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田螺姑娘
第186章 田螺姑娘
“知识六殿，每一殿都掌管着人间界的一个侧面。”
“贤者殿执掌信息。”
“轮回殿执掌生命。”
“逍遥殿执掌术法。”
“燎原殿执掌能量。”
“森罗万象殿执掌着空间。”
“兆载永劫殿执掌着时间。”
“道草仙药属于植物，是生命的主要形态之一，轮回殿对生命的研究极深，辨别识纳高人一等，自然由他们管理比较好。”
李慎想着学姐的表现，不禁点点头，至于贤者殿如何执掌信息，弄不明白，自己也不是信息科学技术专业的。
楼妹妹一直刻苦读书，看来也是为此。
轮回殿执掌生命，倒没有出乎意料，执法宗弟子受伤，送去医院，却仍要安排轮回殿弟子前往帮助，本就预示着这点了。
其他四殿，暂时还没有遇见过。
李慎继续念着草药的名字，其他都好说，就只有“六七里”难寻。
得在轮回殿身上想办法。
司空迈说：
“最近执法宗管得严格，连带着轮回殿的药草堂也管的严了起来，许多能够审批下来的药物，现在也只提供给医疗相关的产业。”
“像我们这样的个体户，自上周开始，就已经要排队申请了。”
李慎掏出了轮回殿特制的身份名片，问道：
“这个有没有帮助？”
孔文惊讶问：
“你是轮回殿弟子？”
“不对，你不是...”
立马记起李慎是散修的事实，和师傅合计过，他很可能还是一位符箓师的弟子。
“我不是，我只是轮回殿临时客卿初级讲师。”
司空迈当然明白身份名片代表着什么，放手里翻来覆去看了许久，才还给李慎。
心中大嘿一声，怎么这个炼气期不到的弟子，过了两周，都快成自己上司了。
端详他的苍白面容，只是普普通通的帅气而已，没有其他。
“小的佩服，有您在的话，就可以去取‘六七里’了。”
“您看什么时候有空？”
李慎问：“远吗？”
“大约需要一个小时，但在去轮回殿草药堂之前，我们师徒二人还得出诊一趟。”
“今天药店关门，一是为了避避风头，二是早有预约上门问诊，您是要跟着我们一起，还是在药店等着。”
“或许您能够帮上忙，那位病人的情况比较特殊。”
李慎点头答应。
还有部分原因是清虚蛇龙符墨忍耐不住，说这家店新进了一些名贵的药材，不偷白不偷。
自己阻止一会，它又提了几次，再这样下去，恐怕不对，就跟着去了。
在路上，司空迈跟李慎走在前头。
孔文拎着一口檀木小箱子，上面印有“尝百草药堂”字样，一瘸一拐跟在后头。
李慎想要帮他拿箱子，却被拒绝。
“腿伤了很久，习惯了。”
李慎点点头，明白这种遇到无法克服困难时，人的心态转变如何，毕竟自己也经历过。
便和司空迈谈论起看望的病人。
“我这个病人，姓苏，大约七八年前传送来人间界，一直老老实实，从不做越轨之事，但由于是位散修，因此不受待见，正经的医院去不了，没有相应证件，一直以来，有点受伤病痛，都是我们在照顾。”
“执法宗什么都好，可对不服从管理的修仙者太过严苛，严禁未登记过的修仙者任意在人间界行走。”
“近几年似乎规矩松动了些，往年，散修根本就无法立足，无论躲在哪里，他们都会将其抓住，按照规矩惩戒，然后送回仙界。”
李慎对执法宗的印象，大多数来源于周忆丹，一小部分来源于董千风与白高昂等人。
虽说周围不止有一位修仙者表达过对他们的恐惧，可自己倘若不犯罪，恐怕以散修的身份，也不会惧怕他们。
话说回来，董千风肯定是知道自己修仙者的身份，也没有“严苛”检查过。
问：
“为什么近几年规矩松动了呢？”
司空迈苦笑，说：
“听说是知识六殿那边传来的讯号，执法宗因此而改变方针。”
“至于为什么，我们这些低阶的修仙者，却并不清楚。”
“高阶的修仙者们，对这件事背后的原因秘而不宣，态度暧昧，谁也说不清是因为什么。”
“但我们这个小圈子，时常会接触到禁忌药草的缘故，倒是有许多猜测。”
“例如您要的‘六七里’，要禁用这类草药，总要说明缘由，修仙者毕竟不是不死之身，总有重伤不支的情况，这点，高阶和低阶修仙者没什么区别。”
“而且只要是接触道草仙花的，哪里有不明白其效果的，光是公布名单，就能推测出大致的禁止理由。”
“干脆就公布了。”
“大家凭此，也就知道，知识六殿或执法宗，要严禁的理由，还真是为了人间界着想，将一切危害这里的因素排除掉，小心翼翼维持着这里的秩序。”
“由此不免能够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修仙者很大可能，是破坏人间界的因素。”
“为什么呢？唯一清楚的就只有知识六殿。”
坐了几站地铁，走进一片新式小区。
“我这位王姓的病人，病因极其复杂，表现也极其复杂。”
“他本人的精神时好时坏，清醒的时刻少，混乱的时刻多。”
“为了问清来龙去脉，我曾喂他吃了珍贵的丹药，才换得了片刻的清明。”
“您听说过人间界的田螺姑娘的故事吗？”
李慎奇怪，回答说听过，就是一个农民捡到一颗田螺，年轻美丽的姑娘化形偷偷帮忙烧火做菜煮饭，最后农民碰见，两人相爱结婚。
“的确是如此，王姓病人，也遇到了一位田螺姑娘。”
“半年前，他受了重伤，历经艰辛才逃回家，在昏迷前联系到我，我上门一看，他早就意识不清，浑身散发着腥臭气，就好像掉进了满是鱼的池子中一般。”
“我为他敷上良药，喂食道草，伤势稳定后，才离开。”
“可第二天，他又一次打电话过来，声音慌张。”
“我到了以后，打开门，就见到他肩膀处插着一把小匕首，直戳在肩井穴上。”
“当即就觉得不对，忙和徒弟两人做好战斗准备，可绕了屋子一圈，却没有发现敌人。”
“王姓病人扭扭捏捏，经不住我们再三询问，才说这把匕首是一位极为漂亮的姑娘送的。”
“昨天午夜，那位姑娘突然出现在他的床头，贴着他的耳朵，呵着气，告诉他，他的病好不了啦，但她可以帮忙。”
“那时他正在恢复，高烧不退，实属正常，但发热后脑子糊涂，竟然答应下来，于是那位姑娘一匕首刺在肩上。”
“他不感觉疼痛，反而睡得很好，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才知觉出不对，联系上我。”
“小的可能知识不如您这位客卿讲师，但在治疗上，仍然有自己的造诣，不然一间中药小店，也开不了这么长时间。”
“可我检查过后，居然没有办法将那把小匕首从肩头拔出来。”
“小匕首不仅刺进了肩井穴，而且刺穿了他的肩带骨。”
“肩带粉碎，他竟还能使动右手，更奇怪的是，这把小匕首一插，他的精神果真好了许多。”
“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这绝不是用药的功劳。”
“但骨头的情况不允许我拔匕首，王姓病人却也不在乎，满口道‘匕首不会影响我生活’，其实谁都看得出，他是爱上了‘田螺姑娘’。”
“把这把匕首当作了一种念想，留在骨头里。”
“我劝说过几次，他都拒绝了。”
“到后来，我都无法触碰那把匕首，他似乎防备着，生怕我趁他不注意，将匕首拔下来。”
“刚也提过，他的情况根本不容许拔，要处理，只能去标准的修仙者医院，进手术室才行。”
“我以为总有一天病情会加重，所以时刻关注的。”
“但这几个月他顶着那把匕首生活，没有感染、没有发炎、没有排异反应，什么都没有，除了生活不便外。”
“有次跟他复诊，问他还有没有再遇到过田螺姑娘。”
“他回道‘当然’，说每天晚上她都会来看望。”
“问他，那你们会做点什么呢？”
“他却支支吾吾说不上来，只说纯聊天，不干别的。”
“问得多了，他急道：‘我和她是真心相爱，真的，我还送了她订婚戒指’。”
司空迈长叹一口气。
见师傅停嘴，孔文接道：
“师傅我说吧，李道爷，师傅在跟他聊天时候，我就在一旁听着，越听越觉得惊悚，直到他提及订婚戒指。”
“我问他‘是不是一枚双环戒指’，他点头，疑惑问我怎么知道。”
“我一指床头复古台灯上的一根细长装饰，他便崩溃大哭。”
“双环戒指就套在细长装饰上，如果关上灯，的确会误认为是某根手指。”
李慎听得后脊发冷，电梯门一开，就要到那人的家门口。
“他是疯了吗？”
“修仙者精神是会出问题，但我们始终不知道，他究竟为什么会受伤，又为什么会有那把匕首，田螺姑娘倒是小事，精神问题常伴随着幻觉。”
“李道爷你不用太担心，我们每两周都会上门为他复诊，他是个好人。”
说着又叹口气，摁响了门铃。
“叮咚！”
李慎低声问道：
“里面有危险吗？”
符墨说：
“就一个修仙者，境界不高，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乾坤剑低吟一声，却不说话。
门一开，一个蓬头丐面的年轻男人，穿着干净睡衣，精神旺盛，打了声招呼，说道：
“司空医生，孔小医生，你们来啦。”
“来了，今天感觉怎么样？”
他们三人边聊边走进房间，李慎却挪不动脚。
在王姓男子的肩头，直直插入这一把匕首，匕首柄青色，匕首身全没进肩部，看不清楚。
在它上面，分明缠绕着一团怨气。
“怎么了？”年轻男人回头，见李慎没有动脚。
“没什么。”
李慎笑道，走了进去，环视房间，几乎和医院一样干净，独居男性的房间能有这样，真是很难得。
司空迈招手道：
“快坐下来，我帮你检查一下肩部情况。”
王姓男子嘴一瘪，还是坐下来，抱怨道：
“不用检查啦，我觉得很好，你瞧！”
他扭动手臂，关节咔咔作响，却转的十分自如。
情况真如他说的那样，小匕首对他的影响几乎没有。
“怎么样是不是？”
“你在让我治病时候，交给我了一大笔灵石，让我半年内不断复诊，你就算恢复了，我也要时不时来看看，更何况这把匕首还留在上面？”
“匕首没有问题，真的。”
“嗯嗯。”
孔文坐在一旁，打开箱子，将一个罐子拎出来，材质透明，能见到里面爬着的类似爬山虎的植物，绕了罐子内侧几圈。
“好了稍微仰起头。”
王姓男子照做。
孔文手捏诀，罐子表面忽然显出符文，再转动盖子，奋力一拔。
“砰”的一声，里面的气体喷出，满屋飘香。
“爬山虎”随即探出枝叶，就像一条绿蛇，摇头晃脑，最后对准孔文手指的方向，不断延伸，最后趴在王姓男子手上。
这时他的上衣已经除去，“爬山虎”毫不费力顺着手臂往上长。
不一会儿就长满了一手臂，尖头到达匕首柄，不停，继续缠绕，停在了无法再长的位置。
虽然屋子里草木香气，滋润无比，阳光也够明媚，照得房间透亮。
可人手上“长”着植物，还是足够诡异。
小乾坤剑提醒着，符墨也提醒着，一个说怨气的事，另一个让注意他体内的灵气情况。
李慎默不作声，等待司空迈的反应。
只见他右手抓住王姓男子的手背末端一截的“爬山虎”，闭上眼睛。
“爬山虎”忽然开出了一朵朵黄绿色的小花，依次而开。
越接近王姓男子的肩部，花朵开的越大。
处于肩部的花朵，已经有手掌大小。
司空迈左手凝结出一只透明镜片，与孔文曾为李慎施展的是同一种术式。
都是自感灵之眼简化而来的。
他将透明镜片夹在眼眶，也按部就班，顺着手背看到肩部。
王姓男子眼神里满是防备，右手握拳，左手紧紧绷直，脸上紧张万分。
好一会儿，司空迈才说：
“没什么事，你继续吃些辅助骨头恢复的药吧。”
王姓男子露出得意神色，意思是早就讲过，你还不信。
李慎瞧着三人，全视之为寻常，不禁问道：
“真没什么事吗？”
司空迈放开王姓男子的手，点了点头，手掌摇动。
孔文会意，重新捻诀，“爬山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黄干涩。
匕首上的一朵花先凋谢，然后慢慢一路凋谢回来。
最后整株死状，截断落到地上。
透明罐子里的“爬山虎”依旧碧绿。
随着盖子扭上，房间里的香气也顷刻间散得干干净净。
王姓男子得意洋洋，直视着李慎的脸，当司空迈两人看向他时，他又恢复成一脸平和的样子。
符墨分出的墨点此时也回来了，汇报道：
“不对，他不正常，灵气一塌糊涂，比昨天那个小姑娘还差劲，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能活动起来的。”
小乾坤剑突然说：
“阁下能否将他肩头的那把剑拔下来。”
“为什么？”
“在下能感受到故人的气息。”
李慎惊讶道：
“跟你的原主人有关系？”
“在下也不清楚，可能需要阁下注入灵气查看。”
打个眼色给司空迈，他当即让孔文帮王姓男子活血化瘀一会儿。
说道：
“李道爷，您出来一下，我跟你说说接下去的购买灵草流程。”
走到门口才压低声音问：
“怎么回事？”
李慎斟酌着说：
“你没有发现他的灵气不太对劲吗？”
“您是说他灵气紊乱吗，自从插入匕首后，就是如此，他不愿我触碰匕首，靠望闻问切，解决不了，您有什么办法吗？”
“不只是灵气的问题，匕首里藏着些许怨气。”
司空迈往王姓男子那边瞥一眼，说：
“您确定吗？没有怀疑您的意思，我什么都没有感应到。”
小乾坤剑确定里面有，自己也隐约感受到，肯定下来。
“平常遇到这种事，我也能用三爪紫玄蜥处理掉，可眼下执法宗正全程搜捕怨气物品和使用者，不然还是通知他们来一趟？”
语气拖拽犹豫。
李慎看出，他其实不想让执法宗来。
不理解为什么，但也用不着理解，自己也担心遇到周忆丹，便说：
“你要是信得过我的话，可以让我试试。”
掏出轮回殿名片。
司空迈见此，毫不犹豫点头，说：
“请尽量不要伤到他，他是一个好人。”
答应下来。
司空迈先跟他聊着家常，询问王姓男子平时顶着这把匕首，是怎样避人耳目的...
李慎则在一边商讨要如何把匕首拔出来。
好色笔开口道：
“先说好，我死都不愿意用笔尖在男人身上写东西。”
符墨说：
“桃花香还剩下一点儿，人间界寻常植物，对修仙者能不能起作用，我不敢保证。”
“实在不行，还是用雷劈吧，信得过我，我把他劈得昏迷不醒，绝不劈死他，你借机拔刀就是了。”
李慎皱眉道：
“这怎么跟要抢劫似的。”
“什么？你不是要抢他匕首吗？”
“只是借来看看而已。”
符墨冷哼一声，说道：
“你可别蒙老夫，才说完可能跟小乾坤剑原主人有关系，真有关系，你难道不借来用用吗？”
“借来用，跟劈死人家，两件事能画等号？”
“要我说还是劈死干脆，你实力比他强，就算要借，人家也是屈服于拳头之下，心里铁定不满，要处理不满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其扼杀在摇篮之中，那么...”
“别那么了。”
小乾坤剑问道：
“阁下放心去拿便是，倘若它真与在下原主人相关，应当会和阁下有所呼应才对。”
“阁下需要使出以灵气使剑的法子来。”
李慎站在侧面，见王姓男子与司空迈相谈甚欢，便悄然伸出右手。
司空迈笑着注意到，却不再看，反而更加卖力地讲起未来的治疗计划。
孔文只知道李道爷要拔匕首，司空师傅又不阻止，便安静站在一旁。
王姓男子乐得眼睛半眯着，因为司空迈夸奖他有福气，能够遇到那位如花似玉，半夜光顾的姑娘。
李慎右手离匕首只有二三十厘米。
突然，王姓男子笑容凝固下来，不再装模作样，而是满不在乎地将眼中的恶意尽显露出来，盯着右手缓缓接近，既不叫骂，又不阻止。
整个人就像是一位恶趣味十足的艺术家捏造的雕像。
李慎运着灵气，毫无阻挡，握住匕首。
霎时间一股熟悉的气息往身体里面冲来。
这是小乾坤剑灭掉怨气时，经常显露出来的气息。
它光明正大，堂堂正正，浩浩荡荡，如铜似金，涌入身体之中。
仅仅只是一小股，便让李慎周身舒畅无比。
紧接着，便是阴暗的怨气袭来。
司空迈和孔文这才感受到怨气的存在，“霍”的站起身，两人各自捏着诀，维持不动。
王姓男子冷眼旁观，似乎跟他没有关系，只是以怨毒的眼神死死盯着侧面的人。
李慎眨眼间便消灭了袭来的怨气，正当要放开手之时，王姓男子忽然双腿弹起，两只手猛地朝他脖子抓来。
司空迈早做好准备，几簇枯枝从瓷砖中冒起，噼里啪啦作响，长得有一米高，将王姓男子的双腿缠住。
透明罐子的盖也砰的一声，再次弹飞，里面“爬山虎”顷刻间又长出几米，以极快速度绕着王姓男子的腰，往后一托。
只是都无法阻挡他要杀死李慎的心。
李慎见他张开大口，恨不得要将自己咬碎吞进肚子，左手早已拔下小乾坤剑，见情况不对就要动手。
就在此时，他右手忽然一松。
那柄含有怨气的匕首，竟从其锁骨中滑落出来，仿佛它从来没有卡住过。
王姓男子见状，惨叫一声，不顾“爬山虎”和“荆棘”的阻拦，将四肢硬生生折断，格楞楞作响。
他撕心裂肺吼道：
“我找到你了！”
“刘青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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