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陛下何故造反（下）

赵国苗一行人自朱雀门而出，沿着御街一路狂奔，清脆的马蹄声宛如大珠小珠落玉盘，点在御街的石板上。

秦桧的府邸，离着御街，步行只有一刻钟的距离。众人纵马狂奔，不消一炷香的功夫，便可至。

赵国苗驱马向前，杨存中紧随其后。

“官家。”杨存中驱马赶上只落后赵国苗一个马头，虽然事到临头，可杨存中心里还是有些疑虑，“真的一个不留吗？”

赵国苗点点头，他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正所谓斩草要除根，若是放走一个，走漏风声，后患无穷。

已是深夜，御街之上空空荡荡，早无什么行人，因此赵国苗一行人虽然声势浩大，也没什么影响。

...

...

“官家，到了。”杨存中指向秦桧的大宅。

赵国苗拉紧缰绳，战马人立而起，险些将赵国苗掀翻在地。

杨存中抢上前去，一把拉住受惊的战马，关切道，“官家，小心。”

赵国苗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他有些紧张，一时失了方寸。一想到待会要杀得人头滚滚，就不由的紧张起来。

众人立在秦桧的宅邸前。

这宅院，修的蔚为壮观。比之大内皇城，奢华程度分毫不差。

门前两只二三米高的鎏金石狮，张牙舞爪的按着绣球。大门看着极为厚重，数米高的大红色门上，一个个碗大的铜钉装饰其上。

杨存中指挥着众人，悄无声息的将宅院团团围住。

“官家，要冲进去吗？”杨存中询问道。

赵国苗点点头。

杨存中走上前去，抓起铜环，重重的拍打着。铜环撞击在大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赵国苗黑着脸，责问道，“你就打算就这么冲进去吗？敲门进去？”

杨存中转头嘿嘿一笑，“官家有所不知，这榆木大门，足足有一尺厚，不亚于城门的坚固程度。我们又没有带什么攻城的重武器，只能敲门进去。”

“原来是这样吗？”赵国苗恍然大悟，合着自己还想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将进去，没想到还要敲门。

“那是自然。”杨存中得意的笑笑，“官家，术业有专攻，您不知道也是正常。”

杨存中砸门许久。

一门童睡眼惺忪的自里面应声，声音里带着困倦，“谁呀？来了来了，别敲了，这么晚了，再把门给砸坏了，你赔得起吗？”

秦桧的门童，也是嚣张跋扈的紧。

大门开出一个缝，门童自缝中探出脑袋，杨存中堵在门缝前，不让他看清身后众人。

“原来是杨殿前。深夜前来，所为何事？”瞧着是杨存中，门童倒是认得，这位杨殿前，近些年来与秦相倒是走的极为亲近。只是他没注意到，杨存中却是满身披挂。

杨存中只待这门童打开大门，便要将其一刀砍死，冲将进去。

只是那门童倒有些机灵，只开出一条缝来。杨存中没有把握从这缝中拿下门童，有些犹豫，不敢出手。

杨存中心思如电转，张口说道，“我有要事与你家老爷相商，快开门放我进去。”

门童正待开门，门闸已放开半截，忽的止住。他瞧出杨存中异样，满脸疑惑，“杨殿前为何带甲？”

杨存中眼疾手快，抢上前来，抽刀，一刀砍下，门童的胳膊连着门闸，被一并剁成两段。杨存中大踏步上前，踹开大门，

那门童哪里受过这等伤，捂住胳膊，软软的瘫倒在地。

杨存中早补上一刀，脑袋骨碌碌的滚落，腔子里的血洒了一地。

“兄弟们，跟我冲！莫要放过一个。”杨存中振刀，刀身上的血珠洒落，好似一场血雨。

门外等候的禁军一拥而上，自大门中冲入。

赵国苗静静立在门前，看着隶书书写的秦府二字。

秦府内传出阵阵哭嚎，虽然秦桧府邸内，也有不少家丁，可跟这些战场上见过血的禁军想必，实在稚嫩的像未曾开蒙的小孩，毫无还手之力。

这不是一场奇袭，而是一场屠杀。

门房、家丁、丫鬟、亲眷，无一幸免。

人头滚滚，血染红了小西湖。禁军们麻木的收割着人命。

“杨沂中，我夫妇可有对你不起的地方？”王氏跪在地上，抬起头，恶狠狠的盯着杨存中，眼中满是仇恨的目光。

杨存中叹息一声，“你夫妇确实没有得罪我...”，话说半截，杨存中闭口不谈，“王夫人，好生上路吧，我会给你一个痛快。”

秦桧的夫人王氏，抱着她四岁的小孙子，跪在地上，哭哭的哀求着，血泪满面，只求放孙子一条生路。

杨存中却不答话，只是一刀取了王氏性命。王氏的血洒在秦桧的孙子秦埙身上，热热的，顺着他的脸缓缓流下，流到半截，已然凝固。

要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杨存中一时间竟有些接受不了。秦埙如今年方四岁，想来应该什么也记不起来才是。

杨存中如是想着，手下砍向秦埙的刀竟偏了几寸，躲过秦埙的脑袋，砍在空气之上。杨存中呆住，自己竟有些心软？

瞧着秦埙那双眼睛，虽然才是个四岁孩童，却也是懂的在这秦府之中，发生了什么。那双眼睛里带着不似孩童的怒火，满是仇恨。稚嫩的脸庞抽搐着，对眼前的惨状不忍直视。

“看来还是有些心软。”杨存中再起一刀，秦埙的大好头颅应声而落，划出一道优美的曲线，落在一旁的水池里。水池中的鱼们闻到腥味，一拥而上，啃食着秦埙的脑袋。

杨存中大喝一声，“切莫放走一个。”

秦桧子秦熺正率领家丁奋力抵抗，瞧见儿子与母亲皆死于非命，睚眦欲裂。眼眶瞪的渗出血来，“杨存中，杀母杀子，我与你势不两立。”

“势不两立？”杨存中冷然一笑，“你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今日之后，这世上再无秦家。”

秦熺率领的家丁也很快被禁军给冲散，在正规军面前，他们这些散兵游勇，可谓是不堪一击。

杨存中领着人四下寻觅，却没有找到秦桧的尸首，心下大惊，慌忙冲出大门，向赵国苗禀告，“官家，秦府上上下下的寻遍了，不见秦桧的下落。”

赵国苗秉着除恶必尽的宗旨，“派几人在此处咨询寻觅，切莫放走一个活口。你与我前去张俊府上。”

杨存中本是张俊的手下，听到官家这话，有些迟疑，张俊毕竟于他有恩。

正犹豫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赵国苗一行人被反包围起来。

来众皆着银色甲铠，与赵国苗等泾渭分明。

一人策马自人群中走出，正是秦桧，他朗声说道，“官家，您为何要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