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钱钱钱
中午周海棠在食堂吃了一碗拉面，原本不打算吃的。
可她早晨翻冰箱，里面除了半盘花生米，和几块不知道啃没啃过的排骨，就没有能带的了。
晚上还要去店里，站着做咖啡，也是个力气活。
她中午又算了一下手里的钱，一共六百二十三。这个月咖啡店的工资刚发过不久，下次再发就是暑假了，指望不上。
除非直接跟周志勇要补课费，或者预支拳馆的工资。
哪样都有些困难。
这段时间周志勇都在酗酒，她不想正面跟他碰上，否则免不了大闹一场。
他太了解自己这位生父了，看着像个正常人，喝起酒就六亲不认。
永远把错都归结到别人身上，永远在逃避，一点担当也无。
当然他也从没尽过父亲的责任，这么多年，除了供周海棠上学外，就只剩下打骂了。
一开始周海棠还会怨恨，时间久了她看明白了，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至少她还身体健康的活着，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剩下的只能靠自己了。
其实连班主任都不明白，她怎么就对学习这件事这么有韧性，明明基础薄弱，但从来没自暴自弃过。
考的好不炫耀自满，考的不好时，也从不见她气馁。
周海棠盯着草稿纸上的数字，狠心下了决定。
今天咖啡店轮休，她轮上了，放学后早早回了拳馆，里外看了一圈，果不其然，周志勇还是不在。
她跟林林打了招呼，就上二楼了。
从厨房柜子里翻出电饭锅，舀了一碗米洗净，倒进锅里加适量的水，先把米饭蒸上。
又蹲下去把自己藏在柜子深处的鸡蛋拿出来俩，洗干净，直接放到电饭锅里，跟着米饭一起蒸。
这是她惯常的做法，简单省事，还顶饿。
晚饭蒸好还得一会儿，她回到卧室，把书包里的卷子拿出来，先挑了最好做的语文，写完一张正好就能吃饭了。
周志勇就是这时候回来的。
一进屋就把门摔的震天响，叮叮咣咣的把地上已经倒着的椅子鞋架又踢了一遍。
周海棠不用出门看，就知道肯定又喝醉了。
果然不一会恶心的烟酒味就从门缝里飘进来。她放下笔，站起来毫不犹豫的把卧室门锁上了。
周志勇听见她卧室里的动静，歪歪斜斜就过来了，使劲拍着周海棠的门，大喊：“你把门给老子开开，锁你妈*的门啊，老子是你亲爹，你他妈防着老子干**毛啊！”
“开门！听没听到！再不开老子打死你！”
周海棠麻木的继续做题，对门外的谩骂无动于衷，连发丝都懒得动一下。
这么多年，她早就习惯了，要是哪天他不耍了，她才要真的惊讶呢！
周志勇在门外喊累了，转身从冰箱里拎出一瓶啤酒，用牙咬开，咕嘟咕嘟往嘴里灌，边喝嘴上还不消停，骂骂咧咧的往自己的卧室走。
中途瞄到正在厨房冒热气的电饭锅，狞笑着走过去，一巴掌把锅掀到地上，大声冲周海棠卧室骂道：“吃你妈*，都他妈是老子的钱，赔钱货！”
不知过了多久，周海棠放下手中的笔，轻轻的打开门，看周志勇卧室门大开，他本人光着上身，只穿了一条内裤，大喇喇的躺在床上，睡得跟死猪一样。
她放心的把他卧室门关上，悄悄的回到厨房，捡起地上的电饭锅，饭撒了一半，鸡蛋摔破了蛋壳，已经熟了，可以吃。
她把两个鸡蛋扒好放到碗里，倒上点酱油。
又在电饭锅里加点水，重新插上电，然后拿着装鸡蛋的碗回屋了。
周志勇睡醒的时候已经天黑了，他下楼溜达了一圈，跟前台要了排班表看了几眼，在附近的小卖店买了几罐啤酒和常吃的下酒零食，就又上楼了。
周海棠估摸着他应该是酒醒了，准备一会儿试着跟他要钱，正常清醒的情况下，成功几率还是挺高的。
客厅的电视被打开了，电视剧里的笑闹声穿门而过，周海棠在桌子前考虑良久，还是开门出去了。
她走到周志勇面前，她的生父，明显看见了，却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她。
“爸，”周海棠硬着头皮叫了一声。
周志勇继续往嘴里倒啤酒，不应也不问。
“我们学校暑假补课，需要交一千块钱……”
周志勇听见她提钱，抬了下眼皮，瞥了她一眼，顺手扔了个花生米进嘴里，说：“没钱！放假了还要钱，你当我开银行的啊！”
周海棠早就料到他这个态度，也不着急，慢慢的说：“那你能把这个月跟下个月打扫拳馆的钱预支给我吗？我可以立字据。”
不知道哪个词刺到了周志勇的神经，他重重的把手里的啤酒罐扔在茶几上，直接打翻了装花生的盘子，又是一阵叮咣乱响。
周海棠静静的站在一旁，等着他接下来的发飙。
“立字据？”周志勇瞪着眼睛看向她，“有能耐你把这些年吃我的用我的都立上啊！还预支？我是不是给你脸了啊周海棠！”
周海棠眼看着地上被扫掉的两个空罐子，心里对他这套说辞嗤之以鼻。
“你答应的，只要我干活，每个月就给五百，言而有信是这行的规矩，你说过的。”
眼看着周志勇额头暴起的青筋，周海棠心里毫不畏惧，他是清醒的。
果然，他狠狠瞪了她十几秒后，把头重新转向电视。
“这个月的可以给你，下个月的不行。一码归一码。”
“可是老师说交一千。”
“老师说！老师说！”周志勇把手边的一次性筷子狠狠的甩到周海棠身上：“老师是圣旨啊？别他妈拿老师来压我，破**学校成天要钱，上坟都没这么勤快！”
距离太近，周海棠没躲开，她用大拇指摁了摁手臂上被抽出的红印子，心里的火跟着升腾而起。
“我吃你用你什么了？你跟我妈离婚时财产一人一半，楼下的拳馆她没要，说留给我，算是抚养费，这么多年除了学费你多给过我一分钱吗？”
“跟外人整天把义气挂在嘴边，实际花着我妈留给我的钱，你这叫吃软饭你知道么？！”
周海棠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完，周志勇的巴掌就抽过来了，她一直防备着，抬手用细瘦的手臂挡了一下。
但架不住周志勇是个成年男子，身体虽然早就被烟酒掏空，但那力道着实不小，周海棠左臂立马浮现出大片鲜红的印子。
这还没完，她的这下反抗激怒了周志勇，紧接着巴掌夹杂着拳脚劈头盖脸的落下来，周海棠蜷缩着拼命护住头，好在林林跟楼下在班儿的教练及时赶来，这才把人拉开。
林林把周海棠扶起来，尖叫着：“周叔，大白天的你怎么就打人啊！”
周志勇最要面子，在外人面前立马收了嚣张气焰，讪讪的解释道：“这死丫头拿老师当挡箭牌来骗钱，我不得教育教育她！”
“那也不能往死……”
林林还没还完嘴，就被周海棠打断：“我没骗钱，就是交补课费。”
“好了好了，海棠少说几句。”陈教练看周志勇又要瞪眼睛，赶紧出来打圆场。
“周哥，你有时间帮我看几个动作吧，刚在在底下琢磨半天了。”
说着把人往外推，扬扬下巴让林林照顾周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