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出宫（中）
安排妥当，赵国苗心下放松了些，总算是一桩事毕。
“秦相在此稍候，容朕换身衣服，穿着这身官服出去，总是不便。”赵国苗打量了一下自己，那红袍上有着点点血渍，好在衣袍也是红色，不甚显眼，几人没看到。
秦桧点点头，“官家，臣就在这殿外候着就是。”
赵国苗瞄了一眼秦桧，这厮一身刺绣官服，尤其是那腰带，金晃晃的镶着宝石，更是显眼，不能光自己换衣服啊，要便装出行，秦桧这身行头，就是那不懂行的，也知道是达官显贵，那便没了微服私访的意义。
“秦相，随朕一起进来。”赵国苗又说道，“秦相这身行头，太过显眼，让人瞧去了，不妥，秦相也一道换身衣服。”
宫中常有人外出办事，有时以宫中身份出行，有时则因着保密的原则，便衣出行，因此各式的常服倒也常备。
“去寻两件百姓服装过来，朕与秦相要换上。”赵国苗吩咐着。
内侍听闻，施了一礼，便下去做事。
赵国苗拉着秦桧回到殿内，便自顾自的飞奔到床前，一把扑倒在床上，喃喃道，“这床还是比那硬石板舒服多了。”
秦桧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赵国苗翻过身来，仰躺在床上，抬头瞅着秦桧，“秦相你自去寻个凳子过来，坐下稍候，等人拿衣服过来，换上衣服我们便出宫去。”
秦桧讷讷的答应着，“是，官家。”可脚下却没有动弹，自己虽然是权相，可没有内侍官的指引，怎么敢在这大内寝宫里胡乱转悠？若是被侍卫当做刺客，一刀砍了，岂不是亏大？
见秦桧没有动，赵国苗也不理会，闭上眼睛，揉动着眉心。
不知是什么缘故，他这两日总会没来由的有些头痛。“是这赵构的身体不大健康？”赵国苗心里嘀咕着，“不该呀，这厮是个阳痿男，纵欲过度这种事，应该不会。”
“难不成跟他整日吃素有关？营养跟不上？”赵国苗胡乱猜测着，“不吃肉，蛋白质肯定跟不上，不过这古代生产力不行，估计很多人都有些小毛病。”
赵国苗倒是猜的不错，虽然赵构身为皇帝，自然不缺这点吃肉的银子。可赵构要做出一副节俭的仁慈皇帝模样，因此昭告天下，从自己做起，不吃肉食，已图节俭。这番举动，虽是作秀，却也算是做了些实在事。只是常年不吃荤腥，早就把赵构这身子骨给拖垮了，害得赵国苗常常头痛。
揉动许久，总算是缓解下来，赵国苗长舒一口气。虽然才当皇帝两天，却是连番经历了不少事情，他的神经始终紧绷，得不到放松。
“没想到自己竟然杀人了。”赵国苗盯着头顶的雕梁，有些出神，万俟卨那张沾满鲜血和屎尿的面庞，总是自他的脑海中浮现，引起一阵阵干呕，“虽然杀得是奸佞，不应该有什么心理压力，可还是由不得自己。”
赵国苗伸出手，放在鼻子上使劲闻了闻。按说手并没有沾上万俟卨的血，可赵国苗却闻出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赵国苗轻轻叹了口气，“原来杀人倒也不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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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侍办事倒是利落，很快便寻来几件衣服。
“官家，您要的衣服寻到了。这是宫里兄弟平日里出去穿的，臣寻了几件干净的。”
“那便拿来，跟朕和秦相换上。”赵国苗翻身坐起来，躺了约莫有半刻钟，浑身轻松不少。
内侍太监有些支支吾吾，丰腴的脸抽动着，嘴角微微颤抖，“秦相穿倒也罢，只是官家圣躯高洁，这下人的衣服，穿起来，辱没官家。”
赵国苗有些不耐烦，“不都是人，有什么不同？”
古代人却不这么觉得，他们认为皇上乃是天子，是上苍的儿子。
北宋末期，赵构还是康王时，被金人一路追赶，至黄河北岸时，走投无路，忠臣之子李马背着赵构渡过黄河。后来赵构为树立自己真命天子的形象，暗地里将自己的救命恩人李马毒做哑巴，后又密谋将其杀害。
后来，南方诸士大夫为笼络民心，杜撰出一手泥马渡康王的好戏。
“官家。”内侍还是有些犹疑，“天子总归与一般人不同，不如官家内里穿自己的衣服，只在这外面罩上这衣服。”内侍太监举起一件黑色的麻衣，“宫内兄弟通常扮做商人，因此这黑蓝色的麻衣多些。”
赵国苗接过衣服，抖搂两下，展开来，上下打量着，“倒是有点像太极服。”
这衣服由棉麻制成，纯黑，没有什么装饰，宽大松软，手下摸着清凉舒适。
赵国苗脱下红袍，只留着纯白色丝质内衣，便罩上那黑色麻衣，系上盘扣，又去了冠，换上五方帽。
内侍太监递上一面铜镜，竖在赵国苗跟前，好叫赵国苗看清楚自己的模样。
镜中的赵国苗，瘦瘦白白，两只眼纤细而有神，嘴唇微抿，下巴处留着一撮胡子，倒真有几分尖酸刻薄精明商人的模样。
赵国苗点点头，“不错，真有几分自己印象中的奸商气质。”赵国苗扭头看着秦桧，他还没有动弹，赵国苗催促着，“秦相，你也快换上。”
“给秦相拿一身伙计的衣服。”
秦桧一脸苦涩的接过伙计的衣服，这是一件蓝色短衣，刚刚超过膝盖，质地粗糙。
“秦相啊，总不能你与朕一个身份吧。”赵国苗嘴角勾起弧度，“你看朕才做个商人，便委屈秦相做个伙计吧。莫不是秦相想与朕平起平坐不成？”
“臣不敢。”秦桧也赶忙换上伙计的衣服。
赵国苗打量着秦桧，秦桧干瘦的身子完全撑不起来衣服，本就宽大的短衣，穿在秦桧身上，像是一个大布袋子。赵国苗掩面说道，“秦相，谁家伙计比主子还弱不禁风。”
秦桧瞧瞧镜中的自己，头上络着灰褐色头巾，蓝色短衣松松垮垮的耷拉在身上，黑色的裤子同样松垮，在脚脖处堆成一坨。
“官家，这？”秦桧一脸苦笑，不情不愿的说道，“要不臣再换一身？”
“就这样吧。”赵国苗大手一挥，“再换一身要到什么时候，这就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