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失控

男孩儿到男人，或许不像他人说的那样，清晰以一件事分界，而是许许多多琐碎、悲伤、痛苦的经历和抉择，把少年心气一点点磨平，磨成沉稳的男人模样。

其中又会隔着一道状似不可逾越的天堑，真正的心碎、挽回不了的失意、大声呼喊全无用处的绝望。

它们都能将人彻底击垮，但经历过的都明白，没什么大不了。

只有少数人才会一蹶不振，大多数人都能挺过来。

因为并不难，只需要你咬紧牙关。

袁华膝盖跪地，昂起头，鼓起了男人这辈子唯一一次的勇气，面对自己真爱，毫无保留和愧疚，全心全意去请求。

他从第一次见面开始谈起。

夸她的美貌，赞扬她的温柔，并说自己不配她的爱。

但他仍然跪在这里，因为爱得太过充盈，爱得失去理智，早将要考虑的东西全丢到脑后，一心想要娶她回家。

“所以，”袁华激动地连戒盒都要拿不稳，“你愿意嫁给我吗？”

话音落下，后方围观的人都在欢呼，却刻意压低着声音，因为新娘的回应比提前的欢呼声更加重要。

寿诞山左右，忽然响起了悠扬的音乐，那是今天受邀来植物园的女明星所唱的歌曲。

庆祝活动还未开始，趴在草坪上的，各种动物形状喇叭，放出了她的音乐。

陈娴脸色煞白，整个人像是被晴天霹雳集中，呆望着膝下的袁华。

她咬着下唇，听见女明星所唱的，正是他们第一次如胶似漆，彼此奉献时的歌曲。

它一点都不好听，放它的时候，因为狂乱的手脚不小心误触了而已。

作为纪念，两人时不时仍会放出来调笑，如今听来却更像是夺取她理智的催魂曲。

“不...你快起来...”

陈娴弯腰勾到袁华的右臂，想要把他抬起来。

袁华怔怔，脸上也同样发白，身子一沉，又跪倒，低声问道：“你不愿意嫁给我吗？”

声音嘶哑着，像身受重伤、昏迷至今的渴水病人。

“你快起来！”

陈娴声音也变了，变得足够尖锐，在袁华心上捅了一刀。

天边的太阳正式升起，阳光不再畏畏缩缩，浅尝辄止，而是一巴掌拍打在城市地面，烧得火撩火撩。

陈娴的个头很矮，阳光跟她保持距离，却射在了身后的人群当中。

“为什么？我一定要娶你。”

袁华有点歇斯底里了。

围观之人开始议论纷纷。

王力抱着脑袋，喃喃道：

“完了，完了，都说不行吧，这回彻底结束了。”

包良骏说不出话来，想找易奇胜问问，可他却拉着章欣可的手，耐心听着章欣可的话。

只听她说：

“再看看吧，陈娴不像是要拒绝的样子。”

“不像吗？”

“女孩子不愿结婚，怎么会露出那种表情。”

袁华跪着，像一只淋雨的小狗趴在地上。

“你为什么不愿意嫁给我？”

“你先起来吧。”陈娴语气放得足够温柔，“我以后再嫁给你，现在不行。”

“哪有以后啊！”袁华嘴唇颤抖着。

陈娴浑身震颤，问道：

“你...说什么？”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阵惊呼。

袁华悲伤至极，根本没心情管身后发生了什么。

但陈娴也尖叫起来，他不得不转头，却看到了一个老爷爷头顶皮开肉绽。

旁边一位身穿运动服的年轻人，满头大汗，手里还拎着敲击头颅的花瓶，玫瑰花撒了一地。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年轻人拎起老爷爷的衣领，面目狰狞，大喝一声，猛地朝观景台推来。

袁华起身拉住陈娴，将她护在怀里，另一只手准备去拉住两人。

但年轻人攥住花瓶颈，直直砸去，摔个粉碎。

袁华只得抱着陈娴闪躲。

还没抬头，就听见了两声惨叫。

那个年轻人和老爷爷双双坠崖。

诡异的寂静之后，才有了第一声惊呼，接着所有人都慌张起来。

“报警啊！愣着干嘛！”

“没信号啊，你手机有信号吗？”

“也没有！”

易奇胜和章欣可先后拿出手机，都没信号。

于是转而向他人求助。

陈娴瑟瑟发抖，不知是被眼前的事故吓得，还是另有其他。

大家手机都没信号。

“会不会因为在山顶上？”

“刚才我还跟邻居发消息呢，不可能啊。”

更多的人来到观景台，紧张抓着栏杆，朝山下望去，但山崖起伏，石块凸凹，根本看不见两人的身影。

但长长的血迹触目惊心，尖锐的树枝上还挂着一条衣布、

“太吓人了，怎么回事？”

“山顶连工作人员都没有吗？”

“这么早，还没上班吧？”

“售票处倒是有人。”

这时，人群外有人在喊“让让”，挤出四五个年轻人，他们都穿着类似的运动器械。

哭泣声爆开，一位老奶奶跑过来，泪流不止，抓着其中一位戴着护目镜的男生，骂道：

“那个小畜生是你们的朋友？我家老头子一辈子什么坏事都没做过，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她悲伤瘦小的模样，可能下一秒就要晕倒。

章欣可忙走过去，从后抱住她，安抚道：

“奶奶，您先放开，小心受伤，他们逃不掉的，我们在。”

老奶奶转头，看着是原先指挥着搭帐篷的小姑娘，便哭泣着，想要将头埋进她的怀里。

章欣可顺势将她抱住。

但下一秒，挨了重重的巴掌。

打得她头昏眼花，直直坐到地上。

易奇胜还在听她的吩咐，正维持着观景台的秩序，让人不要接近，以免失足掉落。

一看到女友受伤，大喝着，声音洪亮，几乎要震人耳膜。

谁也不敢挡住他的路。

“你干什么！”

他怒吼道。

但那位戴着护目镜的年轻人，头微微转动，却像什么也没听见，抓起失去保护的老奶奶，又是狠狠一拳。

谁也没来得及阻拦。

当众人赶到，将他控制住时，老奶奶已经失去意识，抽搐两下，便不动了。

易奇胜要扶起章欣可。

“先去看看老奶奶情况，我没事，你是医生。”

虽然关怀，但也只能听从她，蹲下去，帮老奶奶平卧在地，将头偏向一旁。

刚将手放到脉搏上。

一位老爷爷突然闯进来，手拿烧烤叉，恶狠狠刺穿了带护目镜年轻人的膝盖。

鲜血喷洒到易奇胜和老奶奶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