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了了之?
谢瞻正在书房清点书卷,听了女儿的来意,倒是高兴的说了好。
谢宁不依不饶,拉着谢瞻的袖子,“阿爹,宁儿是说真的。”
谢瞻放下手里的东西,捏着谢宁的脸蛋,“阿爹也是说真的,你想想,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去哪儿呢?还得起码待上十天半月,宛县有什么地方足够几人去那么久。
突然,福至心灵。
当日,谢宁就发起了烧。
大夫来看了,说是水土不服引起的病症,谢瞻和陈氏自然着急,守在床边大半夜,第二日烧退了,刚松了口气,下午又烧起来,如此循环往复,倒是病了三四天。
屋内药味浓重,谢安捏着脸看着床上病的面色发白的妹妹。
“阿宁?”
谢宁转头看向她,委屈道:“三哥,我做梦梦到我死了。”
谢安吃了一惊,“你这梦准吗?”
谢宁白了她一眼,她可没说假话,她可不就会死嘛,只不过是很久之后。
谢安着急起来,“我马上告诉父亲母亲!”
“站住!”
谢宁从床上爬起来,唤住他,谢安停下来,看向自家妹妹,自从前几日发生了那事,他就觉得谢宁不正常,可谢宁不一样了是千真万确。
“你就说,怎么帮你?”
谢宁躺下去,“你去告诉母亲和父亲,就说你从几位哥哥那儿得知,这宛县有一处寺庙,特别灵验,只要一家人诚心祈福半月,自然可以消灾解难。”
谢安懂了,这才是谢宁的本意,他叹了口气,“可我说了,他们也不一定信啊!”
谢宁无奈,要不怎么说谢安愚蠢呢!他们不信?他不会想办法?
只要谢安先告诉陈氏,讲一些他听到的故事,再说说这寺庙的灵验事儿,陈氏真上心必然会去打听,并且谢宁说的这庙,确有其事,这样一来陈氏自然会去游说谢瞻,合情合理。
她招手,在谢安耳边复述一遍,强调道:“往重了说,一定得让母亲相信。”
谢安皱眉看着她,只觉得她越发鬼灵精怪,或许还真该去寺庙好好看看,“我尽力!”
“三哥一定可以,我信三哥。”
谢安这才拍胸脯,让她放心,转身找陈氏去了。
谢宁无力的躺下去,望着帐顶,哎,人小真不好,说什么人家都当你贪玩胡闹,她什么时候才长大啊?
说完,又提起茶盏中放凉了茶水,浇在衣服上。
那样凶狠的山匪,不能让谢瞻去,倒不是她不信自己老爹,只是两千人都有去无返,谢瞻若真去了也好不到哪儿去,况且他上任的时间未到,何必去掺和。
很快,陈氏便打听到那寺庙的事儿,和谢瞻商量了一夜,第二日就拖家带口出发了。
一路上,谢宁欣喜雀跃,还要装作病恹恹的模样,听着一旁谢安和谢真怕在车窗上惊呼阵阵,真想也去看看风景。
可看到一旁的陈氏,又歇了心思。
这宛县是块风水宝地,地势平坦,离京都水路七八日,陆路五六日,快马大概三四日便能到,算得上是皇城近都。
因着地平,山不算多,寺庙恰恰建在半山腰,山路崎岖蜿蜒,风景奇异,倒确实不错。
马车在寺庙脚下停了,眼前便是恢弘的佛殿。
谢安像个猴子,兴冲冲往前跑,陈氏拉着谢真,谢瞻抱着谢宁,先去上香。
本朝极为崇尚道教和佛教,道学和佛学辩论会是一项盛事,谢瞻是道学主义者,进了这佛寺,一边打量,一边感叹:“道法讲究自然无为,这佛法嘛……”
他啧啧两声,显然是有些瞧不上殿内花花绿绿的佛像和空气中弥漫的香烛味儿。
陈氏不管道教佛教,哪个能保佑她她就信哪个,她点了几柱香,塞了两支在谢瞻手里,虔诚的拜了下去。
谢瞻想着来意,还是跪在了蒲团上,没等陈氏起身,已经站起来了,刚想出去转转,就在门口遇到一个光头和尚。
那和尚一脸慈祥看着他,目光由由惊奇转为平静,然后笑道:“施主来此,是为了还愿吧?”
谢瞻拱手道:“非也,是为了祈福。”
谢宁赶上来,拉着谢瞻的手,看向老和尚,那和尚见了她,眼里一亮,又看了看两人,似乎豁然开朗。
“原是如此,因果循环啊!”
说罢,又继续道:“我认为施主此番该多上一炷香,既该祈福,也该还愿啊!”
谢瞻不喜欢这些弯来绕去的话,站在那儿不动,倒是谢宁甜甜道:“大师傅,我爹爹第一次来这里,还什么愿呢?”
大和尚捻了捻佛珠,笑道:“小姑娘,天下事了犹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
他问而不答,答而不问,谢瞻抱着谢宁便离去,谢宁却望着那和尚许久。
不了了之?他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莫非自己心里的愤恨掩藏不住了?
可如何不了了之?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她保护自己想保护的,除掉害自己的,这是天道。
一晃便过了七八日,一家子住在了寺庙的厢房里,连着吃了好几日素,谢安叫苦不迭,嚷着要吃肉,吃了谢瞻一顿打。
谢宁的病情倒真是缓和了,没再发烧了,一日日康健起来。
这日,谢瞻刚带着陈氏逛了逛后山回来,便看到了自己的随从从山脚跑上来,见了他,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平复了,谢瞻才知,宛县那头出事了!
县令带着人剿匪,两千人去,只几人逃回,可谓是全军覆没。
当夜谢瞻和陈氏商议了一番便下了山,谢宁知道时已经是第二日了。
她一边庆幸谢瞻躲过最危险的关头,又担忧他这一去,会不会出事。
陈氏自然也是担心,上香时也心神不宁,还被香火燎到了手,谢宁心疼不已,撺掇着谢安谢真,哭闹着要回去。
原本计划的半月,现在算起来不过七日,可佛法讲的七日一循环,此时不走,那得等到十四日,眼看谢宁大好,又担心丈夫,在佛殿跪着祈福了一夜,第二日一早便带着三个孩子往回赶。
回去的路上,不像来时那般轻松,特别是谢宁,绞尽脑汁回忆上辈子这事儿,从前是京都派的人扫尾,这次换了谢瞻,有了之前的情况,谢瞻当不会轻敌才对,都怪她从前不关心这事儿,当时是怎样抓住这匪贼的?匪贼姓谁名谁?她竟一概不清。
回了谢家,谢瞻果然不在,带人剿匪去了,当夜也没有回,只是传来消息,一切安好,陈氏放下心。
入了夜,谢宁却睡不着,她半夜从床上怕起来,穿过二门去寻谢安,也是巧了,谢安还在练武,见了她将棍子一扔。
“三哥!”
谢安有些不好意思,像是被抓包一样,可谢宁却高兴看到他的勤奋和变化。
“你是担心父亲了吗?”
谢安坐下来,沉默了一瞬,才道:“你做的梦不是你死了吧?”
两个孩子一时无言,谢安继续道:“那天我去寻你,就发现你衣服是湿的了,你把他们诓骗到寺庙里去,是为了帮父亲躲过这事儿?”
谢安只是神经大条,不是全然的愚蠢,连着两次事情,他知道谢宁真是不简单,听说剿匪死了近两千人时,他便回过味儿来了。
他就知道,谢宁怎么会无缘无故让他寻陈氏说那些。
“是,我做梦带人去剿匪的全死了,所以不想父亲去。”
果然……可是躲过了初一,没躲过十五,谢瞻还是去了。
“那你梦到后面了吗?那匪贼如何了?”
“记不清楚了。”
谢安一阵失望,抱着头,其实他心里知道,一旦谢瞻出事,他们都好不了。
“那怎么办呢?”
谢宁道:“我们也跟去吧,就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