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因子
2022年，五一。
空旷的房间内，透着孤寂的冷意。
好似有什么东西，正在腐朽。
阮秋躺在床上，肚子肿的很大，他孤独的等待着死神的到来。
他刚刚五十，再有半月就是自己的生辰。他本来想着，自己到达了知天命之年，好好地规划接下来的自己的人生。
只是在他接近知天命的日子里，有着多少人在五十岁后看透人生的意义，生活的愈加肆意洒脱，自由浪漫。
然而，此时的阮秋却一无所有，陪伴他的只有无尽凄凉与悔恨。
“我……”
他仿佛想到了什么，嘴里嘟哝一声，却什么样的语言也没有说出来，一滴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流了下来。
“你还好吗？”
这时候，他的儿子阮小山走进病房，看着他有些不耐烦地问。
他没有说话，依旧沉浸在自己烦乱的思绪里无法自拔。
“我早就提醒你不要瞎投资，你偏偏不听。现在你的这个样子，谁会来关心你？”
阮小山看到自己的爸爸没有回应，他心里莫名的一股火就烧了起来，责备的语气冲散着房间里的孤寂感，多了寒气心凉的无奈。
“现在好了，相信网络上面的陌生人。所有的一切都被人诈骗去了，你满意了！”
他越说越气，心里的不满充斥着他的头脑，更加语无伦次。
有的没得不断地从嘴里输出，忘记了床上的人是重病者。
“我早就说过，你的思想太固执，在这个时代需要改变，你总是不承认。”
他一边说着一边冷笑：“呵呵，需要你接受新的事物，改变经营思路，你做不到。现在好了，听网络骗子的话，房子车子你都送给陌生人了。”
他轻嗤一声，语气带着嘲弄添加阴阳怪气外加自我嘲弄。
阮小山的话，刺激的阮秋动了动身体，他艰难的睁开眼睛，倾听着儿子的责备。阮小山这段时间的医院照顾，每天的旧事重翻仿佛已经成了他们父子之间的交流方式。
阮秋沉默，他已经无力反驳。
阮小山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他的沉默以及那躺在病床上的身体，让阮小山心里勾起年轻时父亲的形象以及阮秋健康是时的样子，还有两人相对吵架的情景。
他的心里充满着酸涩还有些许的不甘，这些不甘更加推毁着他的理智。他继续翻着旧账，语音急速。
“你这次住院又花了我五万左右，我辛苦攒下的钱又被你花光了！人家的老爸都给孩子买房买车娶媳妇，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
他略微停顿，继续：“不然我妈妈会和你离婚吗？就是你的自作主张，让人不堪忍受！”
阮秋蜷缩着身体，听着儿子的话，他的心里五味杂陈。
“我没有亏待你妈妈，也没有亏待你。”他吃力地说着，肚子剧烈的起伏，脸上憋的发紫，眉头紧蹙。
“是，我承认，但你最后还是一无所有！”
“我……”忽然阮秋捂住自己的胸部，大口的呼吸。
阮小山注意到他的情况，慌了。
“爸爸，你怎么了？”
阮小山看着阮秋的样子，惊惶失措的大叫。
“医生，医生。快来看看我爸爸。”他抬起头来，急促的大喊，手足无措地急于离开去找医生。
“不，不用了。小山，自己好好生活，我对不起你。”
阮秋缓过一口气，缓慢地说。
阮小山的衣角被阮秋另一只手拉扯着。手背上青紫，药慢慢的顺着血管滴着，又因为用力的拉扯有些回血。
阮小山的眼泪控制不住流了下来，不复刚刚的怨怼。
他慢慢地跪了下来，顺势握住了阮秋的手。
“好好生活！”阮秋的声音越来越低，手慢慢的离开阮小山的手掌。
“不，爸爸。”
阮小山哭了起来，绝望而又愤懑。
听到喊声赶来的医生立刻采取急救措施，还是晚了一步。
“死亡时间子时一刻。”医生拍拍阮小山的肩膀，继续说道：“通知你的家人吧！请节哀！”
阮小山瘫软在地上，无助又茫然。
阮秋的灵魂飘在空中，他注视着自己的儿子，面目凝重。
“儿子，这一世我做错了好多。如果有来世，我会好好弥补！”
他用力地握紧自己的手，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绝然地飘出了房间。
漆黑的夜，只有天上的繁星点点。
冷风吹来，他看着周围的一切，想着自己的归处。
这时候，一颗星星忽然坠落，划过一道白色的光芒，阮秋被包裹在其中，他感觉到自己头晕目眩，不知道这道光芒会将自己送往何处？
阮秋浑浑噩噩，他不知道将被送往何处？忽然，一阵推背感涌来，阮秋的身体一个前倾，头重重地被碰撞了一下。
一个温柔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各位乘客请注意，前方东苑公园站，有下车的乘客请注意，及时做好准备！”
“我去……？”
阮秋懵懂的摸着自己的额头，心里有些茫然与些微的激动。
他看着车里的人，瞳孔不断的收缩，既而放大。
多么熟悉的声音，多么熟悉的环境，多么熟悉的九十年代。
他又看看自己的手，手背上白皙光洁，上面那丑陋的伤疤也没有了，转头看向车窗外，逼仄的街道，人来人往。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画面，还有熟悉的年轻的我！我的脸。”
阮秋轻声嘟囔着，看着车窗上映出的自己的脸，他的心里一阵雀跃。
“十九岁的我回来了？”他迟疑片刻，又开始思索：“我重生了，像穿越小说一样。”
“你想多了，我们是要坐着班车去往另一个世界。”一个浑厚的声音说道。
“我为什么变得年轻了？”阮秋好奇宝宝般询问，他看着面前的老头儿，脸色有些凝重。
“登上幽灵班车的人要重走一遍人生，从年老到初生。”老头儿淡定的解释。
“难道失去生命的人要离开这个世界都要坐着班车离开吗？”阮秋从重生的幸福中冷却下来。
“对，这辆车叫做幽灵班车。”一个老头笑眯眯的看着阮秋，直接凑到他耳边告诉他。
“你是谁？”
阮秋惊讶的看着他，眼睛里满是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