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朋友

晚上去夜跑的时候，他没想到会遇到周海棠。

今天白天算是奔波一天，见得人有点儿多，就没愿意去打拳。而且他从四中开车回去后，拎着东西进屋时，才察觉出今天头脑是多么发热。

他总不能大晚上还去找人家小姑娘，说我要送你些东西，估计那时她不光不会收，可能还会吓到。

可偏偏命运就是这么弄人呢。

还没开跑五分钟，就碰到了独自一人从拐角处出来的周海棠。

仍旧是那套熟悉的校服，深蓝的裤子，蓝白相间的上衣。背着大大的书包，走近的时候，能明显看到她白净的脸上挂着细汗，显然是穿太多捂出来的。

到是她先出口打招呼，语气有点意外：“贺竹年？！你怎么在这？”

原本贺竹年还在犹豫今天要不要把东西给她，被她这么直接一叫瞬间没了脾气，心里笑自己想的太多，有点过于细腻了。

“出来透透气，顺便看能不能碰到你。”贺竹年也直白起来。

“你找我啊？是有什么事吗？”

“嗯，有东西给你，今天去了趟商场，顺便买了点东西，想给你怕你不收，所以出来跑步思考一下怎么能让你愉快的收下。”

周海棠被他的坦率逗笑：“我肯定收，而且很愉快。”

“孺子可教，”贺竹年用手轻弹了下她额头：“走！”

“所以你买了什么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

“现在透露一下呗。”

“不，我拒绝。”

“……”

示弱和坦诚永远是迅速拉近人们关系的最好桥梁，贺竹年在这个普通的夜里，毫无预兆的就走进了周海棠的心。

后来周海棠回忆起来，两个人确实是从那个夜晚开始变得亲昵起来。

从小就没受过太多关心和爱护的人，内心怎么可能不敏感，只不过刚好那时候，周海棠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一股脑都展现给了贺竹年。

是最虔诚的信任。

周海棠看着沙发上堆满的袋子，终于笑不出来了，她以为贺竹年也就买些小玩意或者学习用品，她拎起一件好像披风似的东西，问道：“这也是衣服？”

“不是，”贺竹年接过来，将系在一起的带子解开，犹豫道：“这应该是个毯子，就是平时学习冷了可以披着的那种。”

“我真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周海棠有点反应不过来。

“我也没想到。”贺竹年挠头，“你要是不喜欢的可以送别人。”

“不过那个水杯和书包，你一定要收下……文具什么的，应该也能用上……”

“不，”周海棠果断摇头：“我都喜欢，哪个都不送。”

贺竹年瞬间松了一口气。

“谢谢你……不过花了不少钱吧。”

周海棠还是问了出来，她知道贺竹年既然送她，肯定不希望她在这方面有压力，但从小在物质方面的紧缺，她很怕在金钱方面占别人便宜。

就像上次徐禅给她拿的一千块钱，即使徐禅不要，但她仍旧不会动，总有机会还给他的。

贺竹年长舒一口气，道：“坦白的说，对你而言可能很多，但是对我，确实不算多。这是我们家庭之间的差距，但不是我们人格的差距，我当然希望你不要在意这些，但我知道你肯定会多想。”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这段时间的接触，你可能觉得我对你帮助不少，过意不去。但人和人相处，不能只看眼前，你有你的闪光点，我很欣赏，也对我产生了影响，我在心底是很想和你做朋友的。朋友之间，在对方身处困境的时候，帮一帮忙，很正常，除非你想算清楚后还给我，以后就不再往来了。”

“不过，我想你不是这种人。”

周海棠不知道怎么形容此时的感觉，眼前这个人，给了她最平等尊重的邀请，他说他想跟她做很久的朋友……

说不感动是假的，那时候的两人还未曾料到，抛去外在的所有条件，只剩下灵魂之间的相互吸引，是多么容易心动的一件事。

“我确实不是，”周海棠向前走了两步，把整个后背留给贺竹年，鼻音浓重的说：“可是这么一堆东西，我要是都抱回家，你说我爸会不会再打我一顿。”

“好心酸的笑话。”贺竹年哭笑不得：“要不你先把能用的换上，暂时用不上的放在我这儿。”

“还有，不知道你有没有补习的打算……我最近不是很忙，你要是想问个数学题，英语什么的，我倒是能指导你一下。”

“真的吗？！”周海棠刚才还一副要哭的架势，听到贺竹年竟然要主动帮她补习，瞬间的狂喜冲走了一切伤感。

几乎算是手舞足蹈了，她无意识的抓住贺竹年的手臂，激动的摇摆：“我太需要了，真的，如果你能帮我，天呐，高考状元啊！真的吗？”

贺竹年万万没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以为她会顾虑很多，或者害怕打扰自己什么的，一些无关紧要的担心。

早知道他就早点儿说了。

其实他第一次帮她解题的时候就在想这件事了，碍于两人那时不怎熟，就没敢提。

“但是我之前学的理科，”贺竹年任她摇晃自己，笑的很包容：“也就能在数学，英语上出点力，至于文综，我是有心无力了。”

“没关系，就算只有数学我都能笑醒，”周海棠感激的说道：“我从小到大都学不好数学，感觉上课老师只教了一个公式，下课一做题，它就自己学会七十二变了，变得完全不是上课老师讲的那个了。”

在贺竹年眼里，此时的周海棠终于有了十八岁小女生的状态，比之前那个惜字如金满腹心事的女孩可爱了不少。

“好吧，”贺竹年被她高兴的样子感染，笑的眼睛都不见：“那从明天起，我们就一起会会这个七十二变吧。。”

笑笑闹闹时间过得很快，贺竹年知道她还得回去打扫拳馆，就跟她简单敲定了明天补习的时间，让她换了书包，拿着能用上的东西，把人送出了小区外。

“快去吧，”贺竹年站在昏黄的路灯下，冲她摆手：“我看着你，等你走到前面的路口我再走。”

周海棠笑着挥手，往拳馆走去。

其实两家直线距离不到二百米，要不是快到拳馆的时候有个转弯，他能一直看到周海棠进门。

贺竹年低头笑了笑自己这黏黏糊糊的想法，感觉自己最近真的变了很多，像个老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