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圣心难测,后宫皆知
“王爷的事，福晋不必太过伤心，活着的人还得好好活下去，毕竟，您还有小王爷。”
苏培盛想试探一下，十分仔细的盯着玉隐什么反应。
玉隐苦笑一声，“公公，不瞒您说，我失忆了，就是想伤心也没办法。记忆感情都没了，还能伤心什么呢？”
“这是怎么回事？”
苏培盛假装大惊，觉得皇上应该会对这个感兴趣。
玉隐叹了一口气。
“我也不知道，醒来之后我还记得自己是钮祜禄氏玉隐，有一个儿子叫元澈，关于王爷的却什么都不记得了。玢儿说我跟王爷感情甚笃，我也完全想不起来。太医说是颅内淤血，再加上悲伤过度所致。”
苏培盛沉吟了一下，缓缓开口。
“有些事情，福晋忘了反倒是好事，天意如此，不必强求。”
不记得就不会生怨，这样皇上会更加放心。
“我现在唯一的念想不过是好好看着元澈长大罢了，至于别的，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再追究也没什么意义。”
玉隐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她想传达给皇上一个信息，那就是无论果亲王是怎么死的，她都不会再深究，因为现在她已经把他忘了。
苏培盛赞许的点了点头，“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短暂交谈之后，苏培盛就领着一大帮人浩浩荡荡的回宫去了。
他不能在宫外久留，还得早些回去服侍皇上。
雍正帝见到他回来，似笑非笑的问了一句，“如何？”
“福晋接旨时反应平平，丝毫不见昨日撞棺时的伤心欲绝之态。奴才自作主张，试探了一下，她只记得自己和世子，关于王爷的一切都不记得了。奴才看她的反应，不像是装出来的，应是失忆无疑。”
苏培盛打了个千儿，躬身回话。
“哦，是吗？”
皇上随意扯了扯衣袖，面色威严，让人看不出深浅。
“皇上，奴才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但说无妨。”
苏培盛拱手，“奴才以前曾听宫里的老人说过，有些人在精神受到强烈刺激后，不愿记起过往的痛苦，就会选择性忘记这部分记忆。还有一种头部受创之后，也可能会造成失忆。就是不知道这果亲王福晋，是属于哪一种了。”
皇上略一伸手，苏培盛将进来时刚沏的茶递过去。
“哪一种都无所谓，她活着，就够了。”
语气甚是随意，仿佛在说一个无足轻重的棋子。
苏培盛低眉垂首，并未再多说什么。
信与不信，皇上心中自有决断。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重要吗？
苏培盛离开之后，玉隐拉着元澈，将圣旨翻来覆去看了好几个回合。
看够了之后，就要把圣旨放进祠堂供奉起来。
这时玉隐才发现，果亲王府大的很，从正厅走到祠堂，居然要小半个时辰。
中间亭台楼阁无数，光是不大不小的湖泊都经过了两三处。
她身体不好，走走停停，不时就要歇息一下，否则就感觉头晕眼花，眼冒金星。
这下子玉隐算是知道自己身体有多差劲了，等伤养好了可得好好锻炼一下，她还不想英年早逝。
然而圣旨又不好假手于人，她只能坚持着往前走。
以至于最后到了地方，几乎快去了半条命。
玉隐强撑着站在祠堂门口，其余下人跟在她身后，元澈由乳母抱着。
她先吩咐大管家去找个软轿，等下她和元澈坐轿子回去。
若是再走回去一趟，怕是这条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大管家也看到了自家福晋身体虚弱得很，拱手作揖领命之后就去办了。
玉隐先让玢儿给她整了整衣服，又让乳母把元澈放下来。
她牵着元澈的手，玢儿在前面带路，一行三人走近了祠堂大门，其余人皆在后面原地等候。
玢儿上前敲了敲祠堂大门，吱呀一声，门开了，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兵，神情肃穆，颇有廉颇老矣的风范。
玢儿回到玉隐身后，悄声提醒，“小姐，他是王爷以前从边关带回来的军士李老头，性格有些古怪死板，不过对王爷忠心得很。”
自从知道二小姐失忆之后，玢儿总会悄声简单介绍一下遇到的人。
玉隐点头示意明白，她蹲下身看着元澈的眼睛，轻声细语出言询问，“元澈陪额娘一起将圣旨送进去好不好？”
“好。”
元澈对着玉隐笑了笑，他愿意陪着额娘。
两人手牵手往里走，李老头一言不发，只是侧身让开路。
这不像一个下人对待主人的态度，不过对于军人，现代人都有一种天然的尊敬在，玉隐倒是没觉得老李头的行为冒犯了自己。
进门直走，一直走到正中大殿，殿内中央供奉着果亲王的牌位。
玉隐将圣旨放上去的时候，明显感觉到老李头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是低头沉默。
她给果亲王上了一炷香，在心底默默说了句自己会好好照顾元澈，然后就带着小孩出去了。
出了祠堂大门，玉隐松了一口气。
大管家很麻利，轿子已经备好，她抱着元澈上去，一行人就回去了。
玉隐刚回到自己房里，内务府的人就来了，送来了一些皇上赏赐的东西以及福晋朝服。
依旧是谢恩领赏送客，走了一整套流程。
卫临从御书房出来，先回了太医院述职交差。
一切妥当之后，正好熹贵妃娘娘宫里的小允子公公过来传话，说是娘娘身体不适，让他去给看看。
卫临不敢怠慢，拿上医箱就过去了。
熹贵妃从桐花台出来的时候摔断了腿，现如今只能卧床休息。
小允子带着卫临进来的时候，她正在和槿汐说话。
“娘娘，卫太医来了。”
小允子走到床前打了个千儿。
“微臣卫临给娘娘请安。”
“起来吧。”
熹贵妃一手抓住槿汐的手，神情有些紧张。
“玉隐她如何了？”
卫临据实以告。
“侧福晋已经醒了，身体虽无大碍，却失血过多，不容乐观，必须好生将养。”
熹贵妃长出一口气，“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槿汐，你去挑些顶好的补身药材，等下包了给玉隐送去。”
槿汐福了福身，“奴婢等下就亲自去办。”
卫临抬头看向熹贵妃，“娘娘，还有一事。”
“你说。”
熹贵妃刚放松一点的心又提了起来。
“侧福晋头部受伤严重，颅内出现淤血，造成部分记忆缺失。”
“怎会如此？能恢复吗？”
熹贵妃大惊，槿汐也很惊讶。
卫临面色犯难。
“微臣学艺不精，此事或许只能看天意。还有，娘娘，此事皇上已知。”
熹贵妃叹了口气。
“罢了，暂且如此吧。玉隐的后续医治还需你多费心，缺什么只管来告诉本宫。”
“微臣领命。”
卫临拱手作揖。
此时，一个宫女进来禀报。
“娘娘，皇贵妃娘娘身边的吉祥姑姑过来了，说是皇贵妃有事要与娘娘商量。”
“那微臣就先行告退了。”
卫临识趣儿的退出。
甄嬛给小允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送卫临出去。
小允子立时明白，引着卫临出去了。
槿汐吩咐宫女，“将人请进来吧。”
吉祥进来先是行礼问安，然后道明来意。
原来是皇上派人通知皇贵妃玉隐晋封福晋一事，说是宗人府那边已经着手更换玉碟，后宫这边让她自行料理。
皇贵妃初时颇为诧异，皇上已将熹贵妃升为副后，掌管后宫，此事原该交由她负责，为何又叫人将这事儿交由自己操办。
她想了想，此事还是得找个时间与熹贵妃和敬贵妃商量之后，再做决定。
因着熹贵妃有伤在身不便挪动，便先派吉祥来约一下，看今晚是否得空，届时皇贵妃和敬贵妃会一起过来。
甄嬛面色淡然，先表示感谢你家娘娘如此为我考虑，再说今晚有空，恭候二位娘娘莅临。
其实心里早已翻起惊涛骇浪，抓着槿汐的手不自觉收紧。
槿汐未曾表露分毫，待定好时间后派人将吉祥送出。
吉祥一走，甄嬛立时脸色大变。
“槿汐，你派人去打听打听是怎么回事儿。”
槿汐领命离开。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槿汐就回来了。
她说皇上先是传了卫临去御书房问话，卫临出来后没多久，苏培盛就出宫传旨去了，圣旨内容也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甄嬛听完一脸气愤。
“情比金坚、忠贞不渝，呵～，他这是点我呢。用此事故意膈应王爷和我，真恶心。”
槿汐劝慰，“娘娘，圣旨已下，木已成舟，咱们还是先考虑如何应对。”
“不用应对，人已经走了，凭他再做什么，又有什么意思呢。槿汐，你备一些贺礼，明日午后和皇贵妃的人一起去王府。把药材也带上，顺便看看玉隐失忆是怎么回事儿。”
熹贵妃很快就平静下来，有条不紊的说出自己的安排。
槿汐对此也是颇为赞同。
“娘娘能如此想最好。”
傍晚刚过，皇贵妃和敬贵妃就来了。
两人坐在熹贵妃床边，先是慰问了一番甄嬛的伤如何了，甄嬛一一答了。
然后说到玉隐撞棺的事，皇贵妃叹了口气。
“唉，王爷骤然离世，也是难为她了。”
敬贵妃有些激动。
“谁说不是呢？谁能想到，她对果亲王用情竟如此之深。听说她伤势颇为严重，看来当时是一心求死的。”
“此事两位姐姐觉得该如何办？”
甄嬛不想多说这个，将话题引回正事。
皇贵妃先开口。
“王爷新丧，我看此事也不宜大肆宣扬，就备些贺礼送过去吧。”
敬贵妃闻言点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
如此正合甄嬛心意，便就这样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