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扼杀了花朵的邪念(十二)
“等今天这个审问结束,我们也就不用经常见面了。”
利威尔看也没看他,径自坐在了他的对立面。
不知道在众人外出调查的时间里,文森·格雷斯给自己做了怎样的心理建设,眼下的他,没了初见的怯懦,反而平添了几分嚣张。
“也是,明天下午就得24小时了吧。”
文森轻蔑地笑了一声,“没有证据的空口捏造,你们也最多拘留我24小时。”
他悠闲地翘起了自己的二郎腿,这时文森才发现了站在利威尔身后,一脸严肃的艾伦,“这不是今天抓我的小警察吗?来来来,快坐”
“文森·格雷斯,现在是对你的提审期间,严肃点!”
艾伦在利威尔的一旁坐下,重重地拍了拍面前的桌子,企图震慑对方。
“好好好,你们要问什么?”文森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格雷斯先生,您现在的状态比起下午的时候,看起来要好上许多啊?”
利威尔微眯起狭长的眼眸,神色凛然。
文森·格雷斯的脸一僵,眼神飘忽不定地往桌面上飘去,但这样的变化只是一瞬,他很快又恢复刚才的坦然,
“我为什么要害怕?我是被冤枉的,下午只是一个正常人刚到警局有些紧张罢了。好了,抓紧时间问你们想问的吧,下一次可没这么容易就把我带过来了。”
闻言,利威尔轻哼了一声,闭上了双眼。
“文森·格雷斯,你是否有性侵过帕廷顿幼儿园的温莎·帕斯克尔?”
艾伦清了清嗓子,碧色的眼眸直直地落在文森的身上,时刻留意着他神情的变化。
“没有,我没做过。”
“但是温莎·帕斯克尔向我们指控,就是你侵犯了她!”艾伦拔高了声量,却并没有吓到对方。
文森·格雷斯无奈地摇了摇头,
“警官,你们要是见过这个小姑娘,就会明白,第一,她是一个年龄不满六周岁的孤儿,没有监护人,她说的话并不可信;第二,她的精神状态有问题,她那是污蔑我啊”
“一个不满六岁的孩子,为什么要平白污蔑你!”
文森的回答让艾伦感觉到了愤怒,他拍了拍桌。
“你问我,我问谁?亏我平时还特意关照她,没想到莫名其妙咬了我一口。”
说罢,文森还作无奈状,摊了摊手。
“那帕克·特雷弗认识吗?”
艾伦眉头紧皱,他实在受不了文森·格雷斯这一副模样,要不是这是在警局的审讯室,他绝对暴起揍他了。
“认识”文森·格雷斯叹了口气,
“成天跟在温莎那丫头背后的小鬼,怎么?他也说我侵犯了温莎?”
“是的,帕克·特雷弗声称,目击了你侵犯温莎·帕斯克尔的全过程。”
艾伦注意到,在他说完这句话以后,文森竟下意识地将右手放在了唇边,用牙齿啃着指甲,思索着什么。
短暂的沉默,让利威尔动了动眼皮,他注意到了文森的动作,不满地啧了一声。
但文森啃咬的动作仍是没有停止,他一边咬着指甲,一边缓慢开口,
“那又怎么样……我记得这小鬼,也不满六周岁吧?警官大人,你们不会只靠几个小屁孩的口供就想给我扣上这么大的帽子吧?”
“那你家里那些挂着的画和录像带怎么说!”艾伦猛地一拍桌,高声说道。
艾伦这一拍,险些让有些动摇的文森·格雷斯原形毕露,他的身子一抖,两个眼睛瞪得老大。
文森看着艾伦严肃的表情,吞咽了下口水,扯着嘴角干笑了一声,
“警官,一些特殊癖好罢了?不行吗?”
突然,利威尔坐直了身体,睁开了他紧闭的眼眸,视线扫过文森·格雷斯,一股寒意就这样顺着背脊爬上了文森的脑后。
利威尔冷笑了一声,
“当然可以。”
“那您的癖好还真是独特啊?您的癖好是在法律的底线上横跳吗?”
利威尔的身体前倾,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警、警官,你瞎说什么呢?”
文森扯了扯嘴角,“看看视频,买买画,这些可不触及法律吧?况且,要真的违法了,也该抓那些拍摄视频、画画的人吧?”
语毕,文森的额角肉眼可见的滑落了一滴冷汗。
“呵。”利威尔站起身,趁文森·格雷斯紧张的档口,手伸过长桌,单手钳制住了对方的下巴,迫使他靠近了自己,
“确实,你那些阴沟里的特殊癖好,要是好好地埋在心里,烂在自己的坟里,也不会有人管你。”
利威尔的声音冰冷,视线凌厉,“所以,在你家客厅里,右侧第二个书架下方,被地毯盖住的那个通往地下室的暗格,你也不知道对吧?”
文森嘴角的笑容在听到利威尔说出的话时,僵在了原地,他的双唇以肉眼可见的程度颤抖着,好半晌,他才结结巴巴地开口,“什、什么地下室?”
近距离的面对面,让文森更直接地感受到了利威尔身上所带来的压迫感,他的眼神不时地往两边瞥去,不愿意和利威尔对视。
“看来格雷斯先生还是不愿意坦白呢。”
利威尔轻笑了一声,松开了攥住他下颌的手,“不要紧,想必那个视频交到检察院,格雷斯先生您就会受到应有的制裁吧。”
利威尔又坐回了椅子上,这一回他翘起了二郎腿,从桌面上抽了一张纸巾,将自己碰过文森的手指,来来回回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
相反,被松开的文森却没有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他的双手扶着桌面,身体正止不住地颤抖,刚才还一脸不屑的他,此时已经双目无神,愣在原地。
屋内顿时只剩下了文森粗喘的声音,艾伦与利威尔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对面,看着他。
许久,文森才颤颤巍巍地落回了自己的椅子上。
“我、我坦白。”
他吞了吞口水,声音颤抖,谈话间甚至可以听到他牙齿碰撞的声响,“我…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啊,警官,你知道的吧?那种视频啊,看得多了接触的多了,就、就会心生歹念,我就被影响了……看温莎那姑娘又可爱,我就没忍住,下手了。”
“一时的鬼迷心窍?一时的鬼迷心窍你还会特意录个视频?!”
艾伦一想到在地下室温莎哭喊的声音,就怒不可遏。
“我真的是一时鬼迷心窍啊……”
说到这里,文森·格雷斯哭喊了起来,双手合十在面前,对着两人作求饶的姿势,“我看那些视频拍的有意思,我就也想试试……我知错了,我真的错了,警官我认罪……”
“你!”艾伦的眼睛瞪得老大,还想说些什么。
“哦?”
利威尔轻哼了一声,又直起身靠近了文森,他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不屑地笑了笑,一把薅起了文森额前的碎发,俯视着眼前这个哭的满脸是泪的男人,“看来格雷斯先生,是真觉得我们警察是吃干饭的,才会认为我们没有看到他其他侵、犯、幼、童、的、罪、证、呢!”
最后的几个字,利威尔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了出来,而伴随着他话音落下的下一秒,格雷斯的头就从上而下被狠狠地按在了审讯室的木桌上。
一阵巨大的咚声,刹那间响彻了整个审讯室。
惊得艾伦与审讯室外看着的所有人,呆在了原地。
巨大的咚声甚至还在审讯室内回荡了片刻,利威尔才松开了按在格雷斯脑袋上的手,
“文森·格雷斯,你涉嫌侵犯数名幼童,数罪并罚,等着在牢里度过你的下半辈子吧。艾伦,走。”
利威尔从椅子上起身,用纸巾又来来回回地擦试了一遍自己的手,似是觉得不够,还不满地哧了一声。
就在两人即将离开审讯室时,还保持着头贴在桌面上的文森·格雷斯突然爆发出了一阵狂笑,笑着笑着,就染上了些许的哭腔,
“你们可真是圣费尔市的好警察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文森从桌上抬起了头,磕碰的地方竟渗下了丝血,两行热泪顺着他的双眼淌下,“你们这些警察,怎么会这么为了这群孩子着想呢?哈哈哈哈”
急促的笑声让他呛咳了起来,却没有让他的笑声停止。
“我们是警察,有责任和义务守护好每一个孩子。”
利威尔没有回头,只是冷声地回复着文森。
“哈哈哈……守护好,每一个孩子?”
他的语气有些不可置信,望着利威尔的背影满目悲凉,
“那二十多年前,怎么没人守护我啊?!啊??我受到伤害!报警的时候,警察在哪里!!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相信我说的话啊!!!!”
文森·格雷斯声嘶力竭地呐喊,激烈的哭泣和崩溃让他几乎喘不上气。
许久,屋内只剩下了他独自一人的哭泣声。在利威尔和艾伦离开审讯时前,与大门关上的声音一起留给文森·格雷斯的,还有利威尔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不论你经历过什么,这都不是你伤害别人的理由。当你伤害了无辜的人开始,你就不再是个受害者,而是加害者,是罪犯。”