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人终有一死
苏培盛偷偷看了一眼皇上的脸色，确认正常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临终遗愿么？苏培盛，你对此怎么看？”
雍正左手端起茶盏，右手掀开茶盖撇了撇茶叶，缓缓喝了一口。
他看向站在下面的苏培盛，略带玩味的笑了笑。
苏培盛刚要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他苦着一张脸，像是遇到了大难题。
“皇上，您这不是难为奴才吗？”
“就这样吧，既是遗愿，朕也没那么小气，成全他们就是了。”
雍正的语气很轻松，看样子是不打算在这上面多做计较了。
他相信，一个久居深宫多年的姑姑，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应该还是能分得清的。
“皇上圣明。”
苏培盛彻底放下心来，他踱步上前，给皇上重新倒了一杯茶。
“奴才听下面的人说，玉福晋在葬礼上都没怎么哭呢。”
“她不哭才是正常的，要哭肯定是装的。她跟舒太妃除了身份上的关系，本来就没什么交情，两个人可能都没见过几面，哪来的感情？她要真是在葬礼上痛彻心扉，朕反而要怀疑他们私底下有什么猫腻了。”
看了一会子的奏折，雍正也乏了，站起来在大殿里走了走。
苏培盛跟在后面，“皇上说的是。”
元澈一路都很安静，回到王府之后，玉隐先带积云姑姑去了给她准备好的院子。
就在元澈住的旁边，离玉隐的院子也近。
她专门让管家派了几个侍女和嬷嬷过来，负责照顾积云的日常起居。
起初积云不答应，她说自己答应了舒太妃，要看着元澈，让玉隐随便在元澈院子里给她腾出一张床来就行。
这玉隐哪能答应，她还答应了太妃要让积云姑姑安享晚年呢。
要是让她一大把年纪了，还去伺候元澈，这算怎么回事儿啊。
看积云执意不肯，玉隐只好拿出杀手锏。
“若是真如姑姑所说，那这事儿一旦传扬出去，外面的人会怎么说我们，姑姑可曾想过？就算姑姑不替我着想，也该为元澈这孩子想一想吧！他年纪还小，今后可怎么做人呀！王府还有什么名声可言？我们还有何脸面在京城立足？”
玉隐噼里啪啦说了一通，直接给积云砸懵了。
她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好的对策，玉隐趁机将她的行李放进屋子里。
“姑姑您就安心在这个院子里住着，您看，咱们离的多近啊，您想什么时候看元澈，只要走几步路，就到了。当然，您要是想来看我，我也是十分欢迎的。”
玉隐握住积云的双手，拉着她在凳子上坐下来。
“姑姑，我既然答应了太妃，就会拿您当自己的家人一样对待。如果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欢迎您随时指出来。您应该知道我的事情，我娘亲从小就去世了，身边一直没有一个年长可靠的老人照看。正好如今您来了，这个重担可就落在您的身上了。”
“福晋您太客气了，能来王府跟你们生活在一起，是我的荣幸。我没什么本事，不过是虚长一些年岁罢了，福晋若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您只管开口，我绝不会推辞。”
积云和舒太妃一起修行多年，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活泼有朝气的后辈了。
光是看着玉隐和元澈，她心中就觉得十分开心。
太妃，您没看错人。
在玉隐的一番盛情之下，积云终于接受了她的安排。
等玉隐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发现元澈正坐在椅子上，托着小腮帮，一脸出神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玉隐蹑手蹑脚的凑过去，“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元澈吓得一激灵，差点磕着下巴。
还好玉隐眼疾手快扶住了，不然，元澈这小脸儿，可就要遭殃了。
“额娘，你还是小孩子嘛？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元澈啪叽一巴掌打在玉隐的手上，气呼呼的看着她。
小孩儿根本没用劲儿，就是听着声响，其实一点儿也不疼。
玉隐双手捏住元澈气鼓鼓的脸颊，开始道歉。
“对不起嘛，这次是我错了，下次不吓你了还不行吗？”
“介（这）还差不妥（多），快放开吾（我）。”
脸被捏住，元澈说话都漏风了。
他身子往后靠，试图摆脱。
“好了好了，不闹了，说正事儿吧。”
玉隐松开手，在他旁边坐下来。
元澈假装一脸震惊的看着玉隐。
“额娘你真聪明，你怎么知道，我有事找你？”
玉隐接过玢儿递来的一盏茶，一口气喝完了。
刚刚跟积云姑姑斗智斗勇，说的她嘴巴都干了。
“行了，别吹捧我了。虽然今儿你不用上学，但是如果没有事儿，按照以往的习惯，现在你应该在演武场练功，而不是坐在这里等我。”
玉隐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小兔崽子，还学会吹你老娘的彩虹屁了。
虽然但是，确实感觉还不错，挺舒服的。
唉，还好有这么个小包子陪着她，不然就这破地方，没网没电，她早就无聊死了。
她这也算是沉浸式养娃了吧，主要是不用自己生，主打一个白嫖。
“额娘，人是不是都会死啊？”
元澈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看着旁边的这个女人，一想到有一天她可能也会死，他就接受不了。
如果从未拥有过，自然不在乎失去。
一旦尝到了里面的甜头，再想将之从身上剥离，必然如同剥皮割肉一般，甚至某些重要的地方，已经深入骨髓。
只是想想，就已经痛不欲生了。
“唉，”
玉隐叹了一口气，把手上的茶盏放下。
生死话题，现在就要上这节课了吗？
古代养娃都这么难的吗？真不知道谁才是小孩？
想想她七岁的时候，还在乡下田间地头疯玩呢。
什么生啊死啊，从来没考虑过。
不知人间疾苦的少年时光，有时真令人怀念呢。
可惜了，生死这堂课，她自己也学得不怎么样。
只不过，是比别人多了一回亲身经历罢了。
“你说的没错，人，都是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