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家无父子
不管皇上说的是真的假的，至少现在，他不介意，这就成了。
玉隐偷偷递给元澈一个赞赏的目光，恨不得当场给他比个大拇指。
元澈回了一个眼神，似乎在说，多大点事儿啊，瞧小爷这分寸，拿捏得死死的，绝不越雷池半步。
胧月准备的礼物是自己做的一身衣服，同样的料子，她也给敬贵妃做了一身。
两个都是她的额娘，她得一碗水端平，不能让任何一个伤了心。
这料子是御用贡品，名为月影锦。
入手丝滑，花纹独特，光鲜亮丽，只是产量稀少，贡品数量极其有限。
她当时缠了皇阿玛好久，才拿到够做两身衣服的料子。
剩下的分到各宫妃嫔手上，也只有贵妃们能分得一星半点儿。
此物一拿出来，雍正就有些吃醋了。
他记得这东西，为了它，胧月天天去御书房，软磨硬泡，使了很多小聪明。
对于这个女儿，他还是非常疼爱的。胧月聪明伶俐，又是他与甄嬛的第一个孩子，是个十足贴心的小棉袄。
只是他没想到，她会拿这月影锦出来当礼物，这不是借花献佛嘛。
如果她是自己用，那倒还好。
他这个皇阿玛还没得过女儿亲手做的东西呢，不开心。
熹贵妃一看到这衣服，笑逐颜开，心里暖暖的。
恨不得马上就去换上，然后出门显摆显摆。
毕竟，这还是胧月第一次送她礼物呢。
灵犀年纪尚幼，自己绣了一块牡丹手绢作为贺礼。刚好，可以跟胧月的衣服凑成一对。
送完东西，两姐妹一起凑到槿汐身边小声嘀咕着。
刚刚吃了玉隐的小蛋糕，她们很喜欢，这是宫里面没有的东西。
但是两人碍于面子不好意思再去要，就想找槿汐姑姑商量一下，看看她能不能出面帮忙问一下。
槿汐听完，笑着说等宴会结束后可以去试试，但是不能保证结果。
两个小馋猫开开心心的回到了自己位置上。
“前些日子，因着立太子一事，前朝议论纷纷。朕私下里也曾问过嬛嬛，她向朕举荐，弘历，是最合适的人选。”
雍正此话一出，正殿内立时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动作。
每个人都在心中猜想，皇上此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四阿哥站起来走到殿中央跪下，起初他听到皇阿玛说额娘推荐的是自己时，内心十分震惊。
但是下一秒就恢复了正常，他并未当真。
弘历知道，最近前朝有一些像牝鸡司晨一类不好的话流传出来。
额娘这么聪明的人，自然知道该如何化解。
“皇阿玛龙体康健，春秋鼎盛，现在讨论立太子一事为时尚早。无论将来如何，儿臣只愿自己对得起爱新觉罗这一姓氏，不辜负皇阿玛的多年教导就好。”
不骄不躁，沉稳老练，雍正在心里刷新了对这个儿子的认知，不错，很合他的心意。
六阿哥弘曕也站起来跪在弘历身后，“皇阿玛，儿子年幼，不懂这些。儿子只要咱们一家人和和乐乐的在一起，皇阿玛有时间能多陪陪我，就最好不过了。”
甄嬛将弘曕和灵犀保护的很好，两个孩子都不是喜爱争权夺利的人。
“行了，都起来吧。你们，都是朕的好孩子。”
两人行礼起身，回到了自己位置上。
雍正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享受到普通人家的天伦之乐。
这种感觉，稀奇得很。
他的儿子虽然不多，但是也有几个。
只不过，他们大多都很怕他。
他约么猜得到，在弘历心里，对他是尊敬的，因为他是一个合格的皇上。
只有弘曕，才敢亲近他。
只有这个小子，才敢用普通人家儿子对待父亲的要求，来要求他这个帝王。
他转头看向甄嬛，这个女人，这个给他生了三个孩子的女人，如今，却愈发让他看不懂了。
“你把他们教养的很好，经此一事，朕心中已属意你为皇后。”
雍正帝的声音很轻，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楚。
他也不想如此，可是，为了江山社稷，有些事情不得不做。
甄嬛心中一凉，战斗意识瞬间清醒。
她起身站到雍正面前，屈膝俯首行礼。
雍正帝面色肃然，全程紧紧盯着甄嬛的一举一动。
“臣妾已蒙圣恩殊荣，不敢与纯元皇后比肩。且为臣妾一事已经物议如沸，臣妾不愿居于炭火之上，让皇上为君臣夫妻情分为难。”
她知道，这是他的试探。
她也知道，皇后之位，不是她的。
如果不能自保，这个后宫女人角逐一生的位置，不过是一个笑话。
就像宜修一样，虽未被废，却永远困于方寸之间，又有何用。
“若如此，朕也不勉强你。”
雍正抬手示意她起来，熹贵妃硬撑着起身，慢慢走到位子上坐下来。
此时，她才发现，自己的后背，竟是出了一身冷汗。
她看着身前的酒杯，用眼角余光瞥向雍正。
真是好笑啊，两个原本曾经约定终生的人，居然成了如今这般样子。
互相试探，互相揣摩，甚至一言不合就起了杀心。
也许从一开始，就都是错的。
熹贵妃的这番话，在雍正这里算是过了关。
他终究，还是下不了这个狠手。
或许是凌云峰上再次相见，又或许是更早些的时候，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动了心。
在张廷玉说出去母留子四个字的时候，他第一次，对这个明知是忠臣的人产生了一丝杀心。
或许他也曾起过这个念头，但是，他能想，别人不能。
即使是一生勤俭，任劳任怨，忠心耿耿的张廷玉。
所以，他选择了试探，给双方最后一个机会。
还好，他的嬛嬛把握住了，没有让他失望。
正殿里的其他人，根本不知道，就在刚刚，他们所有人都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他们只以为，皇上和熹贵妃娘娘之间有什么话要说，丝毫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凝重的气氛。
“朕在这里，你们好像都放不开呀。正好，朕还有一些折子要看，就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