，耽误不得，卿若不愿同往，那便安排侍卫随朕前去吧。”赵国苗有些心虚，但仍是强作镇定，岳飞是他到这个世界的主心骨，也是日后北伐的依仗。如果此番能保住岳飞，自己这捡来的皇位也能坐的更安稳些。

“手下都是些粗鲁之人，还是由臣与官家一同前往吧。”见官家决心已定，杨存中再不敢辩驳，若是惹怒官家，自己如何担待的起。

明月朗朗，温柔的月光洒下，星河中，漫天的星辰闪烁着。

夜幕之下，一辆马车趁着夜色，悄无声息的从大内皇宫的侧门驶出，走上了前去大理寺召狱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