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怕不是有人想故意整你
林知意回到知意堂，在那里跟族里的负责人开了会吩咐了些事情下去后，就立即去了茶厂。
今天还在下雨。
林知意去了茶厂，就开始安静地做茶。
杀青，揉捻，翻炒，热水冲泡品尝，林知意的手工制茶法留下的是做茶的关键几步步骤，其他的全部省略掉，品尝茶叶香气熟化后最原始的浓烈香气。
然后凭着自己对茶香的理解，来调整制作过程中的火力、力度、手法，来让茶香达到自己认为最顶级的程度。
斗茶大会的做茶步骤也是这样，考验的就是做茶人的手上功夫、做茶过程中顶级掌控力和对茶香的顶级鉴赏力。
林知意一整个上午都待在茶厂，坐在炒锅前，炒了一批又一批的茶，十个手指早就被茶汁水浸染成了青黑色。
炒锅用的是煤气生火加热，所以放在了制造车间的门口。车间的工作人员进进出出，丝毫没让林知意的专注力有分毫分散。
车间的工人像是也习惯了这一幕似的，闲聊着进进出出，像是对于自家老板坐在车间门口亲力亲为地做茶、研究新茶这事已经习以为常了。
外面的毛毛细雨就没停过，一直飘着，前几天本来就低的温度被这场雨带得更低了，不少人都把围巾戴上挡风了。
这种温度下，林知意撸起袖子坐在炒锅前忙活着，额头上反而还出了一层薄汗。
到了中午吃饭时间，车间的工人都下工去吃饭了。
林知意做好了上午的最后一批茶。
她从锅里捻了一撮做好的茶叶放在玻璃杯里，倒入热水。
热水入杯的瞬间，茶叶被冲得上下翻滚，皱成一团的叶片很快舒展开，表面的茶汁也扩散开，将杯中水变成了青黄色。
林知意端起茶杯，举起对着外面的雨幕，以雨幕为背景再看这杯茶，更能显出茶水颜色的鲜亮。
茶水水色澄澈，翠绿中带着黄，茶叶半漂浮状态聚集在茶杯底处姿态盈盈。
林知意收回茶杯，送到嘴边浅抿了一口。
茶水入口后，林知意作漱口状将茶水的香气在口腔内完全散开。
品了片刻后，林知意将茶水咽下，微微点了点头。
还挺不错。
“知意！”
“林老板！”
两道迫切的声音忽然同时从厂门外传进来。
林知意往外看了一眼。
戴着帽子的工厂负责人和采茶负责人陈滨着急忙慌地朝厂子里跑了过来。
这时候，外面的雨急了不少，雨珠越落越大，两人跑过来后浑身都湿透了。
林知意站了起来，看着两人：“怎么了？”
“您快去看看吧，茶山塌了，我找了人去抢救茶树后，就赶紧来找您了。”
林知意的目光沉了下来，立即将茶杯放在了桌上，大步往外走，“什么情况，边走边说。”
三人连伞都没打，匆忙就走入了雨中，大步往外走。
陈滨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声音急切地道：“这雨连绵了这么久了，虽然茶山四周是做了防固，但是我心里还是在防备塌陷有泥石流下来，所以从今早开始，我特意每两个小时候都去巡视一遍，情况都在我的掌握中。”
“中午那会儿，吃饭之前我还想着再去看一遍才安心，结果去了后就看见那泥土混着泥水往下哗哗地淌，当时都淹没了一陇的茶树了，我赶紧就打了电话找救援队来帮忙抢救，就是这么个情况。”
三人坐上了门口的巡视车，迎着风雨往茶山赶。
林知意坐在巡视车上，雨水早就了淋了她满脸。
她眼神沉着，不发一言望着前方。
到了地方，还没靠近茶山，就能看到顶上一片绿的中间那块突然的土黄色。
那是被泥石流淹没覆盖了的一片地方。
救援队的人赶过来后在边上开了沟，将泥石流引流到沟里，然后从沟里引到了山下。
救援队的人动作很快，林知意赶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
救援队的队长是个胡子拉碴的粗犷男人，叫王洋，林知意一直喊她洋哥。
王洋一身泥浆子地从山上下来，朝路边淬了口吐沫，然后胡乱地将锄头夹在腋下拖着，从兜里摸出了烟，缩着脖子挡着雨给自己点了支烟。
林知意朝王洋走过去。
给林知意撑伞的林广大步跟上去，让黑色的大伞一直保持在林知意头顶上遮着。
“洋哥，辛苦了。”林知意在王洋面前停下，说完后，从林广手里接过黑塑料袋子装的两条烟塞到王洋怀里，“一点小心意，这么大的雨，大家在雨里冻了这么久，都辛苦了。”
王洋看了眼黑色袋子，半推半就地敞开大衣收下了东西，大大咧咧地笑着道：“嗐，知意姑娘，每次就你最客气，我替兄弟们谢谢你的心意了。”
救援队是当地自发成立的，队员按月拿工资，工资是从茶会的人每年交上去的会费里扣除的。
成立救援队的目的是好让大家在茶山遇到问题的时候，能尽快找到熟手帮忙抢救，将各茶户的损失降到最低。
林知意知道这些。
但每次救援队来给她的茶山帮忙，结束后她都会送上点心意。
她觉得这些东西总有用得上的一天。
救援队的人都下来后，王洋收队准备回去。
但临走前，他嘴里咬着烟回头看了一眼在忙活的林知意，踌躇了又踌躇，最后呸地一声将烟吐在泥地里，朝林知意走过去。
“知意姑娘，你过来一下，我跟你说句话。”王洋粗着嗓子在林知意身后低声开口。
林知意回头看了王洋一眼，“行。”
王洋在前面走着，领着林知意来到无人处，才开口道：“我跟你说，知意姑娘，这话我不敢乱说的，想到你平常有点啥好东西都想着我们救援队的兄弟们，不提醒你一下，我心里又觉得过意不去。”
“你这茶山这次灾害不像是自然发生的，像是有人故意在顶上把土挖开了，让泥暴露在大雨下面，最后混着雨水成了泥流淌下来的。
“我没证据我不能乱说，所以这话我没跟别人说过，我就跟你提一声，你心里警个醒，怕不是有人想故意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