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明察暗访

主要负责的两项工作不让赶快熟悉，让做一些华而不实的工作，完全就是在浪费时间。

但是既然老大说了，那就照办吧。来县委办的第一个礼拜，黄主任安排人对丁家宝进行了必要的培训。

主要就是让他熟悉，整个县委办的工作，和周边的工作人员，以及与各乡镇的一二把手见面，简单了解一下各乡镇的情况。

“黄主任，您看我来这里也有一个礼拜了，机关工作都熟悉的差不多了，我想去下面的乡镇调研一下，想听一下您的意见。”

丁家宝的办公室就在黄建利的隔壁，他走进黄建利的办公室，非常谦虚地说道。

“你的工作安排都是牟书记亲自定的，你也是牟书记钦点的将，会上牟书记不是也说了吗？别受我们这些老人的约束，自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就行。”

黄建利不知道丁家宝是真心请教，还是客气一下，所以也没敢摆自己的老资格，非常小心地说着场面上的话。

“黄主任，您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我对县委办公室的工作是一窍不通，对下面的乡镇也是两眼一抹黑，根本就不知道工作从何入手。”丁家宝诚恳地说。

“每个乡镇都有自己的特色，所以这个我还真不好说从哪里入手比较好。

但是既然小丁主任这么说，我也就倚老卖老，说一下自己的想法。

对于各个乡镇来说，你去调研之前如果不打招呼，一是感觉对这些领导不尊重，虽然人家乡长书记也只是和你一样的科级干部。

但人家是掌握实权的，所以表面上的尊重还是要有的。但是你要是提前打招呼了，大家就会非常隆重地接待。

这对于你这种刚来机关想干实事的人来说，其实也是比较耗精力的事，而且我看牟书记的意思，也是不喜欢这种做事风格的人。

所以我的意见就是，你去之前，还是先和乡镇的一二把手都通个气，也不用专门听取他们的介绍。

让他们安排人带你到下属村子走一走，用眼睛看远比用耳朵听来的更实际。”黄主任看着丁家宝说。

但是丁家宝这时感觉，黄主任这个建议并不高明。如果先和乡镇领导打招呼了，那基本上就是让人家接待你。

一个新上任的县委办副主任，第一次来你这个乡镇，哪个领导敢怠慢，说不定就会在书记那里参你一本。

大家的骨子里，还是那种工作作风，走到哪里都是烟酒开场，各种娱乐活动收尾。

现在自己还不想听目前的情况，只想了解一下各乡镇的特色，体察一下民情。

等了解的差不多了，再和各基层领导接触，看他们的工作方法和难点，然后再总结实际数据提出调研报告。

一来就听报告，很容易就被表象所蒙蔽，对于真正的问题反而容易被忽略。

再说了，牟书记也一直在强调，刚来这里，一定要多接触群众，少接触干部。

听听群众的呼声，搜集一些上面干部没有汇报的东西，看看桃园县干部，在群众中是个什么样评价。

于是又说道：“谢谢黄主任的指导，我什么也不懂，听报告也是瞎听，还是自己先下去走走，我还不知道我们县有多少个乡镇呢。”

“嗯。很好，年轻人就应该有自己独特的工作方法和思路，我看好你。”

黄主任一听，丁家宝没有接受自己的建议，有些不太高兴，不过也没表现出来。

但事实上，黄主任不是对丁家宝没按照自己的建议工作不高兴，而是因为感觉丁家宝没上套而不高兴。

他主要还是想看看，这个牟书记到底给小丁主任，安排了什么样的工作，不可能就是让他来游山玩水吧。

这个小丁主任，都说是官场小白，看起来好像也挺谨慎的。不知道是太单纯，还是深不可测。

按他这年龄，也不可能深到哪里去，就是过于单纯，自己想干什么，干什么。

现在看起来，还得想其他办法测试一下。大家都说，牟书记是纨绔子弟，但他总觉得不太像。

大家有这种感觉，完全就是根据牟书记的日常表现推断出来的。举一个很小很有代表性的例子，就能看出来，牟书记现在拿不住这些人。

官场中有个不成文的惯例，就是大家开会时的行为习惯，都是跟着班长走。

如果牟书记喜欢喝茶，那开会时大家都会喝茶。如果牟书记喜欢吸烟，那大家就都跟着吸烟。反之亦然，要不就是班长没有威信，不能服众。

上任县委书记就是个大烟枪，所以大家尤其是常委，烟瘾都很大。

黄主任和张县长还有熊副书记，都是老烟枪，每天两包都不够的那种人。

牟书记不吸烟，一来桃园县第一次开会，大家看牟书记不吸烟，都没敢吸。

连续开了一个多小时，三个人都憋得够呛，但是班长不吸，大家就都不敢吸。

但是第二天开会时，开到一半时，熊副书记率先忍不住，点了一支烟。黄主任看牟书记的表情，并没有看出任何的反应。

从那以后，大家也都像以前一样，一开会就烟不释手了。但是黄主任敏锐地查觉到，牟书记嘴上没说禁止，实际上是很反感的。

黄主任从那时开始，就有意识地在会议上戒烟。虽然很难受，开常委会时，只有牟书记和他不抽烟。

这从侧面可以看出，现在几个常委都不是很怕牟书记。

可是黄主任却不这样认为，他也没和其他人说，只是自己从行为习惯上，开始有意识地向牟书记靠拢。

现在就可以看出来，牟书记对自己的信任会多一些，他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黄主任您看司机班里，哪个司机对咱县情况了解一些，我想让他带着我先下去转几天，先从地理条件上，了解一下县里的情况。”

丁家宝也察觉出来黄主任的不满，但是没办法，自己其实一开始征求人家的意见，就是一个错误，以后在这方面一定要注意了。

可是每天就这样浪费时间，他感觉心里很不踏实。既然牟书记不让自己干实事，为什么要调自己过来呢。

他也找过牟书记，总是说，再等等，先让他彻底了解一下县里的情况再说，那就下去了解一下。

“我看就让小刘带着你吧，小刘在县委小车班工作也三年了，所有乡镇都跑过，道路也熟，技术也很不错。”

在司机的安排上，黄主任早就有了自己的想法。

“那好，谢谢黄主任的关照。”丁家宝退出黄主任的办公室，就来到司机班准备出去。

黄主任看着丁家宝的背影，心里却很不是滋味。想当年十八岁上班，自己从一个乡里科员到副科级，整整用了十年的时间。

从副科到正科，又用了十年，从正科到副处用了五年，这也是不择手段地讨好上级，才得来的。

这刚有希望要提正处了，上司被双规了，差点儿还被牵连进去。现在表面上看，新书记还是想用自己，但实际上是什么样，就不知道了。

一直感觉自己还算是幸运的，和自己一起进机关的人，有的现在还是副科级待遇的调研员呢。

但是你看这个年轻人，大学毕业还不到两年，就是正科级，简直就是一步登天啊。

如果不出意外，五年之内升副处，也是十拿九稳的事，这跟牟书记这种有强硬后台的人一样，前途无量啊。

但是也打听过了，这小子就是农村人，没什么背景，还是个医科大学毕业，一个当医生的，怎么一下子就平步青云了呢。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对于坐机关的人来说，一个副科级，就让把多少人封死在升迁的起跑线上。

更别说正科、副处，有的人努力一辈子，也就勉强能做个主任科员，享受正科级待遇。

你奋斗一生的终点，却是人家的起点，没想到在官场上也有这种事。

前两年自己最大的目标就是，在退休之前能升到正处。现在他似乎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气息，也有些期待能在退休之前多进几步。

小刘叫刘兵，是个退伍军人，以前当过特种兵。今年也是二十五岁，比丁家宝还大两个月呢，春节前刚结完婚。

从黄主任的安排可以看出来，这个小刘以后也是自己的专职司机了。

桃园县虽然是国家级贫困县，但是在各级官员的待遇上，可是严重超标配置的。

不管是住房，还是公务用车，标准都非常高。县里一号、二号小车都是奥迪A6，其他几个常委也是帕萨特及以上级别的。

有的部门也有自己的公务用车，都是路虎、丰田霸道之类的好车。丁家宝的车是一辆桑塔纳，属于小车班里最低档的车。

丁家宝想称呼刘兵刘哥，但一想在官场上，身份地位还是很重要的。

他称呼人家一声哥，可能让人家感觉不到尊重，反而是感到惶恐，何必呢。于是也按照大家的叫法，叫他小刘。

“小刘，在县委办工作几年了？”丁家宝问道，他也正在习惯自己的干部身份。

“丁主任，我来这里五年了，原来就是在县里车队打杂做卫生。三年前廖书记的司机，有一次做手术，让我顶了三个月班，最后就被调到了小车班。”

小刘看起来不是很爱说话，但听他的语气，还是比较感激廖书记对他的提拔的。

廖书记今年大概五十六岁了，就是牟书记的前任，现在已经被正式批捕。据说问题基本也调查清楚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迟迟没有最终结论。

在桃园县的官场，现在廖书记已经属于敏感词汇，基本上没人敢提，更别说流露出感激之情了。

小刘这个不经意的一句话，如果让别人听到了，有可能给自己带来大麻烦。

但是在丁家宝看来，正说明这个小刘是个性情中人，虽然城府不深，但是也算是可交之人。

“丁主任，我们去哪儿啊，这马上就到城关镇了，是先去镇政府吗？” 小刘问丁家宝。

城关镇离县城不到十公里，出了县城十几分钟就到了。

“不用去了，我就想随便看看，你车开慢点儿，一会儿给我介绍一下你知道的情况。”丁家宝说。

“我就一个开车的，知道什么呀？您看您想看什么，我好有个目标。”小刘说。

“这个地方有没有什么工厂，以及一些有特色的东西，再就是随便在镇子上转一圈，看看这里的基础设施建设。”丁家宝也没有具体目标，随口说道。

小刘也没再说什么，手紧握方向盘，眼睛看着路况，在城关镇的街道上慢慢地开着，

丁家宝坐在车上，一直在想着心事，对于弃医从政这件事，还是有些别扭，自己的这次决定是否正确。

但随后又想，既来之则安之。努力做好自己的工作，年轻人嘛，就应该有远大的理想，达则兼济天下，未尝不是另一种治病救人。

好多人梦寐以求的好事，最终落在了自己头上，那自己就应该好好抓住这个机会，干出一番事业来。

事实上从丁家宝的内心并不排斥从政，年轻人嘛，谁都有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想法。

看到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奉献精神，他也会激情澎湃。

当看到一些官员中的败类，以及社会中的不平事，他也会义愤填膺、愤慨满胸。

但是自己从小就接触的医术，也只对医术感兴趣，现在机缘巧合，让自己能有机会为家乡人民做些事，那就一定努力将事情做好。

我不懂机关作风，但是我有一颗拳拳报国之心，我有为广大百姓办实事的心，这就足够了。

而且牟书记和自己的几次单独谈话，话里话外都是让他做反腐的排头兵。

那这样安排，应该就是让自己明察暗访吧，应该就是这个目的。

官场上的人尤其是领导对下属，说话都说半句，他现在还有些不习惯。

城关镇整个镇子两横两竖，四条主干道，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转了一圈。完事后，又到周边的乡去看了看。

镇子周边有几个乡镇企业，但是从外面看就很破败，基本上濒临倒闭。

现在能不能维持生存，丁家宝不知道，但是从看起来，如果就这样发展下去，一定逃脱不了破产的命运。

丁家宝也是毫无目的，就是从外观上看看，这些乡镇的大概容貌，有个整体的印象。

有时候看着有特色的地方，或者是闲人聚集的地方，丁家宝也会停下来，和周边的人聊聊，让自己的调查更贴近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