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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偷了她们的青春(八)

晨光熹微,白昼已至。

苏维从床上坐起,打开了床头柜最底层的一个盒子。

里面是一块怀表,怀表个头不大,是金属制的,轻按怀表顶端的按钮,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女人的笑颜。

女人面容姣好,被定格在画面上的她一头微卷的金发,明眸皓齿,那是一张被爱的脸。

苏维拿着怀表站在窗边,透过玻璃窗望向了窗外的高楼。

思绪随着放空的状态回到了过去。

“蓓姬……他们说爷爷死了……”苏维坐在破旧的草席上,哭成了泪人。

爷爷是个拾荒老人,他终日靠游走在各种垃圾站里捡些废品维持生计,苏维就是他捡到的第一个孩子,而蓓姬是第二个。

但与蓓姬不同的是,苏维是尚在襁褓中,就被爷爷捡了回来。

她不知道年迈的爷爷是怎样将她一个还需要喝奶的小娃娃养大的,但是她知道,和爷爷在一起生活的每一天都很开心。

不论是一起去垃圾站捡垃圾也好,还是蹲在破布棚外等着雨水填满大水缸也罢,又或者在大风刮跑了棚子以后,和爷爷一起再重搭他们的小屋,每一分每一秒都弥足珍贵。

爷爷是她唯一的家人。

但是现在,她的家人倒在了拾荒的路上,再也不动了。任凭她怎么推怎么喊,都没有任何反应,“我……没有家人了。”

蓓姬温柔地蹲在了苏维的面前,从兜里掏出了一块金色的怀表。

她摊开苏维的手,将怀表放在了苏维的掌心。

“我被爷爷捡到的时候,身上只剩下这块怀表了。我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但我知道,这块怀表上的人就是我的妈妈。”蓓姬说着,摁开了怀表,露出了怀表上女人的照片。

“以后,她也是你的妈妈,我是你的姐姐,我就是你的家人,好吗?”

苏维紧了紧手心的怀表,多年的触碰让怀表表面的金属光泽黯淡了许多,

“蓓姬,你到底在哪里……”

——————

地铁站外,男人倚靠在电线杆上,神情随意又自在。

好一会儿,不远处有个少女朝着他奔来,最后在他面前停下。

“利威尔警官,抱歉……呼,我有点事耽误了。”

苏维双手压在膝盖上,喘着粗气。

“没事,时间来得及,走吧。”利威尔站直身子,朝着地铁站内走去。

苏维抬手拭去额头上的薄汗,小步地跟在利威尔的身后。

地铁站内人来人往,休息日的拥挤程度竟更甚于工作日。

熙熙攘攘的人群挤在狭小的车厢,车厢里混杂着夏日里常见的酸涩味,让苏维有些喘不过气。

时不时到站下车的人从苏维的身边擦过,将她挤到了车厢的角落里。

“把你的相机保护好。”

清冷的声线在耳畔响起,利威尔站在了苏维的面前,两只手撑在她两侧的车厢壁上,为她在这拥挤的车厢里,刚好留除了一寸不会被人打扰的小空间。

一阵类似于红茶的清香扑鼻而来,席卷了苏维鼻腔里的每一个角落。

“琼·伊夫林的家在市区外的郊区,路途比较远,这个时间开车的话会一路堵过去,地铁比较快。”

利威尔的言下之意,是让苏维忍一忍。

“嗯,没事。”

苏维声音小小地,整个人被利威尔圈在怀中,他的气息在谈吐间洒在苏维的脸上,呼地她觉得脸热热的。

地铁越往城市的外围开,车厢上的人越少,到了两人要下车的地方,偌大的车厢只剩下了零星的几人。

两人从地铁上下来后,经过一段时间的步行,到达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晌午。

利威尔从包里掏出了一瓶水,递给了苏维,

“这里是圣费尔市外围出了名的贫民窟。”

一眼望去,眼前全是破败不堪的建筑。所有的房屋都由红砖砌成,地面坑坑洼洼的地方,存着积水。

积水之上是盘旋着的水黾。

利威尔想起了昨天傍晚来接苏维的车辆,那并不是一辆价格便宜的车。

他正想着不知道眼前的景象,身边的这个小姑娘能否接受,侧过头,却发现苏维正神色泰然,没有任何的不对劲。

“利威尔警官,琼的家在哪里?”

“那条巷子的尽头。”利威尔伸手指了指大路靠手边的一条巷子。

琼的家比起巷子里其他人家还要破旧,用来迎接来人的门扉是由木板组成的,而这扇薄薄的木板,经历了太多,上面甚至有了虫蛀过的痕迹。

房门轻掩,还没靠近,两人就听到屋里传来了阵阵的咳嗽声。

利威尔叩响了木板,半晌,一个佝偻着背的女人,步履蹒跚地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你好,我们是圣费尔市市局的警察。您是琼·伊夫林的母亲吗?”利威尔亮出了自己的证件。

“咳咳……是的。”

“现在关于琼·伊夫林的自杀,我们警方还有一些事实需要了解,不知道您方便吗?”利威尔开口道。

或许是“自杀”二字再度刺痛了女人的心,女人本就红肿的眼眶瞬间又红了起来,声音有些哽咽,“方便……警官,你们先进屋吧。”

说着,往身后退了两步,让开了一条道。

映入两人眼帘的,就是琼简陋的家。家徒四壁用来形容他们的住处,再合适不过。

发黄的墙面上有绿色的斑斑点点,是雨水顺着缝隙流进屋内后发霉导致的,屋子的正中央只有一张简陋的木桌,木桌上摆满了瓶瓶罐罐的药瓶。

木桌的左边与正前方,放着两张由木板构成的简易床。

“警官,你们坐。”

女人颤颤巍巍地从床边搬起椅子,见状苏维从忙上前,接过了女人手里的椅子。

轻声开口道,“阿姨,我们自己来就行,您坐。”

待三人都在桌边坐下以后,利威尔看了一眼面前这个面容枯槁的女人,轻叹了一口气,说,

“昨天,您的女儿琼·伊夫林在塞维利亚学院的教学楼顶楼,坠楼身亡。这个消息,您是否知晓?”

“我……我知道。”女人双手紧紧地攥住自己已经洗的发白的裤子,声音断断续续地,

“学院的老师,联系过我了……但,我这个样子,确实没办法去那么远的地方。”

“我们接到了塞维利亚学院学生的举报,琼的坠楼可能并非是意外,您这里是否有相关的信息,可以告知?”

而女人在听到了利威尔的话后,猛地抬起了头,那苍老的眼睛突然睁大,随后又缓缓地低下了头,眼底满是绝望,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喃喃地开口,

“是我……是我们,害死了琼,害死了我的女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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